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之將軍紅妝
掌櫃的目瞪口呆,半晌衝進廚房吼道:“都別忙活了,快熬蓮子粥!”
客棧門外,太陽漸漸西沉,春初的風帶着迤邐的寒意,密密麻麻的穿過布帛滲進衣服裡,冷的人直起雞皮疙瘩,小小的“豐來客棧”里人潮洶涌,擠得一條短短的凳子上坐了四五個人,人人緊盯着二樓,時而皺眉嘆氣時而高談闊論,眼看小二端了蓮子粥要上樓,頓時人人眼睛都亮了,幾個眼疾手快的衝過去跟在小二身後做賊似得朝着樓上張望,奈何看了幾次都只看到小二站在門口說話,屋裡的人根本沒出來,頓時人人捶胸頓足,想上去又不敢,人家可是武狀元,武功厲害不說,過了明日便是飛黃騰達,好奇歸好奇,誰都不敢去觸這個黴頭。
客棧門口,一個乞丐模樣的人來回轉了幾圈,看得出來內心猶豫,最後還是扯了扯遮不住身體的破衣,又順了順亂草般的頭髮,猶豫着進了門。
掌櫃的長得珠圓玉潤跟彌勒似的,心也善良,一看是個乞丐,搖搖頭讓小二拿了兩個包子出來塞在他手裡:“走吧走吧·····”
李昭漲紅了臉看着手裡白白的包子,嚥了口口水囁嚅着:“我···我不是來乞討的,我來找人。”
小二疑惑地問:“找誰?”
“找···武狀元···”李昭頭垂得更低了,周圍的人鬨堂大笑起來。
“小乞兒,我們在這守了半日也沒看到武狀元的影子,這武狀元豈是你說見就能見的?”有人戲謔地說着。
李昭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臉更燙起來,掌櫃的剛想揮手讓他走,二樓傳來一陣冰冷的聲音。
“小二,一壺熱水。”低沉無波,如同外面刮過的風,滲着點點寒意,衆人一愣,剛纔都忙着看着小乞兒的笑話,根本沒發現樓梯口何時多了個人,此時一見,頓時都吸了口涼氣,這就是傳說中的武狀元嗎?看着身材和氣勢,惜字如金,果然有武林高手的風範啊!
李昭一見到青空,亂髮後的眼睛亮了一下,慌忙跑上去砰地跪在他面前磕起頭來,衆人目瞪口呆。
青空面無表情的看着他腦門上的紅印,轉身便走。
李昭一急,一把扯住他的衣襬,隨即覺得不妥,趕緊放開手,悄悄將手背在衣服上擦了兩下,大着膽子擡起頭,青空靜靜看着他,李昭囁嚅半晌才說道:“我···我想報恩,想當面說一聲·····”
青空看着他紅透了的臉,十三年前,五歲的他也是這樣跪在秦世御面前,“來。”
李昭一愣,滿心歡喜的起身跟着他,樓下的人眼珠子都瞪出來了,這是什麼情況?!難道乞丐有特殊待遇嗎?莫非這武狀元是個乞丐出身的?
客房內,秦懷安靜的躺着,全身的力氣都彷彿被抽空了,嘴脣乾涸,臉色蒼白,李昭忐忑的看着牀上的人,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一聽說武狀元住在這裡就莽莽撞撞的來了,此時見了人,若是醒着還可以說上幾句感謝的話,可現在他好像睡着了,自己這是打擾了他休息,想着想着愈發的不安。
感覺到陌生人的注視,秦懷眉頭動了動,疲憊的睜開眼,入眼的是一蓬亂髮和亂髮下侷促的雙眼,她頓了一下才想起來這人是擂臺上的那個少年,叫李昭。
秦懷笑笑問道:“你有事嗎?”
李昭愣愣的看着那對漆黑明亮的眸子,雖然虛弱卻依然亮如星子,他手足無措的跪了下去,只知道磕頭,秦懷忍不住皺眉,冷硬地說道:“男子漢大丈夫,膝下有黃金可知?怎麼動不動就下跪磕頭?”
李昭愣住,囁嚅着起身,不敢看那雙眼睛,喃喃說道:“我···我想謝謝你····”
秦懷知道定是青空暗中幫了他,看着他這身邋遢樣,不由好奇:“憑你這身武藝,堂堂三尺男兒怎會落到這般田地?”
李昭動了動脣,脖頸微微瑟縮了下,半晌才低着頭斷斷續續說道:“我原本是在衙門做捕快的,後來····我爹失手殺死了人,被判了死刑····我就成了殺人犯的兒子··被捕頭趕了出來,沒有人願意要我做工···我娘又病重,只得去乞討········”
他頭垂到胸前,只看到一個亂糟糟鳥窩似的頭頂,秦懷想不到這少年背後還有這麼淒涼的背景,呆呆的想着:難道沒有的父親的孩子都是這般艱難嗎?想到他的遭遇,又有些憤怒。
“你父親失手殺了人,且不說他不是故意,何況又不是你殺了人,你一副自慚形穢的樣子做什麼?”秦懷皺眉,一句話說完有些喘。
李昭動動手指,舔了舔脣,早已習慣了別人畏懼鄙夷的目光,李昭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心裡某一處澀澀的溼潤,不由自主的把脊背微微挺直,膽怯的看着秦懷。
青空遞過去一杯水,秦懷半坐起就着他的手喝了口水,李昭看着兩人親密的動作有些納悶,卻是無論如何不敢做任何懷疑的。
秦懷想想說道:“你先回去吧,換身乾淨的衣服收拾一下,我明日要入宮面聖,兇吉難料,若有一官半職,你就跟着我吧,你娘得的是什麼病?”
李昭還沒消化完上一個消息,目瞪口呆的說道:“今天去看過大夫,大夫說是憂思成疾,加上長期飲食不善,導致虛弱困頓。”頓了頓又有些不相信的問道:“我···我以後真的可以跟着你嗎?”
秦懷無聲的嘆了口氣點點頭,看向青空,青空隨手從腰間摸出一錠銀子遞給李昭,李昭臉一紅,手忙腳亂的擺着手說道:“不···不,我今天不是來··········要錢的···”
“你如果想跟着我爲我做事,就先把你孃的病治好安頓好。”秦懷聲音冷了下來。
李昭侷促的接過銀子,感覺渾身不自在,在他面前,他不想讓自己真的成爲一個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