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шw⊕ tt kan⊕ co 愛情裡居住着生命。
但你永遠不知道, 它是天使,還是惡魔。
——2006年4月23日
五月快要來臨的時候,學校裡風風火火的傳播着兩個八卦新聞。
一是神秘的大少爺陳路竟然去參加電視臺的選秀節目, 俊美的外表和靈歌式唱腔讓他傾夜間聞名大街小巷, 許多記者不惜冒着被保安抓的丟人代價, 紛紛潛入雅禮打聽消息——當然, 主要是他的家庭門檻太高也太遙遠了些, 只好從學校這個公共場所入手。
總之,凡是他到的地方,必然粉絲成羣, 而且勢頭變態到許多嚴肅社會人士都發表了評論,只不過責罵早就在層層機構的暗地篩選下石沉大海。
另一個便顯得沒那麼突然了——林亦霖的SAT成績下來, 衆望所歸的在世界也是名列前茅, 加上他在校成績全優, 國家級大小獎項得過無數,根本不需要被學校挑, 而是他挑學校。
長青藤八所竟然都派出代表,在北京的五星級酒店租了會議室,輪番向林亦霖展示PPT,一時間讓那些莘莘學子羨慕到極限。
這都是好事嗎?
別這麼傻了,古人云樂極生悲物極必反, 自然有它的道理。
五一節林亦霖倒是徹底閒了, 他老老實實回到陳路那打算慰勞一下成天上通告而疲倦不已的少爺, 擠到超市買了豐盛的原料, 開始居家熬湯。
潔白的廚房被收拾得井井有條, 林亦霖穿着短衣長褲大拖鞋,悠閒的晃來晃去, 看着已經散出香味的湯煲。
外面溫暖的陽光順着窗戶灑進來,陳路破天荒地白天進門,看到此景本應覺得溫馨,但他就是覺得林亦霖手裡拿的美國高校的原文資料很刺眼。
“你回來啦?今天沒事情嗎?”
小林子聽見關門的聲音,很高興的湊了過去。
“沒事兒……就錄了個晉級的短片,我先錄好就顛了。”陳路親了他一下,疲憊的倒在沙發上長出了口氣。
“那你先去洗澡嘛,我熬了豬爪雪梨湯,一會兒就可以喝了。”
“嗯。”
林亦霖見他沒精神,便做到沙發邊上溫柔的說:“不舒服嗎?”
“頭疼。”陳路半睜着眼睛,臉色確實不好。
林亦霖很體諒他東奔西跑的疲憊,便放下資料,修長的手指在陳路太陽穴周圍力道正好的按了起來:“這樣會不會舒服些?”
陳路沒回答,反而忽然問道:“你真的要去?”
“什麼?”林亦霖停下手中的動作,沒反應過來。
陳路徹過那些五顏六色的介紹,語氣裡帶了點煩悶:“你說呢?”
“嗯……我想去。”沒想到一直忐忑的話題就這樣輕易被提起,林亦霖底氣不足。
“你想沒想過你會走多少年?”陳路很認真地問他。
像林亦霖這種人,讀了本科還會讀研讀博,最後難免會進大公司大研究所,習慣了美國,他又怎麼會回國……暫且不說自己以後可以回紐約,這四五年他是走不了了,魯小凡爲了培養他花了無數金錢費了天大力氣,於情於理,陳路都得留下。
“我不知道……”林亦霖說得很猶豫,他不是不瞭解情況,可是就是很不甘心放棄機會,當然,更不可能會對陳路撒謊。
“你想過我嗎?”陳路又問。
“……你可以坐飛機去看我嘛,再說我也有節假日,現在又不像以前,很快的……”
陳路打斷他:“你就是這麼考慮我的?我明白你不在乎,可我沒想到你這麼不在乎。”
“我不是這個意思。”林亦霖見他有些生氣的挺身起來,忙解釋道。
陳路陰着臉拿起剛脫下的外套,邊穿邊冷聲說道:“你想想我爲你做過什麼,你就這樣,對得起我嗎?”
林亦霖沒吭聲。
陳路拿着包又要出門,門把手都開開了,纔回頭目光尖銳的看了他一眼:“反正我不會讓你走的,你給我等着。”
說完,碰得便甩門跑了。
林亦霖無奈的站在原地,他沒想追,也不知道追上去要說什麼。
陳路只不過生氣而已,事實擺在眼前他總會接收的,腳長在自己身上,出不出國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林亦霖這樣以爲。
“路路,你就別喝了,喝酒管什麼用。”杜威拿着他一直裝樣子的啤酒,苦口婆心的勸道。
怕在外面被人認出來惹麻煩,陳路就在學校的操場邊上坐着痛飲,弄得腳邊全是罐子。
他屬於臉越喝越白的人,知道喝不醉卻對身體不好,很少沾染酒精,可是煩得時候,不惹事的法子又有幾個。
“發泄發泄不成嗎?”陳路自嘲似的微笑起來。
杜威有點憤憤不平的說:“林亦霖明知道你爲了他……”
“別說了。”陳路仰頭喝下最後一口,側頭看向杜威:“你就說我怎麼才能讓他留下來。”
“林亦霖這人吧,不貪財不好色,我看他最大愛好就是怎麼變成成功人士。”杜威陣陣有詞。
“成功有很多種方法啊……誰說去美國就能成功,美國多什麼了?”
