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嚴厲的聲音,藍綠裳渾身一顫,猛的回頭嚇了一跳。見白葉凌面色不善,雙眸中竟然沒有一絲感情,那是在戰場上面對敵人才有的殺氣,令這個嬌滴滴的太傅小姐大驚失色,結結巴巴:“白……白世子……”
白葉凌瞟了一眼這個讓人討厭的女人,大步上前站到靈犀對面。多日不見,雖然靈犀上了厚厚的妝容,可是白葉凌仍然知道,這妝容之下,那女子原本的樣貌是多麼動人心魄,縱然這世間所有的女子,都無法及上靈犀萬一。
可是……白葉凌癡癡凝望着靈犀,靈犀卻率先一步緩過神來,笑道:“白世子回來了,別來無恙?”
話語中濃濃的關心,和深深的無奈,任誰都聽得明白。
白葉凌深深吸了一口氣,望着面前藍眸中,已經隱隱含着的淚水,努力使自己扯出一個微笑:“託娘娘的福,臣,一切安好。”
這笑容,扯得彷彿不是嘴角的肌肉,而是心。胸口悶悶的疼,白葉凌卻仍然惦記着,這裡是皇宮,無論如何不能讓靈犀被人看出,便又向後退了一步,不情願的拉開與靈犀的距離。
“邊疆苦寒,世子要注意身體。戰場上刀劍無眼,還希望世子爺……萬事珍重。”強壓着自己的聲音,努力不讓別人聽出有什麼不對。靈犀苦笑着朝白葉凌行了一禮,然後不等白葉凌說話,便拉了身後餘沁腕的手,匆匆離開了御花園。
獨留下白葉凌一人,盯着靈犀離開的方向久久無言。
“白世子……您……”藍綠裳已經嚇傻了,站在一旁訥訥的半天不敢說話,直到靈犀離開,再也看不見蹤影,這才上前小聲喚着白葉凌。
厭惡的看了身邊的女子一眼,白葉凌一聲不吭的往壽康宮的方向走去,藍綠裳只得在他身後乖乖的跟着。
走了沒幾步,白葉凌又停下來,回頭問道:“是誰告訴你,我和你的婚事是板上釘釘的?”
那語氣堅硬,藍綠裳縮了縮脖子到:“先前親王已經來府上提親了,而父親也已經應允……”
白葉凌冷笑兩聲道:“提親?只要你一天沒過白家的門,你就算不上是世子妃。”
藍綠裳有些着急了:“可是都已經提過親了,若是你此時悔婚,那白家和藍家都會成爲滿京城的笑柄。你……”
白葉凌挑了挑眉:“誰說我一定要悔婚,只要你死了,我就可以不用娶你了。”
看着藍綠裳一副嚇壞了的神情,白葉凌又毫無溫度了笑了笑:“怕死麼?怕死的話,就別總打靈犀的主意,要不然在這京中,我有一萬種方法,讓你死的無聲無息。”
藍綠裳顯然是怕了,經過邊疆的歷練,現在的白葉凌氣息深沉而內斂,就像是即將出擊的豹子,隨時可能要人性命,藍綠裳雖然是太傅之女,可是她爹也曾暗示過她,白葉凌將來的身份絕不可能是一個單單的世子那樣簡單。
所以白葉凌敢在京中殺了自己,絕對不是假話。
就連皇上的女人,他都敢明擺着承認自己有不軌之心,卻仍然毫髮無傷的活了下來。她還是不要再去冒那個險了。
看着面前的女人瑟瑟發抖,白葉凌不屑一顧的一甩身後的
長袍,甩下她直接往壽康宮去了。
太后已經去了金鑾殿,白靜也難得休息一下,等會還有命婦朝見,她也必須在場。外面穿的禮服太過於繁重,如今回了宮,正好退下來。頭上的簪子也已經被宛晴摘下,放在一旁。
“娘娘,娘娘,你看誰來了。”宛晴高興的都忘了行禮,將簾子一拉,白葉凌便閃身進來。
乍一進來一股寒氣,到讓有些頭暈的白靜精神不少。再一看站在面前的白葉凌,更是高興,慌忙上前拉住白葉凌的手,顫顫巍巍,好不容易纔擠出一句:“凌兒……”
自從白葉凌上了前線,白靜就日日難眠。多少次夢中都是白葉凌滿身是血倒在戰場上的場面,嚇得她魂飛魄散。都說兒行千里母擔憂,這句話,當真是亙古不變。
可是反觀白葉凌臉上,卻沒有絲毫欣喜神色,他從來搞不懂面對這個女人的時候,自己應該以一種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不管如何都覺得尷尬。
更何況,這個自以爲是的女人總是想要替他安排好自己的一切,這更讓生性不羈的白葉凌,覺得惱火。
白葉凌來之前,已經從眼線那裡知道了白靜那次在御花園中責打靈犀的事情,心中滿是怒火。加之方纔在御花園中見到藍綠裳對靈犀口出不遜,便更是生氣。此時雙手被白靜攥着,白葉凌不耐的一揮手,險些將白靜甩一個跟頭。
宛晴慌忙上前扶住,白葉凌冷然一哼道:“今日我來,是爲了告訴你。你想要掌控我的未來也就罷了,莫要扯上靈犀的關係,倘若我再發現那個藍綠裳狐假虎威的找靈犀麻煩而你又從旁相助的話,我不介意讓那女人的嘴永遠閉上!”
