第30章

看到攝影展的熱鬧程度,我才知道,辛言真的已經是小有名氣了,有很多社會名流都有來。有記者過來採訪他,我想先離開,辛言就不着痕跡地緊緊捉住我手,跨在他胳膊上。

他笑着對記者說,這是我未婚妻。

我立刻愣在當時,他是說……未婚妻?

記者馬上來了興趣,開始追問我們是怎麼認識,怎麼相愛的。辛言就一臉好笑地看着我對記者說,說,曉曉啊,她是被我用一根糖葫蘆騙回來的。

我皺眉,側頭低聲對他說,辛言,你在說什麼呢!

辛言就逗趣般對我笑說,曉曉難道忘記了?當年你答應我,吃了我的糖葫蘆,就要做我的媳婦兒啊。

我啞然。不過是小時候的童言童語,他還在當真嗎?

想跟他辯解,他卻示意我記者在拍照,我只好回頭尷尬地笑。直到記者走開,我想將手從他臂彎抽出來,他卻不放,回頭面對我,帶着絲懇求,他說,曉曉,做我一天的女伴。

看着他眼中的期待,我就怎麼都狠不下心來,我說,好。然後發現,他的眼神驟然點亮,連眼角都是彎的。

展會結束,從展廳出來,已是夜幕降臨,盛夏的天氣,有些悶熱,走在辛言身邊,就越發有些不自在。我總覺的,這次見面,辛言變了很多。以前的他,笑容靦腆,爲人和善,總不會強求別人什麼,這次再見,他身上卻多了些強悍的氣勢,讓人透不過氣。

我努力想調節氣氛,我說,辛言,我回來都沒有看見阿倫哦,也不知道這小子忙什麼去了呢。

辛言卻不理我的話題,他說,曉曉,阿倫在B市,他的事我們以後再談,我們現在來談我們的事。

他說,曉曉,我已經不想再等待,這麼多年,我一直在等待,好不容易等你回來,我已經不想再等下去,曉曉,我們在一起吧。

我說,辛言,我已經快要結婚。

我說,我這次回來就是爲了要告訴你,不要再等待,不要再那麼漫無目的地到處找我,不值得的!你知不知道,在你揹着相機遊走於各個城市期待着找到我的時候,我正安安穩穩躲在一個小城市裡過着安逸的生活,談着完滿的戀愛,我即將要結婚,跟一個最適合我的男子。

辛言就只是安靜地看着我在訴說,然後他說,那麼曉曉你說完了麼?說完了就讓我來告訴你,我不許你結婚,你聽清楚了麼?我不許!我曾經放手過一次,我不會再放手!你走後,我從來沒有這麼清楚的意識到,你對我有多重要,曉曉,一開始我就說過,這一次,我絕不會再放你走!

我訝然看着這麼直接的辛言,我想,他果真是變了。辛言發覺了我探究的眼神,就笑,怎麼,是覺得我變了是吧,可是,怎麼可能不變?因爲我發現,我不能一直在你身邊扮演一個好哥哥的角色了,這樣子,你總不能感覺得到我的心,曉曉,我想要的是跟你在一起,讓你,成爲我的妻!

我覺得我真的就是一個膽小鬼,在聽到辛言的那些話後,晚上我窩在被窩裡翻來覆去地睡不着,真想立刻跳起來收拾東西跑回思安身邊去。因爲,我好害怕會動搖,我想,我怎麼可以這麼水性楊花呢?我答應了思安,我會回去,思安,還在家裡等我回去。

是的,家,這麼多年安逸的生活,我早已經把那邊當做了我的家。如果不是他們一家人,我獨自流浪在外,不知現在會是什麼樣子,我怎麼可以,背叛思安?

我撥通了思安的電話,他說,曉曉,什麼事?

聽到思安那邊被吵醒後迷迷瞪瞪的慵懶聲音,我才驚覺,已經是很晚。我忙說,沒事,我就是有些想你。

然後那邊的思安有些清醒了,遲疑地問我,曉曉你,會回來的,是嗎?

