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太醫一驚,拿出銀針遞給秦懷,秦懷抖開針包,右手拈起銀針,左手袖子被楚南柯拽着,她拿針一劃,衣袖斷開,楚南柯扯着半截衣袖沉沉昏迷。
秦懷左手在楚南柯身上摸索,尋找穴位,右手不停扎針,很快十二根銀針就只見針尾還在顫動,周圍一衆太醫驚的目瞪口呆,劉太醫驚疑不定的看着秦懷。
秦懷鬆了口氣,無弦扯扯她的袖子,她蹲下身看着無弦,無弦擡起袖子爲她擦擦額頭的汗,小聲說道:“娘,你別擔心,他會好起來的。”
秦懷看看周圍站着的人,尷尬的點點頭,李元卜擔憂的上前問道:“皇上怎麼樣了?”
“心脈受損嚴重,寒毒復發。”秦懷停了停,又看了一眼牀上眉頭緊鎖的人,“要好好調養。”
她沒敢說有性命之憂,心裡卻忍不住一陣陣發憷,他竟然這麼不愛惜自己,以前拼了命想活下去,現在又拼了命想死,真想好好問問他,到底有什麼想不開,可是他們之間,好像從來沒有過坦誠,所以也無所謂欺騙,她擔心他,她喜歡他,卻不敢靠近他,不敢告訴他,不敢說,不敢多看一眼,連她自己也理解不了的複雜,以爲不看他,以爲遠離他就能終於平靜,終於忘記,可是到了今天,她還是想問問自己,到底是什麼在支撐着她這麼念念不忘?
秦懷看着楚南柯蒼白平靜的臉,竟然發起呆來,李元卜手一揮屏退了太醫,自己也走到門口,剛要帶上門,一道火紅的人影急匆匆的走過來,他放下手,恭敬的請安:“參見皇后娘娘。”
“楚哥哥怎麼樣了?”小辭頭上的鳳凰金釵和金步搖晃的叮叮噹噹,李元卜還沒說話,她焦急的跑了進去。
秦懷心裡一慌,她想找個地方躲躲,無弦害怕的一把抱住她的腿,她四處一掃,小辭已經衝了進來。
小辭驚愕的看着無弦,秦懷背對着她沒有轉身,無弦害怕的看着一身紅衣的小辭,小辭轉過身驚慌失措的看着李元卜:“他是誰?爲什麼會在這裡?”
李元卜欲言又止,良久說道:“娘娘,等皇上醒來您親自問他吧,卑職也不清楚。”
秦懷很尷尬,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會產生這種感覺,就好像她和別人的丈夫有點什麼,剛好被正室抓個正着,似乎有點無地自容的感覺。
小辭慢慢走過來,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無弦轉過身咬着脣瞪着小辭,緊緊抓着秦懷的手,小辭眼裡滿是驚懼,她抖着嘴脣哆哆嗦嗦的看着秦懷:“你…。你是…君莫笑?”
秦懷動動嘴,實在說服不了自己跪下去,她掩蓋不了自己心裡的嫉妒和酸澀,這個女人,是楚南柯的妻子。
“參見皇后娘娘。”她只是糾結的說出這麼一句,彎腰行了禮。
小辭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眼裡有驚懼有質疑,有難過有高興,她捂着嘴說不出話,淚水大顆大顆落了下來,她轉身撲到楚南柯牀前,一把抓住他蒼白的手,急切的說道:“楚哥哥,你看,我沒有殺她,不是我殺的,她沒有死,楚哥哥她回來了,你不要不理我了好不好,你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好不好?”
秦懷不可思議的看着她,她跪在牀邊,語無倫次,手足無措,形象全無,痛哭流涕,又哭又笑,大紅色的裙裾垂在身側踩在腳下,楚南柯身上扎着銀針,她不敢拉扯,否則定然是想拼命想把楚南柯搖醒。
秦懷心底惻然,看着她鬢邊歪斜的金步搖,有幾分憐憫,曾經的小辭,天真活潑,可愛如孩童,秦懷曾經羨慕她那樣的個性鮮明大膽熱烈,她毫不保留自己對楚南柯的喜歡,雖然她也是害她的兇手之一,但秦懷竟然對她生不起恨,還有一部分原因,或許是因爲倉容。
秦懷看着面色如紙的楚南柯,他手裡還緊緊拽着半截衣袖,秦懷心一酸,無端想起他抱她的那一晚,他拉着她的手不放,隔着桌子看着她,笑的安然,眉眼彎彎,幾分溫暖幾分靜謐,再看看現在的他,秦懷鼻子一酸,眼淚差點落下來。
無弦仰頭看着秦懷,疑惑的眨眨眼睛,秦懷蹲下身和他平視,無弦小聲說道:“娘,今天就是這個人叫人抓我的,她爲什麼哭啊?爹…。爹是不是…。”他咬着嘴脣沒說完。
小辭猛然轉過頭瞪着他:“你叫他什麼?”
無弦嚇得撲進秦懷懷裡,秦懷一把抱住他,小辭紅着眼睛轉過來,驚懼的盯着秦懷:“他…。他是楚哥哥的兒子?”
秦懷沒有說話,她雙眼血紅,面目猙獰,秦懷抱着無弦退後一步,小辭一步步逼上來,忽然嘶聲問道:“那一夜替楚哥哥解毒的是你?”她似乎在自言自語,忽然淒厲的大笑了起來,眼淚順着眼角不停的留下來,臉上精緻的胭脂蜿蜒成血紅的河流,猙獰可怖。
秦懷警惕的後退一步,無弦小聲的在她耳邊嘀咕:“娘,她是不是瘋了?”
李元卜上來恭敬的說道:“娘娘,君大人要爲皇上治病,請娘娘暫時迴避。”
“我不走!我是皇后他是皇上,他是我的!楚哥哥是我的!誰也別想搶走!”小辭瘋狂的叫喊起來,一把推開李元卜,撲倒在楚南柯身旁。
李元卜皺眉,看了秦懷一眼,上前耐心勸道:“娘娘,皇上身上還扎着針,娘娘先讓君大人把針拔了,娘娘也知道皇上身體近年越來越差,剛纔還吐了血…。”
小辭忙不迭起身,這才注意到楚南柯下巴上的血跡,她拿起一旁的帕子溫柔的爲他擦拭,指着秦懷道:“君大人,看好了皇上就快走!”
秦懷放下無弦,無弦緊張的跟在她身後,目不轉睛的盯着小辭,小辭坐在楚南柯牀邊,挪挪身子讓出位置,憤恨的盯着秦懷,秦懷上前把脈,一根根取下銀針,仔細用布巾包好,心裡出奇的平靜,人在看着別人瘋狂的時候,好像特別容易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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