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崇嶽那裡卻是迎來了另一批人馬。昔日跟着寇勳爲非作歹的幫衆,大多和日本人牽扯不清,怕傅雲琛報復,不敢投靠過去,攜了妓院和軍火買賣來投靠張崇嶽。在他們眼裡,只要是個靠山,誰都行。
張崇嶽倒是來者不拒,反正都是人,好好管教一下總能有用。何況,妓院和軍火都是來錢的買賣。這又替段大帥掙到一大批軍需,何樂而不爲。
雖說張崇嶽不喜歡日本人,但總能想辦法讓這剩下的三青幫脫離日本人的控制。既然這批人脫離了三青幫,便不好再叫這個名號。張崇嶽以爲,這批人馬投靠他,簡直如虎添翼。於是改名爲,虎翼派。
三青幫就此一分爲二,形同陌路。
大事已了,接下來得處理一些旁的事。
張崇嶽不由得過問起莫小鳳的事來。畢竟在他公館中住過一月多,每天也會唱兩曲解悶,雖然沒有多少感情,可就算養了一隻兔子被人宰了心裡也會不痛快,何況是個活生生的人。
“查的如何?”張崇嶽又在擦他那把□□戰利品。
“問了。”何副官答道,“底下人說,是二幫主擄走了人,但當時寇勳沒來得及發落莫小鳳,就死了。他們也不知道爲什麼莫小鳳會死在那。”
張崇嶽冷冷道,“二幫主人呢?”
何副官說,“二幫主真名是崔二,和寇勳秦三是一丘之貉。三青幫一分爲二,他既得罪過傅雲琛,也因爲莫小鳳怕將軍您。所以已經失蹤好幾天了,我正在派人找。”
張崇嶽看着雪亮的刀面,冷酷道,“找到了不必出手,把消息透露給車學文。這件事讓那邊來做。”
何副官頓了一下。張崇嶽解釋道,“我剛收留了一羣烏合之師,如果以我的名義殺了崔二,那豈不是動搖軍心?讓那邊動手好了,就算死在傅雲琛手上,也說得過去。畢竟崔二曾追殺過傅雲琛。”
張崇嶽又道,“說起來,好久沒見到傅爺了。不知道他現在如何?”提到傅爺二字他笑起來,“有趣。”
“說到這,三青幫派來一張請帖,明天八月十五,鴻意樓要擺酒席迎新幫主。”
“哦?”張崇嶽來了興致,“傅雲琛要去?”
“他自然要去。三青幫還請了將軍。因爲將軍接管了虎翼派,怎麼說這兩幫派也是一母所出。面上還是要和和氣氣。”
“是啊,以和爲貴嘛。”張崇嶽將□□橫在面前,光亮的刀面映出他一雙狹長的鳳目,咄咄逼人。
八月十五。鴻意樓。
傅雲琛如約赴宴,這場接任宴,只是三青幫的老規矩。新任幫主要酒過十碗,再與幫衆代表拜關公,歃血爲盟。
除了張崇嶽外,陵城其他一些地方勢力也悉數到場。三青幫手下的賭坊,酒樓全部停業,所有老闆都到場給新幫主捧場。這種儀式,實則是爲傅雲琛打響名號,知會大家一聲,如今三青幫已經改朝換代了。
這邊,鑼鼓喧天,熱熱鬧鬧,而另一邊,卻是哀愁交加,恨意滔滔。
何副官果然查到了崔二的消息,他將消息透露給悲痛交加的車學文。車學文彼時已經不人不鬼,不成人形,聽到消息,便跟瘋了一樣地去找郭昊天。
郭昊天容易衝動,聞言便帶了人馬跟車學文去拿人。他們這邊正打着燈籠到處抓崔二。傅雲琛那邊卻是連喝十碗酒,應付那些老江湖無力維持。
“不,不能喝了。”傅雲琛臉色通紅,腳步虛浮,連連擺手拒絕再飲酒。
各路人馬哪能放過他,“傅爺您不喝就是不給我面子。”
傅雲琛心中冷笑,你是個什麼,要我給你面子。他擡了擡眼皮,看到了張崇嶽。張崇嶽正坐在最後,手上一杯小酒,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咦?張將軍。”傅雲琛在這羣人當中最信任張崇嶽,便飄飄忽忽的走到他身邊去。“我們喝一杯。”
張崇嶽拿着手中的小酒杯,跟傅雲琛碰了碰。
傅雲琛手晃了晃,身子一倒,便倒在桌子下面去了。張崇嶽忙把他撈起來,假模假樣道,“哎呀,傅爺喝醉了。”
“這可怎麼好。”衆人聞言都聚了過來。
“無事無事,我扶他去包廂休息。”張崇嶽將傅雲琛架起來,把傅雲琛的胳膊繞在脖子上,另一隻手搭在他的腋下,扶他到房間去。
衆人興趣缺缺,竊竊私語,“這,傅爺酒量不行啊。到底是個黃口小兒,不頂事。”
“呵!他殺寇勳的時候,你看了嗎?跟宰豬一樣。你還說他不頂事?”
