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塌了

民國二十一年。上海。

冬至臨近的上海城寒意並不重,空氣中隱隱約約籠着一層霧。

“清歡,帶弟弟過來吃餃子了。”

“好。”

聶清歡放下手裡的毛筆,剛剛臨摹了李清照的一首詞,覺得倒是很有興致。

“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

“阿姐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李清照啊。”聶之遠湊近她,看着她的字毫不吝嗇的誇讚道:“阿姐的字寫的真好,只是不曾見阿姐寫過李清照後期的詩詞,是不喜歡麼?”

“後來李清照遇見了太多事,我領會不了她的心情,所以乾脆就不寫。”

聶清歡停筆:“吃飯去吧,今天冬至,吃餃子。”

兩姐弟一前一後走了出了,剛剛還見好的天氣突然就飄起來雪花,滿天飄零,倒生出幾分好看來。

進屋的時候桌子上已經端好了碟子。

裡面的餃子冒着騰騰的熱氣。

“快坐下吃吧。”聶頌拉了凳子,先坐了下來:“一會該涼了。”

聶清歡看了一眼,周遭沒有家母的身影,忍不住多問了一句:“阿孃和三妹呢?”

“你們的冬衣制好了,清喜不願意等,你娘帶她去取冬衣了。”

“那不如等等吧。”

聶之遠是一向聽他這位姐姐的,聶清歡說等,他就自覺放下了筷子。

他們自小感情就好,聶頌估摸着她們也快了,於是點了點頭:“那好,就等等吧。”

可是這一等沒等到她們兩個回來,反倒等了不速之客。

那個穿着黑衣的男人出現的時候,聶頌就讓人帶他們下去了。

不明所以的聶清歡已經被聶之遠死命的拉着,跑到了一樣的街巷裡,不知道跑了多久,此時天色已經黑了,豆大的汗珠從她額頭墜下來。

這樣的天氣還能落汗,不過她顧不得那麼多了。

只知道他們現在只能跑,因爲不能確定是不是安全,聶清歡沒有多問,弟弟不會害她。

夜幕之下,影影晃晃的一隊人馬從巷口穿過,他們兩個躲在那個角落,聶清歡緊緊捂住了嘴,縱然聶之遠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可是也於事無補了。

因爲她清楚的看見,那個人手裡拿了一顆腦袋,藉着光,她可以確定那是爹爹的頭。

人走遠了,聶之遠鬆開手。

聶清歡捂住嘴,竭力控制自己的音量,然後用顫顫巍巍的聲音問道:“之遠,那不是對不對,你告訴我那不是!”

看着無助的聶清歡,聶之遠有些沒法迴應,滿眼的淚花已經告訴了她最好的答案。

聶之遠一手拿着槍,另一隻手緊緊的護住聶清歡,生怕那羣人再回來,同時還不忘和聶清歡解釋。

“爹爹塞給了我一封信,對我說了一句帶你姐姐跑,我沒反應過來,只能一個勁的帶着你逃。”

“阿姐,別怕,你還有我。”

最後的那個希望破滅。

這一刻,聶清歡終於明白,自己的天,徹底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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