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做派自然是爲了防着完顏氏呢,不過今兒連帶着伊格格都沒知會,便也不顯得如何刻意了。
“塔拉格格這會子如何了?下頭的孩子可穩妥?不是說臘月裡才發動嗎?”
完顏氏忍着睏意,少不得當着人面兒關切一句,然心裡卻是極不滿的,只覺得塔拉格格不討喜就罷了,孩子竟也這麼愛磨人,什麼時候發動不好,偏偏要半夜三更發動去。
塔拉格格又是頭胎,只怕從這會子得生到明兒天大亮的時候了,皆是塔拉格格累了可歇着,她還得顧着府上的事兒,給阿哥爺報喜,往宮裡頭報喜,且有得忙碌呢。
天兒還這樣的冷,真真會給人添麻煩的。
守在外頭的婆子是個穩妥的,又是個請福晉和伊格格進了偏間取暖等候,又是規規矩矩的回話:“回福晉的話,塔拉格格這會子還好,只是開始發動了,倒沒什麼大礙,今兒發動倒也算不得突然,先前府醫給算了的,約莫就是冬月末臘月初這幾日,今兒可算不得早。”
完顏氏點頭,捧着茶碗呷了一口,身子便也回暖了不少,心情便也跟着穩妥多了,知道塔拉格格有得熬,他也有得等,便也不必叫人候在跟前兒,只管去伺候着塔拉格格去。
十四爺先前來信,約莫就是這兩日回來,只是被大雪耽擱便有些說不準了,然觀其惦記着塔拉格格的樣子,定然只早不晚的,在塔拉格格這兒等候,她自是不能叫十四爺瞧見她擺了什麼架子纔是,另有叫人開了她的庫房給塔拉格格撥了一根兒老山參。、
讓人知道她這個做福晉的關切這下頭的格格們便是了,旁的便也不急得這會子表現了。
鑫月那頭兒正難捱着,自是管不得外頭如何了,然聽下頭人來報,說是福晉給了她一根兒人蔘,她仍是警惕着,忍着痛給七巧一個眼神兒去,先前十四爺爲她準備的藥材還使不完的,便沒必要這會子在用了福晉的了。
當然,她也不好叫人明着駁了福晉的面子,只叫人好生收下,拿進屋裡,如此用不用的倒也沒人在意了。
“嬤嬤,我這肚子疼得越來越密了,是不是就該生了?”
硬捱了一會子,鑫月只覺得氣兒都要喘不勻了,冷汗大把大把的出,七巧給她換了兩回裡衣,盡叫冷汗浸得透透的,實在挨不住了,這纔出生兒問了一旁老神在在的接生嬤嬤去,好歹給她個準信兒,叫她有個盼頭。
那嬤嬤是十四爺專門從宮中爲鑫月請來的,自是不敢得罪了這位塔拉格格,雖依着經驗所得,塔拉格格雖是發動了,但離生還早着呢,可不好叫人覺得她太過敷衍了,嬤嬤便只管又細看了去,朝塔拉格格搖頭。
“格格您末着急,這會子還早呢,您若是想快些,還算是能忍得住疼,老奴扶着您下來走幾圈兒也好,如此孩子也能生得快些。”
鑫月聽這話險些要哭,這還沒等着生呢她便有些耐不住了,這要是等着真要生了,只怕孩子還未出來,她先疼死了去,不過事到臨頭了,也不是她說不生就能不生的,鑫月強忍着淚,深呼吸,到底還是擡着手臂叫七巧和嬤嬤扶着她起身,她在走動走動去。
嬤嬤伺候宮裡的主子們,見慣了那些個矯揉造作,雖是生孩子都難捱着,可宮裡的大小主子們,凡有一分疼必表現出十分的痛苦,生怕萬歲爺瞧不見他們的辛苦似的,像塔拉格格這樣堅強的倒是少見了。
如此,那嬤嬤對塔拉格格不由得態度更好了些,還教了人吐納減緩疼痛的法子,陪着人走動的時候還不住的細細安撫,如此可是教鑫月心中少了不少忐忑,稍稍習慣了眼下的陣痛,便也算不得十分難捱了。
她這兒稍微舒坦些了,孩子似也要跟着歇似的,竟不疼了好一陣子,鑫月險些以爲孩子這是又詐她呢,還趁着機會又用了些補充體力的雞湯魚羹,誰道只才清淨了兩刻鐘的工夫,下一陣兒猛烈的疼痛險些沒叫正挪着步子的鑫月跪倒在地去。
她的淚她的聲兒也是再壓不住了。
屋裡頓時一陣兒兵荒馬亂,到底還是幾位嬤嬤有經驗,緊忙扶着鑫月躺好了去,再提起被角看,總算是有些好消息了,不過到底頭胎,便是開了指那也是極艱難的,快些的也得兩個多時辰,慢些的五六個時辰也不是沒有可能。
“格格撐住些啊,您眼下什麼都好,就靜待着時辰了,您多存着些勁兒,少叫,若不然真等着您該用力的時候您可沒力氣能用了。”
嬤嬤聲聲勸着,可這會子再勸豈還有用,鑫月真真是受不住了,忍了一會子聲兒不成,還降剛剛吃就肚子裡的那點兒東西給吐了出來。
裡頭亂着,外頭的聽着聲兒自然也跟着着急,完顏氏便不說了,只是被剛剛鑫月的聲兒給驚醒了去,倒沒什麼替人擔心的心思,了伊格格就不成了,在偏間裡着實坐臥不安,乾脆也不在偏間守着了,直立在耳房門外一聲聲的喚着鑫月去,叫鑫月再忍一忍,再堅持堅持。
鑫月虛虛的喚了聲兒伊姐姐,旁的便也應不得了,只是不住的落淚,凡一疼起來叫她恨不得將牙齒都咬斷了去。
一直忍着一直堅持着,可眼看着東邊的窗戶都投過來絲絲光亮了,這孩子子仍沒有要出來的跡象,鑫月都疼得恍惚了,恍惚間被疼痛拉扯着,只覺得自己已經魂不附體了。
七巧已然哭過一場了,這會子一勺一勺的給她喂着蔘湯,鑫月都不知自個兒可張了嘴,只是機械的吞着,一口一口下去,也不見力氣能恢復多少,只是胃裡暖了一瞬,可緊接着又被疼痛和冷汗裹走了。
如此恍惚只見,鑫月只覺一陣兒耳鳴,她好似遠遠聽見了些什麼,又不確定,好似是一陣兒清脆的馬蹄聲,能在着府上騎馬的,便只有十四爺了。
是十四爺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