“所以說他傻嘛,現在爲了念那個死書不要你,等他念完書,恐怕再也找不見你了。”
“我不讓他走。”
“別傻了,死留住還不如不留,再說也沒法兒。”
“他只要在我身邊,總有一天會動心的……”陳路低下頭,蒼白的臉染上月色,絲毫沒有舞臺上那種完美而華麗的視覺感,反而很……單薄。
杜威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一眼,試探的說:“要不就算了吧,你找誰不行啊……幹嗎非要他。”
他本來就是個實心眼的人,現在是真的着急,平時那油嘴滑舌一點也沒使出來。
“別人是別人,我老婆是我老婆,不一樣。”
“我就不明白了,林亦霖給你什麼好了,你置於這麼犯賤嗎?”
“我也不明白。”陳路忽然笑起來,表情挺慘的。
杜威看不下去,忽然惡聲惡氣道:“找你媽去吧,估麼也沒她辦不了的事兒。”
“我媽?她恨不得我倆早分開。”
“那就看你了,反正我是沒辦法,要不你就去訂機票快快樂樂的送那個書呆子去美國。”
陳路不待確定的看着杜威,杜威點點頭。
“你腦子是不是壞了?”
顏清薇穿着睡袍站在酒店房間的門口,皺眉問道。
“沒有,我挺清醒的。”陳路說。
長長的捲髮披散下來,讓女王也沒有白天那麼不平易近人了,她碰巧在北京有事所以回國,原本怎麼叫陳路他都不來,大半夜忽然敲門,竟然一身酒氣說那些無稽之談。
“你喝酒了,回去休息,別和我說不正常的話。”顏清薇冷聲拒絕。
“媽……”陳路叫了她一聲,求道:“我真沒別的辦法了,只有你能幫我,我不能沒有他。”
“開玩笑,人家辛辛苦苦考出來,我成什麼了要去搞破壞,再說我本來就不同意你和他,我怎麼可能聽你的話?”
“……你怎麼才能幫我?”陳路頭一回茫然無措的看着她。
顏清薇心裡窩火,哼道:“你這麼有出息,就別來找我,回去睡覺!”
說完毫不留情的關上了門。
陳路呆呆的站在原地,酒精讓他的思維緩慢了許多,憂愁卻像擴大了無數倍,林亦霖離開他的那種痛苦,越來越清晰的在心中浮現出來。
他終於了開始感覺乏力,感覺到了人生讓人束手無策的一面。
酒店的服務員路過,好奇的瞟了幾眼。
陳路回神,忽然意識到了自己無路可去的尷尬境地,竟然頹然的靠着牆坐了下去。
忽然有了點喪家之犬的意味。
顏清薇第二天一早開門,就看到了這個讓人惱火的景象。
陳路明顯是沒睡,眼框很紅,見到她便掙扎着站起來,聲音啞啞的:“媽……”
“陳路,你瘋了吧?”顏清薇不敢置信,她一直以爲兒子性格很冷,對什麼都熱切不起來,結果談個戀愛而已,竟然成了這樣。
“媽我求你了,我就求你這麼一回,你幫了我我這輩子都不再煩你。”
“路路,沒有誰能控制一切,你爲什麼不接受現實呢?”顏清薇百感交集的摸了摸他的臉。
陳路特倔強,還是堅持那句話:“我不要他走。”
顏清薇忽然無奈的笑出來,她是過來人,哪能看不到結局,只不過人都不見棺材不掉淚,不摔跤不知道什麼叫疼。
“好,林亦霖不會拿到簽證的,你安心了?”她微笑着反問。
風讓混亂的大腦清晰了不少。
陳路站在酒店外,點了根菸吸了口,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
這事辦得簡直太廢了。
連自己都知道特別任性特別混蛋特別不公平。
可是對林亦霖,他總是能保持幻想。
硬是想不通只有硬件沒有軟件的人生是沒有用的。
這是老天爺給他犯渾的資本,他的家庭把他捧得太高了。
陳路的中文還是不到家。
有句爛了大街的話是怎麼說得來着?
不是高處不勝寒,是捧得越高,摔得越狠。
知道疼了?知道疼得哭了?知道疼得哭了也於事無補了?
好,其實這就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