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呆了一會兒,擡手拍拍秦懷的背,秦懷頭埋在腿間,露出個後腦勺,青空忽然淺笑着說道:“哥哥死了以後,我有時候也會想爹孃,你說他們要是知道哥哥死了,會不會傷心?”
秦懷一震,擡頭看着青空,他臉色神色淡然,有着清淺的笑,笑容淒涼而漠然,有着刻意壓抑的扭曲的痛,他沒有看秦懷,目光似乎穿透客氣看着某一處虛無:“他們不會傷心,他們既然拋棄我們,就早已不再記得這世界上還有我們。”
秦懷心裡鈍鈍的痛,如同生了鏽的柴刀在一點點摩擦骨骼,企圖割裂,卻又長久的不得要領,讓人絕望心塞,青空搖搖頭,自嘲的笑:“可是我還是想他們,我是不是很蠢?我越和自己說算了吧,這些都是求而不得的東西,也許有些人,天生就和某些感情絕緣,說了千萬次,卻越來越想念這種感情,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感情,有一天我聽見無弦說,想知道爹爹過的開不開心,那時我想,或許我只是和他一樣,想知道沒有了我們,他們過的開心嗎?”
秦懷緊緊咬着脣不讓自己哭出來,她第一次聽青空說這麼多話,也是第一次在青空臉上看到澎湃深邃的感情,淡漠而濃烈,她自以爲堅強,自以爲心已經套上了堅硬的殼,卻在這一刻如同被拔光了刺的刺蝟,那些巨大的濃烈的悲傷如潮水侵襲。
過了許久,久到無弦已經感覺到她的不對勁,擔憂的跑過來看着她,秦懷才緩緩吐了口氣,啞着嗓子說道:“青空,無論如何,我一定會找到你的父母。”
青空平復了情緒,笑着說道:“算了吧,我早晚會說服自己放棄,這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況且,一點線索都沒有,怎麼找的到?”
秦懷剛想說話,門口一道人影閃過,秦懷驀然擡頭,對上一雙怨毒的眼睛,心裡一驚,紫色人影閃過門口消失了,青空擡腳去追,秦懷一把拉住他,青空詢問的看着她秦懷緩緩站了起來:“是琉璃,別追。”
她看看一旁的無弦,又看看在大殿裡忙碌的一衆宮女太監,壓低聲音對青空說道:“你要寸步不離跟着無弦,千萬別讓他離開你的視線,提防宮女太監。”
青空點點頭,無弦抱住秦懷的腿,仰頭小聲說道:“娘,又有人想殺我嗎?”
秦懷點點頭,蹲下身鄭重其事的看着無弦:“你不能亂跑,千萬不要離開青空叔叔,不管去哪裡,誰叫你,都要先告訴青空叔叔,上茅房也要叫上青空叔叔,記住了嗎?”
無弦點點頭,欲言又止的咬着脣,猶豫着說道:“娘,爹是不是得罪了別人?爹不會武功,你要去保護他啊!”
秦懷點點頭,又叮囑他:“這宮裡到處都是壞人,除了青空叔叔和娘,還有太爺爺,誰都不能相信。”
無弦點點頭:“爹也不能相信呢?”
秦懷頭疼,又有幾分心酸,無弦對爹的渴望,在見到楚南柯以後係數爆發出來,秦懷點點頭:“你爹當然是可以相信的,但是他身邊的人一個都不能信。”
無弦緊張的看着秦懷:“那爹豈不是很危險?那麼多人要害他,娘,你快去看着爹呀!”
秦懷嘆了口氣,無奈的點頭,隨即起身都青空說道:“你在他身邊,他們找不到機會下手,肯定會想其他辦法,最有可能的就是用毒。”
秦懷看了無弦一眼,接着說道:“無弦從小在藥缸裡泡大,普通的毒藥對他絲毫沒有作用,但也要小心,那幾味解毒的藥你隨身帶着,以防萬一。”
青空點點頭,接着側頭細聽,秦懷也聽到了,有人朝着這邊過來,人數還不少,兩人不再說話,門口一連串腳步聲,是煙雨,他一身黑色侍衛裝,身後跟着十幾名黑衣侍衛,見到秦懷就露出淡淡的笑容,這對於煙雨這沉默寡言的冰塊臉來說,簡直天下紅雨。
“你果然在這裡,皇上安排我來保護小皇子,以後我就要常駐在承乾宮了。”他看向無弦,難得的露出一個笑容。
“皇上下早朝了嗎?”秦懷疑惑的看着他,這早朝也太短了。
“沒有,他昨晚就安排好了,昨晚我在承乾宮外守了一夜,剛纔去向李總管稟報事務,出來就聽說君大人不見了,我一想你肯定在這呢。”煙雨臉上的喜悅是發自內心的,秦懷忍不住也跟着笑起來。
“李總管?李元卜?”秦懷好笑的看着煙雨。
煙雨點點頭:“是啊,還聽到李總管在交代讓宮女太監以後見到你呀,一律喊秦姑娘,不準喊君大人。”
秦懷笑笑,是啊,君大人死了,現在誰都知道她是秦家餘孽,她在心裡恨恨的問候了倉容一頓,納悶的看着煙雨:“李元卜莫非是太監總管?他…。淨身出戶了?”
煙雨一愣,隨即笑了起來:“想什麼呢!他是大內總管,整個皇宮內務都歸他管,誰說的總管都得是太監啊?”
秦懷迷惑的眨眨眼:“可是…。以前見過宮裡的什麼什麼總管都是太監啊。”
煙雨好笑的斜眼看着她,秦懷忽然想起一個人:“以前宮裡的權公公呢?”
“權公公?在太后那裡,一門不出二門不邁。”
“太后?”秦懷皺眉看着煙雨。
“就是穆皇后,皇上登基以後,封她爲太后,搬到慈寧宮去了,以前的淑妃娘娘也成了淑太妃。”煙雨對宮裡的事顯然瞭如指掌。
“那琉璃公主呢?”
“也在慈寧宮,慈寧宮現在都是穆家的人,以前的穆老將軍,太后,琉璃公主,都在那裡,這幾年皇上無暇顧及穆家,他們也算安分守己。”他提到這些的時候,似乎有些忌諱,措辭小心翼翼。
秦懷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你打算怎麼保護他?”她指指無弦。
“在承乾宮四周佈置暗衛,寸步不離。”煙雨看看身後的十幾個人,這些人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神情嚴肅刻板,動作規整,垂眉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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