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我, 突然很喜歡在夜裡一個人坐在高處,拿着壺酒,望着夜空發呆。
有時候我常常會想, 倘若琴兒還活着, 我們現在會如何?
不知不覺間, 四年已經過去了。
喝口酒, 今天夜裡的風, 似乎比往常大了那麼一些,手心有些微微發涼,我便又喝了一口, 感覺身上熱了些,嘆口氣, 一天一天的這麼過下去, 何時, 纔會有盡頭。
其實,我是很希望自己能夠忙碌一些, 所以,每天在軍中,儘管再苦再累,我都儘量不讓自己閒下來,因爲, 倘若一旦閒了下來, 心裡滿滿的全是書琴的身影。
忘不掉, 我知道我這輩子都忘不掉了。
當然, 我自己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忘記她。
待閒着的時光, 我總是會像現在這樣,一壺酒, 一片月光,一個人,想着我的琴兒。
“放開我,你放開我。”嘴角忍不住的上揚,現在,也只有過去的種種,纔可以讓我如此真心的笑出來。
時間又放佛回到了那一年,我還是那個在湖邊扔石子的小男孩,她還是那個一身紅衣的小壽星。我們在湖邊相遇,就那麼不知不覺的,我弄傷了她的手腕。
若是當年我沒有用了那麼大的力氣,會不會我和書琴,也就不會發生後來的一切?
不管怎樣,我只想說,我從不後悔我所做過的一切,如果老天在給我一次機會,我仍然會選擇待在湖邊等待書琴的出現。
只是,這一次,我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因爲不想見她而賭氣一人跑到那裡扔石子,而是要充滿喜悅等待着她的出現。
還記得,因爲她,我被八哥九哥輪番罵了幾天,還有四哥的幾句冷言冷語,當時只是一門心思認爲她這個不知道從哪裡蹦出來的小丫頭片子,怎麼排場比我十四爺還大。
忍不住搖搖頭,小的時候,還真是傻里傻氣。
只是,傻的那個是我,琴兒,她是所有人心中的女神,總是那麼的淡定自若,嘴角的那一絲淺,是那麼的恰到好處,那麼的引人注目。
就這樣,陰差陽錯的,我們一見面便是吵架,一見面便是鬥嘴,可是這樣,卻是讓我深深的記住了她,總是在閒下來的時候,會想到那個雖然我不願意承認,卻是真的很漂亮的她。
在喝一口酒,就像八哥說的,如果當年,當年在馬場我沒有對她說出那句握手言和,會不會,琴兒就不會死?
不自覺的握緊拳頭,至今,承雨和御風,都還是很好的相處在一起,馬可以如此,爲何人卻不行?
馬都有自己選擇的權利,爲何他堂堂大清皇子卻只能被迫接受自己的命運。
我不服,是的,我不服。
我自己選擇和書琴握手言和,我自己選擇和她一步步越走越近,我自己選擇讓我的心慢慢的淪陷,我自己選擇答應與她攜手共度餘生,我自己選擇•••••••
可是爲何,我卻不能得到我想要的,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皇阿瑪將她指給別人,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被迫離開她,眼睜睜的看着她的屍體躺在那裡,而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每一次,和書琴在一起的時光,都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日子,無論是我們一起在御花園打雪仗,亦或是我們一起出塞圍獵,還是跟着皇阿瑪同遊江南。我的眼,慢慢的就一點點的聚在她的身上,在也挪動不開。我的心,滿滿的都是她,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任何人。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在我心中就是佔據了這麼重要的位置。
有時我會自己想想,那麼,是什麼時候呢?
是我們一起看金魚的時候?是我們一起寫字唸書的時候?是她看我練拳的時候?是我看彈琴的時候?是••••••
眼眶有些痠痛,拔掉瓶塞將裡面的酒通通往嘴裡灌了下去,老天爺,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我什麼,要從我的手中將琴兒奪走,爲什麼?爲什麼?
