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燈籠的紅光照亮一小片區域，紅燈籠吊在竹枝上一晃一晃的飄近。
水晶從懷裡漂浮在半空看着燈籠，臉上滿是好奇。
“穿上它。”
從燈籠後面傳來一個蒼老的人聲，四件紅斗篷從黑暗中飛出落在尹凡身前。
這是四件赤魔宗樣式的紅斗篷，尺寸與尹凡和水晶相差無幾，另外兩件隱隱與洛青衣和界靈吻合。
“這個是……？”
“跟我走。”
具有朦朧輪廓的人影提着竹枝，其餘什麼也看不清。
兩人穿上紅斗篷，換上黑靴子，跟隨紅燈籠向荒山深處走去。
夜色籠罩的荒山小徑蜿蜒在山崖間，行走間不時有石子跌落懸崖。尹凡慢慢窺探崖下，漆黑的深淵隱有影子在動，宛如一張人臉發狂似笑着。
“爲什麼不御物飛行？”
對於尹凡的疑惑，前方那個虛影並不解答。繞過許多山間岔路，崖邊小徑忽然被空濛的霧氣覆蓋，黑暗被乳白色微光驅散。
隨風飄來了歌聲，從時濃時淡的霧氣縫隙中看見燈火的行列。
前方虛影停下，兩個紅燈籠飄到尹凡身前。
“提上他們，一直往前走。”
說完，虛影提着燈籠走進霧氣中消失了。
“喂！”
沒人回答尹凡的呼喊，他急忙將燈籠讓水晶抓緊，拉住她的手向前走去。
走着走着，尹凡的意識不禁模糊起來，好像被燈火行列引誘般向隊伍聚集地走去。
歌聲愈加響亮，尹凡突然睜大了眼睛，一連串未知影像在腦海出現……
頭髮由紅到黑循環漸變的男人在滿是屍體的戰場走着，他身後跟着紅衣女子，以及數不清的黑甲兵士。
視野前方出現怪物的影子。它們長相古怪噁心，全身像被剝了皮，有的頭長在肚子上，有的嘴巴在手臂或腹部裂開，等等……
男人率先衝過去，頓時血液流成河。
當斬殺了所有這種生物，男人繼續向前走去，越過暗紅色森林，看見了普通人。
但是——
男人一樣斬殺。這些人死後，身體變成不人不妖的怪物，扭曲着身子啃食人肉。
一把火燒了那裡，男人繼續向前走。
他身後跟着紅衣女人，一羣黑甲兵士，好像沒有盡頭似的向前走去……
……尹凡猛然擡頭，才發現已經走出霧氣。
視野裡滿是飛舞着的朦朧紅蝶，不知何時脫離自己的水晶站在前方獨自被紅蝶包圍。
“水晶？”
尹凡的手搭在水晶肩膀那一刻，影像再度侵入他的腦海……
穿着紅色祭祀禮服的女孩站子村名面前，緊緊拽着裙角，因感到不安而四處張望着。
村名說着什麼，齊齊伸出手抓向女孩，無邊無盡的黑暗襲來。
女孩醒來時躺在祭壇上，手腳和腰被染血的麻繩捆綁，巫師用染血的布矇住眼睛，張開雙手向天祈禱着。
女孩驚恐的睜大眼睛，想要掙脫束縛。巫師轉過身，拿起石臺上的染血尖刀走近她。
女孩掙扎的更厲害。
巫師唸唸有詞中擡起尖刀刺進女孩手掌，女孩在尖叫，巫師又拿起一把尖刀刺進她手腕……
一直刺到第八十刀時，女孩仍未死去，癱軟在祭壇上微弱的喘息，雙眼與嘴角不停的流血。
巫師拿起尖刀猛地刺進女孩心臟……
……突然一聲短暫的尖叫聲
將尹凡拉回現實，水晶捂着胸口蹲在地上，身體瑟瑟發抖。
“沒事了，沒事了，爹爹在這裡。”
尹凡將她攬進自己懷裡，輕聲安慰着。
“……爹爹？”
水晶擡起頭，雙眼不停的留着血淚。
“好疼，刺的水晶好疼，爹爹，水晶不要被刺……”
“不會了，爹爹在，不會再讓人刺你了。”
尹凡的臉蹭着她的臉，輕輕拍着她的背，過了許久她才安靜下來，忽然間便是嘻嘻一笑，把頭埋進尹凡懷裡蹭着，不停喊着：
“爹爹、爹爹……”
“嗯。”
圍繞在周圍的紅蝶向遠方飛去，忽然一個紅斗篷的人出現在視野盡頭，他擡起手捏了一下，紅蝶立刻化成破碎的光點消失了。
“別碰那些紅蝶。”
男人邊說邊扔過來一卷皮做的紙，上面刻畫的是極爲複雜的地圖，在錯落層疊中表明瞭一個房間，標了一個人字在上面。
“紅蝶聖使我會盡量拖住，至於能不能救出人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男人轉身遠去。
做成地圖的皮極其柔軟滑膩，周圍霧濛濛的情況下不太看得清到底是什麼皮。
地圖並不像蓬萊那種可以時刻指示，僅標記各分支走法。
尹凡把水晶放下來拉着她，深吸一口氣，走進前方洞口。
穿過走廊便來到一處中間鏤空的寬大圓形空間，岩石鑿出來的路上紅斗篷人來來回回，看起來都極爲忙碌。
像尹凡這樣帶着小孩子走路的竟然也有數個。
尹凡拉了拉帽檐，順着剛纔記下的方向走去，無人時拿出地圖對比後繼續前行。
