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下

重返[下]

那公主寢殿應在凌雲宮深處,此際雖無人入住,殿前卻尚有數名侍衛來回逡巡,鼎貞輕聲罵了句該死,回身便拽過我衣袖自那宮閣後方繞過,她貓着腰叩開殿旁草木靈璧,一閃身直往裡去,我立時跟隨而上,入得殿內,才發現這正是天祿公主閨房。

宮室華奢,菱花鏡臺上胭脂銀梳散置,紫檀牀榻前帳幕流蘇低垂,處處俱是女兒家的繾綣柔情,而我平生以來,就連龍漣的閨房也從未踏足,如今貿然置於此處,竟不由一陣尷尬,正是僵立不知所措,鼎貞卻又朝我道,“皇兄,這宮室側壁有一道暗門直通靈冢,我年幼時偷偷溜出去玩,次次俱是由此而出,你隨我來。。。”

鼎貞說着愈往前行,不想方走的幾步,卻見宮室內尚有兩名婢子,大約是在此處除塵,此際那兩名婢子見得我二人,面上俱是一驚,其中一人驚呼道,“公主殿下?你昨日不是啓程回泱都去了麼?”

她言畢方覺逾越,卻被一旁同伴扯過,慌忙拜伏於地,口中直道,“公主殿下萬安”,而此二名侍婢見我與天祿公主同行,擡首略略打量,竟又自作聰明道,“親王殿下萬安”,只道我於莽原屢屢被錯認作龍溯,現時已是見怪不怪,不想一旁鼎貞卻立時紅了面龐,當即嬌叱道,“胡說!”

婢子尚不解,鼎貞已然催動靈力將她二人縛於一旁,又厲聲喝道,“今時見到本宮一事,誰也不許亂說,若走漏了半分消息,小心腦袋!”

我在一旁見得天祿公主好大威勢,不覺搖首輕笑,而鼎貞回身看我,視線方纔相交,她卻偏過頭去,口中急急道,“皇兄,快與我走啦。。。”

撩開紫檀牀榻後層層帳幕,開啓幾道隱秘機關,卻原來還有另一爿公主的私人領地,青玉案上筆墨紙硯,水晶壁旁畫卷高懸,我若不看尚好,一看頓時頻生尷尬,只見那畫中人物景物所記,莫非碧泱宮中我與她相處寥寥數天,鼎貞此刻已是雙頰飛紅,羞怯不已,而我心下好一番繁雜思緒,奈何如今事態緊急,我並不願多作糾纏,低首隻朝這純情公主道,“貞兒,我們走吧。”

鼎貞引我自那暗門一路前行,出得凌雲宮便是靈獸族密境——靈冢,一踏足其內,眼前怪石林立,耳畔風聲蕭蕭,四圍俱瀰漫着一股蒼涼神秘之感,鼎貞立於身旁,卻又近前拉過我手去,竟是朝我道,“皇兄莫怕,我們無需進入這靈冢,繞過前面一道山樑,經連雲山一路往東,便可直往泱都。”

我聽她此言不覺失笑,只道這丫頭當我被靈獸長囚困數日,就變得膽小荏弱起來,今時居然出言安慰我“莫怕”,我一時搖頭,正欲移步往前,不想未至那山樑下,靈獸長來的倒快,此際麒麟不是自凌雲宮方向,卻是由東南而來,正是將我與天祿截於靈冢入口。

麒麟滿面怒色,見得天祿立時高聲喝道,“貞兒,你還不與本座過來!”

奈何鼎貞絲毫不見示弱,這刁蠻的公主殿下一步往前,卻是將我攔於身後,竟衝着靈獸長大喊回去,“明明是你卑鄙無恥,將皇兄囚困於凌雲宮,我今時救他出去,用得着你管?!”

且道麒麟知曉天祿刁橫又不是一天兩天,饒是此刻,卻也氣的面色發白,靈獸長眉頭深鎖,面色陰沉,正是步步緊逼,而鼎貞見自己兄長動了真怒,大約亦有些心慌,她拽着我衣袖略略後退,而此際麒麟再開口卻是朝我,“龍衍,你知不知道龍溯之所以會起異心,就是因爲貞兒,你如今還與她糾纏不清,當真是鐵了心要給你弟弟扣一頂綠帽子不成?”

他語帶怒意,卻仿似龍溯起了異心倒還有理,而我現時無意與他爭辯鼎貞一事,一步往前,只冷聲朝他道,“你我勿須多言,今時朕欲往泱都,靈獸長是放,還是不放?”

