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漸勳本來想用絲診,考慮到此前曾聽劉太醫說絲診時而準時而不準,又拿了脈枕墊在牀邊示意秦懷過去診脈,秦懷看着他眼裡的嫌惡嘴角冷笑。
細黑的五指按在婦人潔白的腕上更顯突兀,杜漸勳看得直皺眉,秦懷默不作聲的把脈,定遠侯一言不發的盯着她。
“心疾。”秦懷在世子爺忐忑的眼光裡放開手,緩緩說道。
“這不用你說,本世子知道是心疾!能不能治?”杜漸勳小心地放回母親的手,聲音急切不耐。
“世子爺,安七治病有三不治,驕躁無禮者不治,狂傲睥睨者不治,仗勢凌人者不治!”秦懷冷然轉身,聲音平緩有力,腳下毫不遲疑的朝着門口走去。
“安公子!”定遠侯驀然出聲,秦懷一頓,“安公子,犬子魯莽,還請安公子大人大量,略施援手!”
“王爺言重!安七既然來了,必然會盡全力爲夫人效勞,只是世子爺憂心甚重,他若在旁,我必不得安心施救,您看是不是能···”秦懷轉身恭敬的行禮,嚴肅地說道。
“出去!”定遠侯冷聲喝道,威嚴畢現。
世子爺愣了下,臉上青紅交加,胸膛起伏,雙眼如刀戳在秦懷臉上,秦懷面不改色,半晌世子爺才僵硬地大步走了出去。
秦懷看也不看他一眼,對着定遠侯說道:“王爺,夫人的心疾是先天便有,不知夫人家族中可有人得此病?”
定遠侯看着秦懷的目光愈發深邃:“當年宮中秦太醫曾爲拙荊診治,亦是如此說法,拙荊後族中祖母亦是先天便有心疾,三十八歲便死了,拙荊當年經秦太醫調理,平日裡也不常發作,前幾日小女同她頂撞了幾句,她心內憂慮,猝然昏倒,已兩日不見醒了,宮中太醫都來過,均是束手無策,安公子可有良策?”
秦懷聽他提起父親,心內波瀾起伏,面上卻不動聲色,皇家是吃人的地方,她早在四皇子府便見識過,連最廉價的閹人,都懂得察言觀色,“夫人此疾時日已久,且此疾先天便有,想要根治是斷然不可能的,但調養得宜卻也可以減少發作次數。”
定遠侯雙目一亮,忽然拱手彎腰恭敬的拜了下去:“還請安公子賜良方!”
秦懷一愣,驚慌中只得彎腰拜了下去:“王爺言重了!安七萬萬不敢受王爺如此大禮,我同世子爺那是說笑的,安七定當盡力!王爺放心。”
定遠侯嚴肅的面容上總算見了一絲笑:“如此多謝!若能救拙荊,公子想要什麼,只要本王有的,儘管開口!”
秦懷覺得這話怎麼這麼耳熟,仔細一想楚江秋也和她說過這話,“這是醫者本分,王爺不必掛懷。”
定遠侯緩緩點頭,愈發覺得這少年看着不過十五六歲,卻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秦懷也不多話,當即說明要讓夫人醒來,最好的辦法便是施針,施針時不得受任何人打擾,定遠侯三兩句就吩咐了下人閉窗關門,自己搬了椅子坐在牀邊守着,秦懷看着下人忙完,自己卻囧了,她可沒有出門帶銀針的習慣。
“王爺,我並不常將銀針帶在身上,鍼灸之法多用於危急時,我·····”秦懷有些臉紅,這醫生也當得太不盡職了。
定遠侯也是一愣,隨即想到一套銀針可是價值不菲,這少年身着小廝服,看來就是貧窮人家的孩子,沒有也是正常,當即大手一揮,招了黑臉的世子爺進來,讓他去和劉太醫借銀針,世子爺一聽這銀針都沒有還當什麼大夫,又看着秦懷背後長長的包袱,頓時衝口而出:“那你背上背的是什麼?”
秦懷低下頭囁嚅半晌才低聲說道:“這是家父的遺物,我常常思念他,便隨身帶着。”
杜漸勳一愣,看着秦懷低着頭絞着衣角像個流浪乞兒,頓時也有些心下不忍。
“快去!回來去祠堂自領家法三十!”定遠侯怒髮衝冠,出口的聲音都含着滾滾的怒氣,杜漸勳一言不發大步離去。
秦懷趁此空擋要了筆墨紙硯皺眉開起了方子,定遠侯看着她專注的側臉,愈發覺得熟悉,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劉太醫聽說有人要爲杜夫人施針,驚愣了半晌親自拿了寶貝銀針跟在世子爺身後一路小跑着來了,鍼灸之術,尤其是這種動一發而牽全身的危急病症,對醫者的心力和醫術都是極其高的考驗,杜夫人的病京中無人不知,但御醫中敢爲杜夫人施針者一個都沒有,劉太醫本想一試,但他僅有三四成把握,不敢造次,記憶中,爲這位定遠侯夫人施過針的,只有當年號稱“御醫第一人”的秦太醫,他原本對那位給四殿下開方子的人極其好奇,好不容易求了三殿下搭線認識一番,四殿下卻被差遣至長洲,那人也跟着去了,希望破滅,劉太醫本想找機會再去求求三皇子,卻聽說三皇子爲了此事出言頂撞聖上,被聖上一道口諭關在芳傾宮,誰不知芳傾宮是關押妃子的冷宮,這回破例關了次皇子,禁足一月,爲此淑妃娘娘都在聖上面前哭了好幾回,晉南王也求了聖上幾次,最後好不容易把這禁足的時日縮短成十天,眼下三殿下還在芳傾宮數着螞蟻呢。
劉太醫一路小跑,心裡想着那位爲四殿下開方子的人,一邊在心裡感慨這三皇子真是胡鬧,不知不覺到了定遠王府,到了門口,只見四五個侍衛守在門窗旁邊,三個侍女端莊的守在門口,劉太醫心下一驚,這陣勢還真不小!
他跟隨世子爺小心翼翼的進了屋,瞧見定遠侯威嚴的坐在雕花木椅上,頓時跪下行禮,定遠侯親自扶他起來,他時常來爲杜夫人看病,定遠侯對他心裡多少是有些感激的,劉太醫起身悄悄的看向趴在桌子上開藥方的人,這一看頓覺眼花,竟然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劉太醫擦擦眼睛,心裡疑惑重重,看了看定遠侯慎重的模樣。也不敢開口問,小心翼翼的把布包裡的銀針放在桌子上,忐忑的退到一旁,屋子裡安靜下來,秦懷時而眯眼思考,時而仔細檢查寫好的方子,時而奮筆疾書,定遠侯和劉太醫都不敢出聲,直到秦懷呼了口氣,把筆一放起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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