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袖上前幾步輕蔑的打量秦懷一眼:“真不知道你有什麼能耐,東楚公主和大成公主都想要你的命,連非離哥哥也說你非死不可,前兩天你竟然還抓了我皇兄,皇叔才說要見見你,否則本公主何必費這麼大功夫把你引到這裡來。”秦懷還在消化這些信息,小紅袖哦了一聲接道:“你還不知道吧,這是我皇叔,成王,我可是南遙的公主,至於那個小紅袖,已經被我殺了。”
秦懷在心裡苦笑,小紅袖換了個人,自己竟然毫無所覺,她心裡一動,問道:“銀川城裡有你們的人?”
“你是說我皇兄的事嗎?哈哈,你沒想到吧,那個知縣是我皇兄的人,他當然不敢不救。”小紅袖囂張的看着她。
秦懷忽然想到繞過赤龍山襲擊成王糧草的主意就是那知縣出的,然後自己順理成章的想到小紅袖,這條線,現在想來問題重重,自己當時竟然絲毫不覺得突兀。
秦懷心裡的後悔真是無法言說,在帝都時完全沒想到去和楚江秋確認小紅袖的身份,到了銀川也沒仔細想過這一切有什麼破綻,自己始終經驗尚淺,低估了很多人,但她最恨的還是楚非離,只恨當日沒有殺了他。
山風很大,冷風從懸崖下不停的翻涌上來,霧氣越來越濃,成王靜靜的看着秦懷,自始至終不發一言,直到小紅袖說的差不多了,秦懷默默低頭沉思時,他才晃了下手裡的長刀,那一剎那,周圍的黑衣人齊刷刷的射出手裡的箭,秦懷的手下猝不及防,再加上形勢不利,許多人其實已經知道必死無疑,鬥志全無,這第一撥箭雨就倒下很多人,秦懷驚蟄一抖,躍到前面想擋住箭雨,成王背後的黑衣人衝了上來和秦懷的手下混戰在一起,秦懷長槍挑飛兩人,一柄長刀從右肩削了過來,沒有聲音,卻刮的臉生疼,秦懷一驚,急退兩步,轉身一看,不出所料是成王。
成王身上有一種穩重的氣質,讓人不敢小覷,周圍的手下一個個倒下,人數懸殊太大,氣勢更是生死立現,成王不給秦懷喘息的機會,長刀一轉躍了上來,秦懷不敢輕敵,驚蟄灌上八分內力,秦槍九式一招招使出來。
這是她最艱難的一次戰鬥,成王的武功確實很厲害,而且他對敵經驗比秦懷豐富不止一倍,秦懷要分心躲開四面八方的箭,很快就落於下風,她眼睜睜看着手下一個個倒在面前,還有幾個直接縱身跳下懸崖,心裡的驚怒悲痛無以言表,這一刻,她開始痛恨自己,她對待這些士兵的性命太過草率,她沒想過這些人跟了她就是把命給了她,她並不是一個負責人的將領,甚至沒有仔細想過這一路上可能出現的狀況,沒有應對措施,沒有能力救他們,這一刻,生死的痛苦毫無保留擺在她面前。
秦懷被一步步逼到懸崖面前,她看看後面雲霧翻滾的深淵,忽然驚蟄橫掃,人拔地而起躍向成王身後,人在半空身子繃成一張弓,猛然轉身驚蟄朝着成王刺去,這一下換成了成王在懸崖邊,她在成王身後,成王雖然猝不及防但反應很快,一矮身想從秦懷右側滾過來,秦懷清嘯一聲,驚蟄在成王身前舞成一團銀光,內力激發將成王震了回去,鶴鳴秋月。
成王大驚,驚蟄不停朝前,這一下擊中,成王必然落下深淵,而秦懷收勢不住也定然一起落下去,他長刀一擡,運足內力迎上驚蟄,兩人虎口瞬間裂開,秦懷悶哼一聲,一口鮮血噴出,成王一閉眼,秦懷運足內力朝前,分明是同歸於盡的姿勢,成王大喝一聲,長刀猛劈,秦懷目泛寒光,不管不顧的朝前,忽然砰地一聲,秦懷胸前箭矢凸出,成王一驚,秦懷痛苦的臉色扭曲,看了一眼胸前的箭頭,驚蟄繼續刺過去,噗的一聲,秦懷後背又是一箭,小紅袖還保持着放箭的姿勢,驚詫的看着半空中瘦弱的背影。
成王看着朝他撲過來的少年,他雙眼已迷濛,滿臉鮮血,卻依然勢如破竹的衝上來,成王的長刀頓在半空,竟然劈不下去。
小紅袖眼睜睜的看着中了兩箭的君莫笑驚蟄刺中自己的皇叔,兩人一起翻下了斷頭崖,她呆呆的看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瘋狂的大叫起來:“皇叔!”
