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鰲拜和昨天皇上點名的幾人朝着乾清宮南廡房走去,走了一小節,看看身邊的幾人,腦海中閃了一下,似乎襄親王不在啊,停住腳步回頭一看,才發現襄親王怏怏的低着頭腳步虛浮的走在後面。鰲拜轉過身子就看見襄親王忽的手捂在嘴上,略擡起頭打了個哈欠接着又低下頭去。也不看前面,眼看着就要撞上柱子了,才被身後的小太監一把拉住。襄親王停住回頭看看小太監,小太監用手指指指前方小聲的說了一句什麼,看口型像有說柱子兩字。襄親王順着小太監的手看看前面繞過柱子又繼續低着頭往前走。
鰲拜看的呆愣了一下,退後幾步到襄親王跟前,也不管博果爾看不看得見雙手拱拱,聲音不大不小的說:“王爺,以後的日子都要一起共事了,請多多指教啊。”
聽着有聲音在右邊響起,博果爾睡眼朦朧的擡起頭,看着右邊的身影。滿目無神,眼角還掛着沒來得及擦掉的淚花。脣微張啊了一聲。見沒有聲音再傳來,木木的腦袋也想不清楚,憑着本能博果爾轉過頭擡起了腳準備繼續走。
“王爺,王爺”鰲拜見博果爾看了他一眼就轉過頭繼續走了,連忙略低頭又喚了兩聲。
這襄親王昨天晚上一夜未睡還是怎的,都困成這樣了,這走路都帶飄的啊。
博果爾搖搖頭,揉揉酸脹的眼睛,再定眼看過去。唔,原來是鰲拜啊。鰲拜在這裡幹什麼?
鰲拜看見着博果爾一系列的動作,有些好笑。只見襄親王的眼睛因爲襄親王過力的揉搓變的通紅,再加上浮腫的雙眼,看起來就跟哭過似的。眉頭微蹙,脣緊抿,看着他的樣子有些了悟也還有些恍惚。大概是認出他了吧,就是看着不說話也不動。
“王爺我們還是快走吧,我們可是被落下一大截,安郡王們已經看不見人影了。”鰲拜擡頭向前看去,那些大人們已經走的不見人影了。看着是要遲了,鰲拜對博果爾說道。
“唔,好”終於有些醒過神的博果爾回答。看看鰲拜,擡腳跟着鰲拜走了。他好像找張牀睡下去啊。
麼,順治你能去死一死嗎。困死他了,你自己要五更天起,你自己起唄,把他喊起來算是個什麼事兒,這上朝是卯時好不好。他這些天好不容易習慣了卯時起,今天突然寅時就起了,他怎麼習慣啊,再說以前在現代的時候,大多數夜貓子都是寅時纔開始睡的好吧。他麼的這日子真沒法過了,明天早上要是再這樣,他說什麼也要搬出去。這睡眠不足可是要短命的。
博果爾和鰲拜穿過遊廊,一邊走一邊低聲的和鰲拜說着話。鰲拜是武將,算起來算個粗人,說話不像文官那樣文縐縐的,博果爾也是不喜歡文縐縐的說話,所以他們說起話來還算是溝通無障礙。
小李子跟在自家主子和鰲大人後面,看着前面和鰲大人說話的主子內心裡深深的無奈。他可是很清楚,自家主子有多喜歡睡覺,不上朝的時候就硬是要睡到辰時末,中午都還要歇個晌。現在要上朝了,那歇晌的時間就更長了。這突然讓主子在寅時就起了,也怪不得主子這個樣。只是主子這個樣子看起來也委實可憐了些。就剛纔還被鰲大人看見要撞柱子了呢。小李子想着想着被博果爾們撂下一大截,趕忙小跑跟上。
到了南廡房昨天皇上點名的那些大臣都已經到了,聽見門口的腳步聲,都齊刷刷的轉頭盯着博果爾和鰲拜。博果爾和鰲拜被這些視線盯得腳下一頓,待衆人收回視線才進了屋子裡。
