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青空

秦懷絲毫不知自己被楚江秋賣了,依然兢兢業業的每日兩次灑掃,夜晚的時候卻總是倍加想念青空,第三日晚上終於忍不住,入了夜就偷偷摸摸溜出了府,她是從後門出來的,這兩日也把四皇子府的地形摸了個透,府中的暗衛位置也摸清了,躲避這些機關暗衛對她來說並不難。

出了府直奔隔壁的客棧,當初說好了青空在這等她,秦懷匆匆進了客棧去到青空的房間,一切整整齊齊如同沒人住過,小二卻說那位戴斗笠的公子昨晚確實回來了,可能出去了。

秦懷等了許久,直到深夜也沒見青空,心裡不由慌了起來,青空單純,甚至有些不諳世事,越想越慌,秦懷再也坐不住,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出了客棧四處都是人流,帝都的夜晚繁華熱鬧人流如織,秦懷看着四處燈紅酒綠,一陣茫然,她定定神,想了半天也不知道青空到底會去哪,只得茫然的跟着人羣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眼一錯,忽然看見一個似曾相識的背影,她努力穿過人羣擠上去,眼前一亮,楚江秋?他正摟着一個活色生香的女子一步三搖的上樓,秦懷衝了進去,走了幾步忽然被一個大漢拽了回來,她一看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跑到人家樓裡來了,四處一看都是些香豔的美女和醉酒的客人,青樓,秦懷皺眉,身旁的女子喊了起來:“哪來的窮小子,還不快滾出去!”

一時間衆多美女和酒客都看過來,秦懷滿鼻子胭脂味,還沒說話就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正僵持着,大廳一側一聲尖叫:“啊——妖怪!”

這種吃喝玩樂的地方,圖的本來就是熱鬧,一時間衆人都圍了過去,秦懷鬆了口氣,轉身剛要離開,她這是腦子一熱怎麼就跟着楚江秋進來了,被他看見她偷跑出來纔是麻煩。

一轉身,被圍在人羣中央的臉在眼前匆匆一瞥,秦懷一愣,下一刻如同一頭牛般衝了進去。

被圍在人羣中的是青空,藍色的眼瞳,絕色傾城的臉,斗笠不知被那尖叫的女子甩到哪裡去了,他雙脣緊抿,警惕的盯着周圍的人,右手緊緊握住劍柄,只有秦懷看到了他的驚慌,他想跑,但是人羣太密了,他很慌,他本來就不想給秦懷惹麻煩,可是若不反抗,會不會又像那次····

秦懷心臟猛抽,她永遠都不會忘記第一次見到青空的時候,他被圍在人羣中央,石頭和鞭子一下下抽在幼小的身軀上,五歲的孩子,嘴脣緊抿一言不發,別人叫他妖怪,他不反駁,無法反抗,因爲秦懷的央求,秦世御救了他,他從此亦步亦趨跟着秦懷。

秦懷彷彿看到那個五歲的少年,被圍在人羣中央,被世人唾罵,他有着最漂亮的藍眼睛,卻被罵做妖怪,秦懷憤怒,如同小獸般橫衝直撞撞進人羣中央。

她雙手張開將青空護在身後,出口的聲音幾近嘶啞:“別過來!”

那一瞬,二樓正和女子調笑的楚江秋動作一頓,猛然一個轉身,帶的懷裡的女子一個踉蹌,他看着人羣中央的瘦小身影,終於確定這就是本該在四皇子府裡的安七。

青空愣了一瞬,握着的手漸漸鬆開,緩緩吁了口氣,只要她在,他什麼都不怕,他本來可以反抗,可是他怕事情鬧大了對秦懷不利,他想忍忍也就過去了,反正這樣的事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他看着眼前毛茸茸髮髻散亂的頭顱,冰冷的眼裡是溫暖的光。

秦懷瞪着四周一張張嫌惡的臉,天知道她有多想飛身而起一個迴旋踢廢了他們,可是她不能,她努力做出兇惡的表情,從人羣腳下艱難的撿起黑紗斗笠,高聲喝道:“看什麼看!”

她轉身踮起腳尖把斗笠給青空戴上,輕聲說道:“別怕!”

周圍的人片刻愣怔,忽然又嚷起來,叫着“抓住他”,秦懷給了青空一個安撫的笑,猛然拉起他的手突出重圍跑了出去,她再怎樣也是練過武的人,這樣的包圍圈構不成威脅。

青空一笑,握緊她的手推開人羣跑了出去。

楚江秋皺眉看着這一切,心裡忽然無端的鬱悶,他一把推開身邊的美人兒,不顧她的嬌呼,一個人站在樓梯口發呆,良久,他冷哼一聲,大步朝着四皇子府去了,他倒要看看,她一個灑掃小廝私自出府被他抓住,還能怎麼狡辯。

秦懷拉着青空跑出來,馬上融入到擁擠的人流裡,秦懷好不容易找了個人少的轉角站定,拉着青空左右看了一圈才說道:“你沒事去那種地方做什麼?不會是開竅想找姑娘了吧?”

青空漲紅了臉,隔着面紗秦懷看不真切卻也能想到他肯定連耳朵都紅了,急切地說道:“不···不是,我看到那天救你的那個人···”

“哦你是說楚江秋?”秦懷一笑,他一定是擔心她了,“傻子!我沒事,在四皇子府好好的,你就乖乖在客棧等我,我隔幾天就會找機會出來看你的,哪兒也別去,每天吃飯睡覺就好了。”

青空眼神微暗:“我不能做些什麼幫你嗎?”

“不用!你放心吧,我這麼聰明,很快就能做好的!”秦懷笑的單純,在青空面前,她不用僞裝,不用考慮後果,可以這樣笑,她不知道,她的笑迷了遠處白衣狐裘人的鳳眼,楚南柯怔怔的看着,他就知道她不簡單,能說出那些話的人怎麼會是尋常人,她進王府肯定有目的。

楚南柯良久纔回神,淡然一笑,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罷,可是這樣純真的笑容,他從小到大都沒有擁有過,偶然看見,竟然覺得倍加羨慕,心裡彷彿開了一簇花,印上了烙印,彷彿觸手可及的光,上面綻放着驚豔和他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溫暖。他搖頭,都這樣過了二十四年了,他這樣走在人羣裡,迎來的只是傾慕和豔羨的目光,哪裡有人知道,這幅皮囊即將失去呼吸,即將沒入黃土。

他並不懼怕死亡,只是不甘,只是怕無法和自己的母親交代。

青空看着她的笑,眼神漸漸暖了起來,秦懷忽然跳了起來:“剛纔鬧得這麼大,楚江秋不知道有沒有看見我,要是看見了,他肯定會回四皇子府抓我的!私自出府可是大罪,我先走了,你回客棧等我!”

青空剛想說什麼,秦懷已經一溜煙跑了,青空手裡一空,看着她的身影迅速隱沒在人羣裡,良久轉身,驀然於人羣中對上一雙清涼的眼,白色的狐裘,古井深潭般的眸子看着他,面無表情,於萬千人流中煢煢孑立,風華絕代,天地間彷彿僅此一人,青空面無表情的錯身離開,他敢肯定從沒見過他,錯身的那一刻,心卻陡然咚的跳了一下。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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