話音剛落,麒麟一時無言,半晌他咬牙搖首,只道,“不可能。”

而我離了伴月蘭所制不過數個時辰,雖不至手腳酥軟,渾身脫力,奈何靈息不暢,催靈之力大打折扣,今時若真與他硬拼必是不得過,然而不硬拼卻也別無他法,我一把將天祿護在身後,強行於掌心凝起青芒,一揮劍青芒直指麒麟,只道,“你我之間早該有此一戰,今時靈獸長無須再惺惺作態,動手吧。”

不想麒麟仍是不住搖頭,他揚手催靈,我與天祿面前立時便橫起一道靈璧,阻於去路,我本欲使青芒撕開靈璧而去,奈何靈力不濟,青芒方觸及那生髮之力,便已氤氳散亂,正是心急如焚時,只見靈獸長緩步而前,他竟不避諱自己妹妹就在身側,開口卻對我道,“龍衍,乖乖與我回去,本座不會生氣的。”

這話語氣曖昧溫存,一旁天祿縱是個傻子,也該明白我與他之間有異,我一時氣憤,反手抽回青芒,口中卻不由高聲喝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可惡麒麟見我氣急,面上竟露出些笑意,他仍是不住往前,而天祿則拉着我步步後退,僵持下退無可退,再往後就要踏入靈冢,這天祿公主忽然停下腳步,她踮起腳在我耳邊輕聲道,“皇兄,靈冢內迷宮錯雜,我們不如進去,說不定能躲過三天。。。”

這靈冢既爲靈獸族密境,據聞是歷代靈獸長埋骨之所,其中大約珍寶無數,想必也定是兇險無比,而現時麒麟逼得緊,我若不置之死地,只怕難有生機,思及此,我低首朝鼎貞道,“皇兄一人進去便可,貞兒你一會兒先走。”

不想鼎貞聽我此話,柳眉倒豎,她瞬及一手叩開靈冢入口,一手拽過我衣袖,直往裡去,而麒麟顯然已察覺我二人之意,靈獸長倏忽近前,直朝天祿公主大喝道,“鼎貞,你瘋了不成,先人之地也敢擅闖!”

天祿哪還有心聽他呼喝,只拉着我一路疾行,她走得一段便停下催靈,也不知是啓動了何種機關,想來應俱是用以阻擋麒麟,混亂中我二人只知不住往前,直入得靈冢深處,方纔得片刻喘息。

鼎貞此際靈損非常,已是面色蒼白,大汗淋漓,我近前一把將她扶住,這柔弱的小公主勉強扯了絲笑意,卻朝我道,“靈冢內所有機關只能由我靈獸族皇族血親方能催動,我與阿哥靈力份屬一系,只是我靈力與他相差太遠,這些機關撐得幾時實在不知。。。”

我見她出言亦是氣喘,忙渡些水靈與她理氣,而鼎貞偎依於我懷中,半晌竟是悶悶道,“皇兄,我不知道龍溯他。。。”

此際天色漸暮,黑黢黢石道內不辨前路,只見幾許幽火閃爍不定,再加上疾風穿過林立怪石,益發呼號不止,實叫人毛骨悚然,而鼎貞顯然有些害怕,她瑟縮着愈往我懷中倚來,我心下長嘆一聲,不覺將她擁得緊些,開口只道,“貞兒,龍溯他很愛你,你明白麼?”

然而鼎貞將腦袋埋於我臂彎,卻不住搖頭,“皇兄,我喜歡你,我只喜歡你。。。”

正是一團亂麻不得解時,不遠處聲息忽盛,竟是麒麟追蹤而至,此刻靈獸長與我相隔不過兩三道靈璧,他見得鼎貞偎依於我懷中,更是氣急敗壞,一揮袖靈璧不穩,再出口卻是大怒道,“龍衍,真不怨你弟弟會心生二意,只道如此境地,你竟還有心情摟着自己弟妹談情說愛?”

他話音剛落,鼎貞立時自我懷中而起,這天祿公主面薄,羞惱之餘愈將靈力灌注於石壁上雲紋刻印中,雖說天祿靈力遠不能與麒麟相較,然而藉助這靈冢之力,那靈璧復而光華大盛,麒麟一時倒也不得近前。

幾番相持,靈獸長面色端的是陰沉至極,他一雙眸子直視天祿,開口竟道,“鼎貞,你若是還不住手,那本座日後便再沒你這個妹妹!”

只道天祿聽得麒麟如此狠話,一雙眸子不覺已泛起些淚花,她手下仍不放棄催靈,竟是與麒麟一爭到底的態勢,而我知情況不妙,不由略略提息,雖說現時靈力還不足以與麒麟爭鬥,想來御風歸去應無大礙,我擡首略略將這靈冢上空打量一番,當即拽過鼎貞手腕,只朝她道,“貞兒,趕快跟我走,一會兒我化作龍身,你記得要抓緊我的角。”

不想此際鼎貞擡首注目於我,竟是不住搖頭,她張口語帶哭腔,卻道,“皇兄,你自己快走,我不回泱都了。”

而那一旁麒麟手下生髮之靈愈盛,眼見靈璧維持不久,鼎貞卻又道,“皇兄,你快些走啊,放心,我畢竟是阿哥的妹妹,他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鼎貞說着已強撐不住,那靈璧絲絲紋裂,眼看靈獸長一閃身就要近前,這廝手下催靈,竟是殺意極盛,而我見如今事態緊急,早顧不得深思,一把將天祿拽過身來,立時化作本相騰身雲間,我低首朝鼎貞示意她踏足我背上,這天祿公主本還有些猶豫,然而她見靈獸長已將那靈璧化去,終是一咬牙,隨我入得雲間,直往泱都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陛下是回去了,靈獸長要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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