我一愣,想思安是不是察覺了什麼,然後沉默了一會兒,開口,我笑說,思安你擔心什麼呢?我當然會回去,我不是,還要嫁給你麼?

那時,我對思安這樣承諾着,我會回去,我會嫁給他,卻沒有察覺,我曾經做過的那些承諾,很少有被實現。

由於夜裡睡得很晚,第二天我很晚才起牀,起牀後我就胡亂洗了把臉,開始收拾東西,我想我回來就是個錯誤,我壓根兒就不應該一時心軟爲了辛言趕回來!

沒想到,正收拾着,辛言敲門進來了,看到我大開的皮箱,眉先是一皺,立刻又舒展開,他笑,曉曉怎麼知道我要帶你出遠門?不過不用帶這麼多東西的,去了讓阿倫給你包吃包住!

然後他過來給我把東西又一件件拿出來,然後拉起我說,曉曉只要帶着你自己就好。

我一頭霧水地看着他,他說什麼呢啊,什麼阿倫?我說,你要帶我去B市?

辛言擡手揉了揉我發頂,說,阿倫那小子真的是想死我們了!

等真的見到了阿倫,我才真正體會辛言那句“想死我們了”是什麼意思。阿倫這小子不僅想死我們了,簡直是想我們死了!一見我們就一個拳頭捶在辛言胸口,差點把辛言打吐血,咒了句死小子,然後又一把拉我拉進懷裡,死死地抱住,讓我喘不過氣。他說,你奶奶個卷兒的死黃毛兒!終於回來了!

我赫然發覺,原來這個“奶奶個卷兒的”也可以被運用得如此溫情,如此得讓我熱淚盈眶。我說,你奶奶個卷兒的陳炳倫還真是沒怎麼變,還是那麼粗魯!

辛言就揉了揉胸口,好笑地說,行了!行了!這不都回來了麼!差不多就行了,又不是再不能見了!

見到阿倫的地方,是一個酒吧,我很驚訝的是,阿倫竟然是這家店的老闆。然後阿倫告訴我,他當年高中畢業就沒有再繼續唸書,跑來B市打工,然後攢了些錢在這裡開了一個酒吧。他說得輕描淡寫,但我知道,在開這個酒吧之前,他不知經歷了幾多的磨礪。

我們找了個位子坐下,然後我猶豫了下,提起了曉雅。我知道我提起她阿倫會很難受,但是,除了阿倫,我想沒有人會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曉雅會去拍……那種片子……

阿倫聽我提起曉雅,面上平靜無波的樣子,他端起一杯紅酒,咕咚灌下去,然後說,那是她自己的選擇,我們誰都管不了,然後就故意岔開話題般看着我賊賊地笑說,黃毛兒你還記得那個蘇辰麼?

說完不等我回答,自言自語地說,唔,肯定還記得,還在一起過呢,我說那個蘇辰啊,可真是了不得了!現在可是B市一大風流人物啊,蘇家在商界叱吒風雲的蘇小少爺誰不知道啊!了不得呢!可就是忒沒良心,怎麼說也是相交一場,說不理人就不理人!你走了,我想着還要去安慰安慰他來着,結果那傢伙根本不接我電話!

我一驚,撫摸着手中的酒杯開始沉默。他說蘇辰……還是接手他爺爺的公司了嗎?他不是,想要學畫畫嗎?沒有我,不用爲了我再委屈,爲什麼……還是要妥協呢?

阿倫用胳膊碰了下我,湊過來說,曉曉,你要不要去見見他?如果是你的話,說不定他還是會見的呢。

然後阿倫看見辛言瞪他的眼神,立馬忙說,就當我是奶奶個卷兒的放屁好了,那蘇少爺現在身邊女人不計其數,整天換來換去跑馬燈似的,怎麼還會記得曉曉呢。

聽他這樣說,我突然間心裡有些小小的失落,繼而自嘲般地笑笑,曾曉曉你失落什麼呢?早就應該想到的不是麼?難道還真的以爲那個男孩子會一直等着你嗎?

是人,都會有累的一天,放棄,其實,並不算太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