東楚十九年秋,新帝登基後的第七天,新帝封后之後的第五天,從南遙傳來消息,東楚淳安將軍和南遙成王在赤龍山斷頭崖一戰,淳安將軍和成王雙雙落崖,成王被隨後趕來的南遙太子所救,身上傷口數十處,昏迷不醒,淳安將軍摔落崖底直接斃命,在一處狼窩中找到其當日所穿衣物,屍骨無存。
杜漸勳已在崖底苦苦尋找數日,只找到驚蟄,插在離崖底不遠的崖壁上,顯然是臨死前奮力一插,世子爺來來回回搜索的不下十次,狼窩端了五六個,打死了十幾匹狼,終於絕望,大成國太子快馬穿過東楚直達南遙赤龍山,再次巡視了斷頭崖,搶走了驚蟄和世子爺從狼窩裡帶出來的血衣之後,終於在消沉和木訥中離去。
新皇登基的第九天,一封快馬傳書的軍信從軍營來到皇宮,楚南柯對這封信有幾分期待,彼時小辭一身華麗的大紅風衣站在他身側,剛剛放下手裡的茶,顯然並不想回避,楚南柯也無暇顧及她,直接拆開手裡的火漆信封,抽出看了一行,即顫抖着手打翻了一旁的茶盞。
淳安將軍君莫笑帶兵前往敵軍後方突襲,途中遇成王伏擊,與成王一起落下斷頭崖,成王至今昏迷不醒,淳安將軍跌入狼窩,屍骨無存。
楚南柯眨眨眼睛再看一次,終於咬着牙齒緩緩放下信,小辭趕緊瞥了一眼,心裡的雀躍一點點染上眼角,擡頭卻撞進楚南柯冰冷的視線裡,小辭慌忙垂下頭。
第二日,楚江秋滿眼通紅的衝到楚南柯面前,他急怒的問道:“安七呢?”
楚南柯靜靜的坐在紫藤花樹下的迴廊上,低着頭一言不發,似乎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李元卜幾乎和楚江秋同時來到,他看着渾身死氣的主子,終於開了口:“皇上,定遠侯開口了,君大人…。就是秦家的大公子秦陌。”
楚南柯不爲所動,彷彿已經聽不到他的話,彷彿這世界已經和他沒有關係,楚江秋忽然冷笑:“你還在查她是誰嗎?就是你害死了她!她混進四皇子府救了你,爲了你上戰場,你卻要封她做什麼將軍,她才十七歲,怎麼和成王鬥?我告訴你,她不是秦陌,她是秦陌的妹妹,秦懷!”
楚南柯臉色大變,失口叫道:“你說什麼?”
“我說,她是秦懷,她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小姑娘!”楚江秋惡意的看着他痛苦的臉,隨即自己也痛的蹲了下去,終於抱着頭哭了起來。
楚南柯愣愣的抓着他:“你說,安七是女的?”
楚江秋沒有回答他,他看到楚南柯的樣子的時候,就已經確定那個消息是真的,所有的痛苦都在這一瞬間爆發出來,他坐在地上抱着頭哭泣,聲音嗚咽,雖然極力壓抑,卻讓一邊的李元卜也跟着流淚。
楚江秋愣了一會兒,忽然發瘋似的衝到御花園,小辭正在吩咐着宮女什麼,被他瘋魔般的樣子嚇了一跳。
楚南柯急切的看着小辭:“那天晚上,是不是你給我下的春藥?”
小辭臉色大變,驚慌的咬着脣,楚南柯毫無耐心的吼道:“是不是?”
小辭忍着驚懼點點頭,楚南柯艱難的握緊手:“那…。後來呢?”
“後…。後來我父王和母妃來了,我就走了,你…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了?你…你那天晚上是不是很痛苦?”小辭小心翼翼的看着瘋了一樣的楚南柯,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他,在她心裡,他是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一樣清貴高潔,從來不會有這樣跌落凡塵的時候,她也曾幻想他會像普通人一樣開心就笑不高興就吼他,但卻沒想到沾染人間煙火的他會是這樣可怖。
楚南柯緩緩放開握緊的手,那一夜的記憶,其實只是他在有意無意的逃避,否則,一定可以發現諸多破綻,唯一的記憶是,那個人對他,似乎非常小心翼翼,不是恐懼,而是害怕他痛苦,而且她好像哭了,現在想想,那種感覺,分明是秦懷。
楚南柯看着面前的小辭,忽然冷笑:“你這麼想當皇后,你就一輩子做一隻金絲雀吧!”
小辭看着大步遠去的人,決絕冷漠,又彷彿隨時要憤怒的爆炸,她忽然打了個冷戰,一顆心沉到谷底。
淳安將軍陣亡的消息不日傳來,在帝都引起不小的震動,聽聞新皇罷朝三日,定遠侯亦大爲惋惜,三日之後,另一震撼人心的消息傳出,穆元將軍被刺客刺殺死於將軍府內,第二日,前太子楚非離在離人居被人刺殺,坊間傳聞此乃新皇派人所爲,但只有死了的人知道,殺他們的,是君大人身旁那個常年帶着面紗的侍衛。
人們議論了一段時間,最後這些事都成了故事,在時間的痕跡裡慢慢消退,那些曾經如同傳說般觸不可及的人,也終於真的成了歷史和傳說,只有爲數不多的幾個人,依然記着那個少年和他的侍衛,那一年,星沉河畔,堅韌的少年。
(上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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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明天開始,以感情戲爲主,秦懷當然沒死,中間有點曲折,感謝收藏的親!萬惡的雙十一已過,我會加油不斷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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