路上安靜的有些異常，水滴從頭頂刺狀鐘乳石滴下的聲音清晰可聞。
守衛是被那個人調走了嗎？
尹凡心理有些不安，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於相信對方了。
見面就穿着對方給出的衣服走進來，如若這裡是關押洛青衣和界靈的地方，絕對是魔教一處根據地吧？
越這樣想，他思緒飄散的更遠，幾日前姜和給的那張紙條也讓他覺得有些怪異。
現在想來，紙條上的“快跑”兩個字是提醒他快些走，還是有其他原因呢？
自稱紅蝶聖使的人既然能夠輕易制服洛青衣和界靈，修爲應該有歸真境，既然那樣，爲何不直接將尹凡幾人一網打盡？
想不通這些問題讓尹凡變心情焦躁，步伐更加快了一些。
“爹爹？”
有些疑惑的水晶仰起頭望向尹凡。
“我們快走吧。”
鑑於來時和剛纔都未見到有人使用御空或御物之術，尹凡也不敢貿然使用。
來到地圖上標記的點後發現是一處下沉空間，修建在巖壁上的棧道呈螺旋狀纏繞而下，正欲前往棧道走下去時突然身後響起腳步身。
如果讓魔教之人發現他走到這裡的話就麻煩了。
尹凡四望之下並未發現可以躲藏的空間，耳畔腳步聲愈加清晰。
尹凡忽然想起戌劫的面具來。他急忙帶上，驚愕發現水晶未能像以往那樣跟他一起隱形。
聽着腳步聲近在咫尺，他趕緊摘下面具讓水晶帶上，告訴她使用方法。
水晶剛剛消失便有一個紅斗篷人走進來，尹凡屏息站直身體。
“剛纔有人靠近這裡嗎？”
似是中年男性的人向他問道。
“沒有。”
不知該如何回答的尹凡語氣低沉隨意說着。
男人邊點了邊越過尹凡走向棧道進入下沉空間裡面，很快消失在他視野當中。
“呼……”
“爹爹？”
水晶顯出身形奇怪的看着他。
“沒事。”
尹凡走近下沉空間邊緣向下窺探，透過昏暗的火把看見男人走向旁邊，底部似乎是個更加寬闊的地方。
“他修爲很高呢。”
“……你看的見？”
“歸墟境第九重呦。”
尹凡蹲下身子驚愕的打量水晶，才發現極其古怪的事情。
自從水晶吃掉那具長滿眼睛的怪異女屍後，她就脫離了玄天八卦劍陣。可以說現在的水晶是獨立的個體，但是她卻依舊在用着自己的力量。
通過尹凡視角來看，水晶也沒有任何的修爲。
“真是奇怪。”
尹凡自言自語的說着。
“爹爹在說什麼呦？”
“水晶太可愛了。”
“嘻嘻……”
尹凡拉着水晶走上棧道，決心查探這處下沉空間。
巖壁上的火把被下面涌起的風吹得搖曳不定，本就昏暗的光更加朦朧。
空氣裡滿是古怪的腥味，尹凡神情更加凝重。
不知爲什麼，他忽然想起在雷州碰見的那個怪異男人，吃着人肉，拿着一把火紅的劍。
那個人是否與魔教有什麼關聯呢？
這樣雜七雜八想着，兩人來到下沉空間的底部。
這裡的血腥味道更加濃烈，隨處可見被拖行的血跡，忽然感覺身後有東西，尹凡轉過身，不由睜大了眼睛。
“你來這裡做什麼？”
剛纔那個男人幾乎是貼着身體看向他。他的上下嘴皮被割掉，鼻樑也沒有，只能看見兩個孔。
“……”
尹凡不知該怎麼解釋，
“嗯？你不是守獄者？”
男人扯下自己的兜帽，尹凡發現他的頭頂頭蓋骨都被整個削去，大腦看的很清楚。
“死吧。”
男人露出的大腦衝出一顆頭顱咬過來，尹凡正欲利用瞬移拉開距離，卻發現自己身體無法動彈。
不止他不能動彈，對面的男人的動作也全部停止。
兩人身體皆是籠罩在絲線般的紅光中。
水晶現出身形，對着男人歪頭笑着，某種東西順着光輸送到水晶身體裡。
尹凡只是感覺身體無法動彈，其餘倒沒有什麼影響。
隨着時間流逝，男人的氣息越來越弱，過了大約一個小時候，水晶從第三隻眼睛裡射出的光線消散，男人身體一軟直接躺在地上，抽搐般喘息着。
“……水晶，你吸了他什麼東西？”
驚駭莫名的尹凡蹲下來看着水晶。
“不知道呦。”
水晶天真地笑着。
男人先是喘息，緊接着整個人痙攣般顫抖起來，身體各處傳來咔噠咔噠的聲音。
尹凡裂開抱着水晶遠離。
男人突然從地上跳起來，跟木偶一樣走近尹凡，每當尹凡抱着水晶走一步，男人就跟着走一步，停下來，男人就停下來。
水晶擡起手晃了晃，男人身體立刻如同木偶的線斷裂了一樣倒在地下，一動不動了。
“你能控制他嗎？”
尹凡驚愕的問。
水晶嘻嘻笑起來，再度招手，那個男人又跟木偶一樣站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