遏必隆首先收回視線,先是衝着博果爾拱了拱手問好,再是很鰲拜問了好。經由遏必隆這麼一開頭,衆人都相互問了好,打起了哈哈。
聊過幾句後,安郡王嶽樂雙手平張開手掌向下擺擺,示意大家坐到位置上開始商議京察工作開展的具體方案。
博果爾坐在左邊嶽樂的下手,等着嶽樂的發言。這走着還好瞌睡不是那麼明顯。可這下一坐着就不得了了,瞌睡忽的洶涌而來,擋都擋不住。博果爾低下頭擡起手用袖子遮住嘴打了個小小的哈欠,輕輕搖搖頭眨巴眨巴眼睛,努力讓自己清醒起來。
努力的把快要渙散的精神集中起來,博果爾盯着對面的人仔細研究。那人五十左右,一張國字臉,蹙着額頭,眉毛很濃,粗粗的兩道掛在臉上,眼睛有神,似乎閃着精光。脣緊抿,表情嚴肅,看起來剛正不阿。身體坐的端直,右手放在椅子扶手上,左手放在腿上。
再從上到下認真看一遍臉,博果爾從腦海中翻出此人的信息。此人是額爾克戴青,博爾濟吉特氏,正黃旗人,額駙恩格德爾之子。襲父爵,累進至一等公。官至領侍衛內大臣、議政大臣。順治十年,坐讞獄有所徇,降二等公。
額爾克戴青剛坐着不久就感覺到對面有一道視線盯過來。定眼看去,只見襄親王背挺直眼睛不錯的看着他。
起先額爾克戴青也是不在意,他官場半生,什麼視線沒見過,也不在乎一個小屁孩的打量。可這也實在看的太過了,就像硬要從他的臉上找出哪部分異於常人似的,看的他火氣都上來了。額爾克戴青不自在的動了動身子。正打算起身詢問襄親王爲何如此,就被安郡王的聲音打斷了。
“咳咳,今天承蒙皇上厚愛,特命我等在南廡房共同辦理京察之事。我等應竭盡全力辦好此事,以不負皇恩。那現在我們先商量商量此事從何開始吧。”
嶽樂從一開始就看見博果爾打哈欠的動作,他抽抽嘴角打算等衆人歇歇再開始。可他順着博果爾的視線看去,就看見額爾克戴青快冒火的神情,趕忙開口,按下額爾克戴青欲從椅子上站起來的動作。
額爾克戴青聽着安郡王的話,按捺住動作,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跟着衆人一起口中稱是。擡起頭的時候,就見襄親王已經轉開了視線,也就作罷。
衆人說過是之後沉默了一會。坐在額爾克戴青下手的寧完我摸着鬍子開了口。
“下官認爲,這京察茲事體大,萬不可魯莽行事,必須從長計議。這官場自古牽連甚深,恐怕一朝一夕之間也難以查個清楚。我們可以先從京城最小的官員查起,再順藤摸瓜,不愁釣不上大魚。”
博果爾在嶽樂出聲後就移開了視線,因此也避過了一場糾紛,這博果爾是不知道的。嶽樂說的那些什麼皇恩浩蕩的他沒有聽進去,就聽着南廡房三字覺得耳熟。他歪着腦袋使勁的想想,這南廡房不是有一南書房嘛,據載,年少的康熙皇帝就在這裡去除了鰲拜。
博果爾想到這裡轉頭看向他下手的鰲拜。這鰲拜算不算提前在自己被擒的地兒熟悉熟悉。
鰲拜正聚精會神的聽着寧完我的話,也沒在意博果爾古怪的眼神,倒是坐在鰲拜下手的遏必隆看見了。遏必隆心裡奇怪這鰲大人何時和襄親王關係這麼好了,卻是對着博果爾微微一笑。
博果爾看見遏必隆的笑容,有些尷尬的收回視線,摸摸頭向說話的寧完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