“哇,那我可看的比你們全乎……”
江湖就是如此,生生死死不過是他們茶餘飯後的一句戲說罷了。
張崇嶽將傅雲琛放平在貴妃榻上,他拍了拍傅雲琛的臉,“喂,別裝了。”
傅雲琛卻是一哼,別過臉去呼呼大睡。
張崇嶽啞然失笑,“你是真醉還是裝的?”
傅雲琛不答,不知聽見了沒有。張崇嶽輕咳一聲,便捲起袖子,也坐在榻上,倒了一杯水喝。
“這場合真夠煩人的,你說呢?”
傅雲琛還是沒反應,似乎已經睡着了。
張崇嶽放下水杯,靠近了些,眼看傅雲琛就這麼安靜的睡在眼前,忽然覺得特別不真實。他彎過腰,俯下身,雙手撐在傅雲琛的兩邊,仔仔細細地去打量傅雲琛。
闊別幾天,總覺得傅雲琛又發生了變化了。這人鋒芒不露,不動聲色,居然短短几月就坐擁陵城第一幫會,讓那羣老古董對他俯首稱臣。若是平常人早就得意忘形。偏他自己還總是如履薄冰,小心謹慎。
張崇嶽再細看,這傅雲琛,丰神俊朗,是個清秀佳人,卻殺伐果決,降龍伏虎。張崇嶽忘不了那天傅雲琛臉上沾血的模樣,大部分人欣賞的美是柔弱無骨的嫵媚之美,而張崇嶽卻偏偏中意,傅雲琛如刀鋒寒鐵般的冷冽之美。
一把利刃。
一把好刀。
張崇嶽移目下去,傅雲琛脣角緊抿,脣色淡紅,和他如玉的臉對比鮮明。哪怕喝了那麼多酒,傅雲琛身上也沒多少酒氣。他始終這麼幹淨清爽。讓張崇嶽想起冬天裡的薄荷糖,含在嘴裡就化了,滑到喉嚨裡冰涼透心,但脣齒間又有一絲甜。他膽子大了些,伸手輕輕擡起傅雲琛的尖下巴。
張崇嶽見過很多美人,大多都是主動投懷送抱的細作。他們大多乖巧溫柔,予取予求。但張崇嶽只是逢場作戲,卻很少精蟲上腦,從未真的對他們感興趣過。
傅雲琛和任何人都不一樣。他每次的出現都讓張崇嶽驚豔,像北方的初雪,除了冷,還有美。
張崇嶽俯下身,情不自禁地想嚐嚐傅雲琛這塊薄荷糖究竟夠不夠甜。
但,一把冰涼的匕首抵住他的脖子。
“你幹什麼?”傅雲琛的聲音冷得像臘月的寒風。
“我想一親芳澤。”張崇嶽倒不敢動了,卻仍逞口舌之快。
傅雲琛一字一句的說道,“你再不起來。就是下一個寇勳。”
張崇嶽抿嘴笑了一下,甚是乖巧。下一瞬他卻往下探了探,傅雲琛手一頓,居然沒把刀背翻過來。
張崇嶽看準機會,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將手舉開,俯身就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