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事員瞟一眼兩個當事人,目光嗖地落在莫笑身後的歐陽陽身上。她搖頭,機械地說:“不接受調解了。”
“不!”莫笑回得斬釘截鐵。
雷鳴霄整個都扭過了頭。
辦事員同情地瞥向雷鳴霄:“你呢?”
陳律師站在身側出聲了:“離婚協議就是雷先生的真實意願。”
啪——鋼印嚴嚴實實地落在了藍本本上。
莫笑摸起其中一本,揣進挎包,埋着頭就轉了身:“歐陽。”歐陽陽冷睨一眼雷鳴霄,拉住莫笑的胳膊就往外走。
剛出大門,莫笑驚得整個人都僵住。她揪着歐陽陽扭頭想逃,卻早已失了退路。
咔咔——快門聲直抽扯着她的每一寸神經,她無意識地抖了起來。她扭頭,這是她今天第一眼看那個男人。她忿忿地攥緊了雙拳。
雷鳴霄一臉平靜,表情比漠然更殘忍。
“請問,雷先生,你和莫小姐協議離婚的事是否屬實?”
“離婚是因爲棄捐事件嗎?”
“是因爲雷氏股票大挫,你受不了董事會壓力纔不得已離婚嗎?”
“請問……”
七嘴八舌的發問,狂轟濫炸。雷鳴霄有路雲風和陳律師保駕,更有司機護航,整個鎮定自若。
歐陽陽下意識地把莫笑拉到身側,他原意不過想保護她,卻不料又引來更加洶涌的抓拍和發問。
“請問這位先生,你和莫小姐是什麼關係?”
“你們是情人嗎?離婚是因爲婚外情嗎?”
莫笑拂開歐陽陽就想往前面衝。她真是出離憤怒了。無論她退到何種田地,媒體都是窮追猛打,絲毫沒收手的意思。
“莫笑!”歐陽陽揪住莫笑,衝她狂使眼色。他扭頭衝着閃光燈:“我是莫笑的哥哥。近來的不實報道,已經嚴重影響莫笑的正常生活。我們不排除採取法律手段維權。”
路雲風瞥一眼義正言辭的歐陽陽,直勾着嘴角冷笑。他朝記者堆裡使了個眼色,立刻,閃光燈就嗖地轉到了雷鳴霄身上。
陳律師登場了。他一手拿着離婚協議的影印本,一手拿着新鮮出爐的離婚證:“雷先生和莫小姐因個人原因,早在春節前就協議離婚了。離婚與棄捐事件沒有任何關聯。之所以拖到今天才辦理手續,只是因爲尊重傳統佳節,原計劃初七辦理手續,也因——”
他問詢地瞥一眼雷鳴霄:“媒體的過度關注和雷氏繁重的公務而耽誤了。直到今天才向公衆交代,我代表雷先生向廣大股民和網民說聲抱歉。”他竟然冷不丁來了個九十度鞠躬,直引得快門一個勁咔嚓。
莫笑整個人都被閃光燈給閃木了。他們早就計劃好的。她偏着腦袋看身邊的男人,他陌生到她近乎不認識。這就是他說的記者招待會?授權書不管用全都是騙人的?他爲了息事寧人竟然擺她上臺?淚又不爭氣地涌了出來,她又開始覺得腿腳發軟,天都開始搖晃。
雷鳴霄沒扭頭看莫笑一眼。他漠然地拂開陳律師,直挺挺地暴露在閃光燈下。他沉聲:“對於棄捐事件,我深表遺憾。雷氏一貫熱心公益,有目共睹。而我本人,也在五年前在溫哥華設立了白血病專項基金,資助醫療機構在相關領域的研究。”
他扭頭瞥一眼莫笑:“作爲莫小姐的前夫,我——在這次事件裡不能置身事外。爲了對廣大患者送達歉意,我決定發起一支專項基金一對一救助無力治療的貧困患者。我個人首期捐款——”他伸出一個巴掌:“五千萬,在餘生我會不遺餘力地呼籲……”
他再說了什麼,莫笑再聽不見半個字。耳畔嗡嗡的,她只覺得整個世界都浮在強光裡搖曳。“歐陽,我們走。”她貼着歐陽陽的胳膊,悄聲求助。
“嗯——”歐陽陽點頭,攬着她逮住邊角的縫隙就往外擠。
路雲風又朝記者堆使了眼色。他又攔到雷鳴霄身前:“各位如果還有問題,請隨時致電雷氏的公關熱線。雷總——”他攔住記者就給雷鳴霄開道。
在三個大男人聯合開道下,雷鳴霄大步走向停車位。媒體並未過多糾纏。
而歐陽陽則被堵在了半道。
“據調查所知,莫小姐本人並沒兄弟姐妹,請問,你是……”
路雲風瞟一眼被記者團團圍住的兩人,陰笑道:“這會扯個男人出來,還真會找死。”
雷鳴霄扭頭狠剜他一眼,臉色嗖地黑了。
路雲風稍稍收斂,替他拉開車門。
雷鳴霄鑽進車裡,目光卻還糾結在那團人影裡。她那瘦小的個頭早被圍得嚴嚴實實,連頭頂都瞥不見,他卻還是透過車窗一眨不眨地盯着。
司機見勢,遲遲沒發動車子。
忽的,一陣喧譁,那團人影哄得朝中央紮了進去。緊接着,一聲男人的悶吼,人羣被撕開一條口子。歐陽陽抱着莫笑心急火燎地衝了出來。她……暈倒了?
雷鳴霄無意識地摳住車門作勢下車。
路雲風橫上去一把摁住。他朝雷鳴霄擠眼,直搖頭。
雷鳴霄緊繃着臉,嘴角微微搐了搐,連胸口都微微起伏。可最終,他還是鬆了手,瞳孔裡,那點小小的人影窩在那個男人懷裡一顛一顛地奔向遠處的那輛小破車。而身後,那羣記者還在扛着長槍短炮左右夾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