“胤禎。”
“咳咳咳。”我大聲的咳着,琴兒,是琴兒嗎?四處看看,嘲弄的笑笑,總是這樣,耳邊總是會出現琴兒的聲音,那聲音,是那麼的真實,那麼的身臨其境,就好像,書琴還在我身邊一樣。
真的好想,在聽她叫我一聲胤禎。
從前,我以爲,只有額娘纔會這麼叫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個女子,能夠這樣的叫着我的名字。
好喜歡,將她擁入懷中的感覺,好喜歡,她脣間暖暖的溫度••••••
那天,我託嶽興阿將琴兒領到我們初見的那個湖邊,那個開始了我們一切的湖邊。看着她站在那裡,放佛就是當年的那個地方。
慢慢的向她走過去,一點一滴的訴說着我的心聲,雖然,我是那麼的自信,我是那麼的驕傲,可是,在她將要轉身的那一刻,我突然有些害怕,害怕她會拒絕我的一切,所以,霸道的將她擁入懷中,深深的吻了下去。
從那一天開始,我便以爲自己,是這個世上最最幸福的人了。
是的,有多少人惦記着琴兒我不是不知道,可是,他們算是什麼東西,他們看重的,不過是書琴的地位,倘若她不受皇阿瑪的寵愛,他們又怎會多看她一眼。
琴兒,她是我的女神,我不會讓其他人搶走她,特別是,我的身邊還有一個十三哥。
或許連十三哥自己都沒發現,他的眼睛,只要一有書琴出現,便在也容不下第二個人。
可是,不管怎樣,琴兒心裡的那個人,是我,不管你們費再多的心思,不管我們經歷怎樣的波折,她是我的,無法改變。
只是,這一切現在都沒了,都沒了。
是的,都沒了。
本來,我是那麼的信心滿滿,認爲額娘答應去求皇阿瑪將書琴指給我,再加上八哥九哥去求良妃娘娘,宜妃娘娘,我們的婚事,一定會順順利利,更何況,書琴那麼得皇太后和皇阿瑪的喜歡。
所以,我放心的走了,去了軍中,想着我的將軍夢。
只是在回來,便是書琴決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是的,她要我娶芸兒,要我忘記她,甚至將我親手戴給她的鐲子,摘了下來。
那一天,我在她的眼裡,看到了我從未見到過的憂傷和不安,我只覺得,自己的心,在那一刻,好痛好痛。
沒有多說什麼,我當然絕對不會放手,管他什麼皇阿瑪指婚不指婚,除了琴兒,我愛新覺羅胤禎這輩子誰也不要。
但是,我卻一次次的被皇阿瑪派去軍中,我不能陪在書琴身邊,甚至想不出法子讓他們把琴兒還給我。
然而有一天,皇阿瑪卻給了我這樣的一個機會,又是一年的外出行獵,隨駕的人中,竟然也有我的名字。
終於可以再見到琴兒。
只是後來想想,倘若當時,我不答應去圍獵,日後又會怎樣,琴兒,會不會就不會死?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因着太子這麼個意外,我卻意想不到的真正的擁有了琴兒。
我本以爲,這會是一次機會,如此這般,便是皇阿瑪不願意,琴兒也必須熬嫁給我了。只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琴兒卻什麼都不要我說,而是要我乖乖的聽從皇阿瑪的旨意,離開京城。
於是,就這樣,我做了一個我這輩子最後悔的決定,我真的離開京城。
我以爲,回來的時候,等待我的將是我和琴兒在一起的好消息,可是事實卻正好相反,我看到的,只是琴兒那早已沒有溫度的冰冷的屍體。
至今,我仍然不敢相信,我只想簡單的認爲,她不過是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一個她不可以回來的地方,說不定是被什麼困住了無法脫身,不然,琴兒怎麼忍心看到我如此痛苦。
我跪在她身旁待了三天三夜,我不願離開,甚至皇阿瑪下命我都置若罔聞,是的,琴兒死了,你們還不讓我咋陪陪她嗎?
難道,你們就忍心讓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待在這個黑漆漆的屋子,吹着冷風,不行,她是那麼嬌弱的一個姑娘,怎會經受的住。
我握緊琴兒的手,慢慢的從懷裡掏出那個我爲她精心打造的玉鐲,重新爲她戴回,我說過,這輩子,只有她一個人可以戴這鐲子。
不知道我是怎麼回到額娘身邊的,我只知道,等我醒來,琴兒已經由皇阿瑪下令安葬。
衆人以爲我會大鬧一場,卻沒有人會想到,我不過是收拾了東西,靜靜的離開了。
琴兒,又怎會如此輕易的拋下我。是的,從阿哲手裡,我接過琴兒臨終前寫給我的信,只有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好好活着。
所以,後來的我,娶了芸兒。
這一切,都不是因爲我害怕抗旨,而是因爲,我答應了琴兒。
我會好好活着,我會成爲舉世無敵的大將軍,我會讓琴兒在天上看着我,也能笑得出來。
我活着,不是爲了自己,只是爲了我那顆摯愛琴兒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