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懷剛淺酌一口,兀自沉浸在芬芳的酒香裡,迴廊處司禮太監忽然一聲清唱:“琉璃公主到——”
秦懷放下酒杯,心神一斂,琉璃公主的刁蠻脾性她是領教過了,數十雙眼睛齊刷刷的轉過去,只見一襲絳紅色華服的琉璃公主在四位綠衣侍女的簇擁下款步而來,她腰際束着巴掌寬的暖錦金絲腰帶,腰帶上彆着亮閃閃的一圈珍珠,璀璨耀眼,髮髻上彆着纏絲金步搖,頂端綴着一顆嬰兒拳頭大小的明珠,瑩潤雪白,襯的她華貴高雅,膚若凝脂,秦懷不可避免的看到在場女子眼中的豔羨和暗暗壓下的嫉妒。
“琉璃,這裡!”楚江秋起身笑着朝着琉璃招手,琉璃的位置恰在他右側。
琉璃抿脣笑着點點頭,舉止端莊文雅,和那個當街撒潑的刁蠻公主毫不相符,秦懷簡直要懷疑自己的記憶錯亂了。
琉璃走的不緊不慢,賺足了眼球,皇上皇后顯然甚是開心,不停的打量着倉容的臉色,在場衆人當然心知肚明,秦懷遠遠望去,正好看到倉容擡起頭,卻沒有看琉璃,沉穩淡漠的眼神直直的看向秦懷,秦懷一愣,若無其事的抿了口酒。
“太子哥哥,琉璃公主好漂亮啊!”小辭壓低聲音笑着湊近自己的哥哥,倉容淡淡看她一眼,點點頭並不接話。
“今日宴會難得衆卿齊聚,恰逢貴客臨門,朕也就來摻合摻合,說些喜事吧!”皇上興高采烈的舉起酒杯,“非離呢?今日這宴會朕可是交給他了,怎麼又不見人了?”
“父皇,二哥剛剛去找琉璃了,可能路上錯過了,二哥說今日宴請了這許多大家小姐,可都是帝都有名的才女,就請各位小姐登臺獻藝,指不定誰能博大成太子一笑,也算功勞一件呢!”楚江秋調笑着站起來,手中摺扇輕斂,帶着幾許調皮,即便語調輕鬆,秦懷還是看到他眉間的焦急,晉王還在大牢裡,淑妃也沒有出現,楚江秋肯定心急如焚,可惜他一貫是閒散皇子,這時候也不敢有什麼動作,只能強顏歡笑。
皇上點點頭,皇后溫婉地說道:“姑娘們別都拘謹着,早聞帝都多才女,今日要是有看對眼的,爲咱們三皇子四皇子也找位太子妃!”
楚江秋眉毛一皺,愁眉苦臉的坐下了,衆人看得好笑,秦懷幸災樂禍的看着他。
”我先來吧!“姑娘們還在各自矜持,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秦懷側目,原來是小辭,她一身及膝明黃色蝴蝶裙,頭髮在右側綰了個小巧的髮髻,其餘的合着彩色飄帶編成辮子垂下來,腳上穿着鹿皮短靴,清爽明快如同春日清泉,此時一雙亮晶晶的眼眸瞅着楚南柯,出口的聲音清脆香甜,倉容不悅的瞪她一眼,終究什麼也沒說。
小辭徑自上了中央的紅色錦臺,她手腕上佩帶着兩串鈴鐺,行動起來叮叮噹噹煞是悅耳,她毫不做作,上了臺雙手在腰間一抽,竟然帶出兩條明黃色絲帶來,絲帶極長,她輕盈一躍,絲帶靈動的飛舞起來,旋轉纏繞在身側,如同春日裡盤旋在花朵周圍的蝴蝶,蹁躚層疊,鈴鐺聲音時大時小,清脆環繞,她身姿輕盈,在小小的舞臺上輾轉騰挪,纖柔而輕快明朗,腰肢柔軟,許多高難度的動作做出來毫不忸怩勉強,一看便知是習過武的,帶着幾分北地的豪邁颯爽,秦懷也暗暗驚歎,舞和武的結合,確實讓人眼前一亮。
一舞畢,楚江秋帶頭叫了聲好,掌聲如雷,連太后也坐正了身子連連說着不錯,小辭如同一隻驕傲的小孔雀,滿臉喜悅的跑到楚南柯面前問道:“楚哥哥,我跳的好不好看?”
楚南柯還沒答話,倉容已經冷着臉喝道:“小辭!”
小辭委屈的看着楚南柯,楚南柯笑着朝她點點頭,她纔不舍的回到自己座位上,大臣們面面相覷,好像明白了點什麼。
秦懷脣角帶笑,若無其事的抿了口酒,一擡頭卻撞上了一雙墨色的鳳眼,眼眸深邃,暗沉,秦懷笑着朝他舉杯算是打招呼,心裡略微嘆氣,這一雙鳳眼,是她沉迷的開始。
小辭出了風頭,在場的人心裡多少不舒服,皇后和皇上對視一眼,皇后剛要開口,琉璃忽然站了起來,“父皇,母后,大成國公主風姿卓絕,我東楚也是有公主的。”她徑自說完,不顧旁人反應便上了臺,皇上臉色有些不好看,卻也不好說什麼。
琉璃和臺下司樂的宮人低低說了幾句,宮人懷抱樂器,指尖輕拈,樂聲響起,琉璃開始旋轉,她足尖輕點在臺上,輕若無物,紅色錦服緩緩掉落,裡面竟然是一件月白錦織成的廣袖舞衣,月白錦爲南遙國特有,做工繁複極爲難得,這樣的一件舞衣,說價值連城毫不爲過,舞衣飄逸寬廣,隨着身姿搖擺翩然欲飛,如同嫦娥奔月,衆人都看呆了。
樂聲漸漸緊湊,舞姿清靈似謫仙,仿若將要乘風而去的仙人,秦懷真沒想到琉璃還有這才藝,只是她先前在她面前形象盡毀,此時再優美的舞姿在秦懷眼裡也是做作。
琉璃雖在跳舞,一雙眼睛卻時時刻刻盯着倉容,偏偏倉容好像是場中唯一一個不看她的人,只顧低着頭喝酒,把玩指尖酒盞,這樣下來,就連皇上皇后都感覺到不對勁,楚江秋奇怪的瞅瞅倉容又看看琉璃,忽然想起那次琉璃說她有喜歡的人了,楚江秋眼珠子一轉,不會是倉容吧?
琉璃舞畢,站在臺上咬着嘴脣看着倉容,衆人大氣不敢出。
“琉璃。”皇上警告的喚了一聲。
琉璃緩緩走下臺,瑩白的舞衣有些凌亂的拖曳在地,侍女慌忙上前攙扶,她卻忽然一把拂開,猛地轉身朝着皇上跪了下去,“父皇,不是說大成和東楚將要聯姻嗎?我願意嫁給大成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