白靜原本緊緊握住白葉凌的手,頹然放下,滿眼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這個不經意間已經如此高大的男子。
經過戰場的磨練,原本在白葉凌身上還可以見到那絲稚氣早已不可見。原先還有些瘦削的他如今看上去已然魁梧了許多。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宛若巍峨的山峰,言語間帶着那麼多讓人不可違拗的味道。
宛晴上前扶住白靜,皺眉道:“世子爺,您怎麼能這麼說話,自從你上了戰場,咱們娘娘她……”
“夠了,”白葉凌冷冷打斷宛晴,斜了她一眼。目光冰寒一片,竟讓在白靜身邊見慣風浪的宛晴都啞口無言。
白葉凌冷哼一聲:“我是爲何上的戰場,你們自己心裡清楚的很。我若死在戰場上,馬革裹屍自不必說,但我倘若有朝一日得勝歸來,我必要盡我全力將靈犀奪回。姑姑,你等着瞧!”
這一聲姑姑叫的清楚,就似一根鋼釘猛然釘在白靜心上。原本以爲上了戰場的白葉凌會成熟許多,但如今,卻竟然生出這樣的想法。不行,白葉凌,她白靜半生的心血,決不能這樣毀在那個藍瞳妖孽手中。
“你不能這樣做,凌兒……那個藍瞳的妖孽是你命中的剋星啊,你若跟她在一起,會把自己毀了的!凌兒……”
白靜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感情,攥着白葉凌的胳膊幾近哀求道。
誰料白葉凌將白靜緩緩推開,深深望了白靜一眼道:“毀?還能怎麼毀,是像這樣嗎?”一邊說着,大手一抻,便解開了
自己的銀色戰甲。隨着褻衣的緩緩落地,整個殿中的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是怎樣的一具軀體啊。不管前胸後背都已經滿是刀傷箭傷,原本嬌生慣養的白皙皮膚如今已經變成了小麥色,可是那些猙獰的傷口卻沒有絲毫的褪去。
“我獨自一人陷入敵軍包圍的時候,你知道我是怎麼活下來的嗎?”白葉凌赤着上身,用冰冷的語氣訴說着宛若別人的事情。“我不能死,因爲我還沒有把被你奪走的靈犀給奪回來。”
白葉凌緊緊盯着面前已經痛哭失聲的白靜,用最殘忍的話語說道:“我的靈犀,她是我白葉凌的命。若是沒有她在我心裡,戰場上的刀劍無眼,我恐怕已經死了千次萬次。你怕她毀了我?再危險的境地我都遇到過,還能再毀的更慘一些嗎?”
白靜心疼的看着眼前執着而倔強的孩子,這個孩子的性格實在是太像自己了。那渾身的傷口,每一道都似乎戳在了自己的身上,讓她的呼吸都是疼的。
“凌兒……”白靜心疼的呼喚着白葉凌的乳名,想要伸手去撫摸一下那些已經結痂或者退掉的傷口,可是自己的手卻一直顫抖着,不管怎樣都落不到那身體上去。
是怕碰疼了他,還是害怕,一旦摸到那些傷口,自己回再也堅持不住的說出一切呢。
自己苦苦的忍受了二十年,骨肉分離不說,還害得自己的孩子對自己心生怨恨,爲的不就是希望幫他登上那萬人之上的寶座嗎?
不能退縮,更不能放棄。白靜深深吸了一口氣,緩了緩心情。
看着白靜的動作,白葉凌知道,她決定的一切,都不會改變,若是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只有全力以赴的去鍛鍊自己的能力,豐滿自己的羽翼,直到有朝一日,脫離這個女人的掌控,自己翱翔在天空之下。
想到這裡,白葉凌緩緩穿上自己的衣服,微微擡了擡手道:“我看姑姑身體無恙,也就放心了。等下我要去御書房向皇上彙報邊關軍情,就不在這裡打擾了。姑姑,你好自爲之。”
說罷冷冷的看了白靜一眼,一弗長袍,摔門而去。留下原本強自撐着的白靜,頓時倒在貴妃榻上。
“凌兒……”淚水橫流,白靜始終不明白,難道要白葉凌接受自己已經爲他鋪好的康莊大路,這樣困難?
靈犀一路上都默然無語,餘沁腕便也就乖巧的跟着,並不發問。
有心人都看得出來,那位白世子,恐怕和靈犀之間,還有些不爲人知的往事。難怪靈犀入宮這麼久,雖然備受寵愛,卻從不侍寢。
只是依照這些日子和軒轅燁的相處,餘沁腕心中狐疑。那樣霸氣的一代帝王,怎麼會容忍自己心愛的女子心中還裝着別的男人,難道這些事情,軒轅燁事先也是知道的嗎?
靈犀回到延禧宮,便強笑着和餘沁腕說了兩句話,隨即便稱自己乏了,要去睡一會兒。餘沁腕滿懷心事的回了宮,正好和瑞星撞了個對臉,瑞星見自己主子有些悶悶不樂,覺得奇怪,便上前問道:“小主這是怎麼了?不開心嘛?”
餘沁腕搖搖頭,從桌前坐下,手中把玩着桌上的一隻簪子,幽幽的問道:“那個白世子,是什麼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