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緊緊攥住袖中的東西，神色十分緊張。
她埋頭走在宮中夾道上，腳步飛快。
“喲，這不是德妃娘娘宮裡的葡萄嗎。”
忽然間，一道身影出現在了葡萄身前，阻斷了她前進的步伐。
來人頗有些囂張，打量着葡萄驚慌的神色，笑道：“瞧我這張嘴，這宮裡頭哪兒還有什麼德妃娘娘呀！現在有的呀，就剩一個德嬪了！”
她身邊的幾個宮女也跟着笑了起來。
“嘻嘻，說的對呀，以往咱們高高在上的石榴姐姐也不在了，就剩下這位……葡萄？”
“從前也沒聽過這名字呀，也不知是德嬪從哪個犄角旮旯裡頭挖出來的人吧。”
“曾經多風光的德妃娘娘呀，如今，竟也只剩下這些牌面兒了。”
“害，就算降位了，人家好歹也是嬪位的娘娘呢，輪得着你個小蹄子來評頭論足啊？再說了，德嬪娘娘肚子裡頭還有龍種呢，說不得呀……皇子誕下的那日，可就是德嬪娘娘起復的日子啦！”
說着這真真假假的話，幾個宮女忍不住笑作一團。
葡萄心裡咽不下這口氣，在德嬪面前卑躬屈膝也就算了，這幾個面生的小宮女，又有什麼資格來她眼前顯擺？！
冷笑了聲，道：“既然知道我家娘娘如今懷着龍胎，你們又是哪兒來的膽量，到我面前來說這種風涼話？！”
她踱步到領頭之人的面前，給她撣了撣領子上的灰塵，“我倒是奉勸各位一句，做人太囂張，只怕會遭天打雷劈呢！”
“你！”
這話說得不可謂不毒！
天打雷劈，那是做了多倒黴的事兒纔會遇上的？葡萄張口就來，把幾個宮女氣得不輕。
原本被她說得心虛的心思，一下子就被丟開了。
領頭的那個“啪”的一聲打開了葡萄的手，柳眉倒豎，“喲，你還以爲，德嬪真能起復不成？”
“龍胎，那起碼得是個阿哥才行吧？德嬪的肚子可還沒顯懷呢，誰知道到底是格格呢，還是格格呢？”
“如今後宮之中有身孕的，也不止是德嬪娘娘一位呢。”
她狠推了一把葡萄的肩膀，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了一番，“葡萄啊葡萄，你還別說，若是誕下一位阿哥，或許還能救一回你家德嬪。若是誕下個格格……你且看着吧，看看皇貴妃會不會饒過德嬪。”
宮中雖然不清楚爲何皇貴妃當時會有如此怒火，甚至降了德妃的位置，但大家都不是傻子。
——四阿哥剛熬過天花，皇貴妃在重開承乾宮之門的第一天，就打上永和宮去親自收拾了烏雅氏。
……這要說中間沒點兒貓膩，怕是連傻子都不信吧？
有這樣護崽的皇貴妃壓在頭頂上，烏雅氏她就是生個佛陀都不管用！
還復位呢？
黃粱一夢，想的倒是挺美的。
只不過宮裡人都把想法咽在了肚子裡頭，誰也沒敢出聲罷了。
葡萄臉色發白。
別人也就罷了，她可是如今德嬪身邊的大宮女，若是德嬪不能復寵，那……
“且不說是否能復位，並非你們幾個嘴裡說說就作準的。”葡萄強行擺出一副強勢的態度，冷着臉掃視過衆人，“就一點，如今我家娘娘也是嬪位的娘娘！就你們幾個剛剛說的這些話，妄議主子，已經足夠治罪了！”
“若是不想被我告到內務府或是慎刑司受罪，就趕緊滾！”
說到慎刑司，誰的心肝不是跟着一顫呢。幾個宮女互相對視一眼，“……今天且先放過你了！”
說完之後，急匆匆的便溜了。
直到她們的身影消失了，葡萄才鬆了口氣，身子微微打了個晃。
她攥緊了袖中之物，再不敢停留片刻，連忙回到了永和宮。
入了殿內，葡萄接過小宮女手中的扇子，一邊給德嬪打着扇子，一邊將藏了一路的東西遞給了她。
“娘娘，這是您要的東西。”
德嬪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葡萄手中的那個小瓷瓶，輕輕笑了一聲，“不錯，葡萄你果然沒讓本宮看錯人吶。”
此時的葡萄，聽了德嬪的誇讚，心中又是開心又是緊張。
剛纔那幾個宮人說的話，雖說有些誇張的意思，但是未必沒有幾分真。
可是德嬪娘娘一直都是如此自信的模樣，莫非，她真的有破局之法？
於是葡萄大着膽子問德嬪：“娘娘，接下來您有什麼要吩咐的嗎？”
“嗯？”德嬪正在把玩着那隻小瓷瓶，聞言，看着葡萄膽怯的模樣挑了挑眉，“平常都沒見你這麼主動過，怎麼，今兒個回來的時候遇到人了？”
“娘娘，您、您怎麼……”知道的？
德嬪看着葡萄瞳孔震動的模樣，笑了，“本宮可也是從宮女爬上來的，這些人的想法，本宮還能不知道？不過是見本宮一時失勢，想來踩上兩腳，藉着本宮落魄的樣子向上獻媚罷了。”
甚至連她們會說些什麼難聽的話，德嬪都大概能猜到。
撫摸着自己的肚子，德嬪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葡萄你，倒是不錯。不僅維護了本宮的面子，還想着助本宮一臂之力……”
葡萄沒想到，僅僅是剛發生的事情，在永和宮裡的德妃居然已經知道了。
她跪在地上，臉色發白，“娘娘，葡萄或許不如石榴姐姐能幹，但是葡萄絕對是個忠心之人，請娘娘放心！”
“哎呀，咱們主僕兩個不是在嘮嗑麼，你怎麼突然就跪下了？快起來。”德嬪嗔怪了一聲，作勢要去拉她。
“你的忠心，本宮自然是知道的。”德嬪拍了拍葡萄的手，眼神卻在那隻小瓷瓶上打轉，嘴角的笑容有些怪異，“放心吧，本宮要倚仗你的時候，還多着呢。”
說完，又看見了葡萄手裡捏着的團扇，“這種事兒，何須你親自動手？你可得記住了，你是本宮身邊的大宮女，自該有你的氣派纔是！”
要說德嬪，她未必不知道葡萄方纔從小宮女手中搶了扇子的行爲，但是上位者的關心嘛，都是些虛情假意，沒人會去管是真還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