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琪搖頭，不過也知道顧清薇的性格實在不討喜，加上她還做了那樣狠毒的事，顧清菲沒落井下石已經是仁慈了。
顧清菲樂了一會兒，又些疑惑道：“不過我聽阿孃說，那個孫家大郎好像有些不妥，也不知道太婆爲什麼答應了。”
“不妥？”
“嗯”，顧清菲點頭道：“說是小時候下人照顧不周，腿腳落下了毛病，”她頓了下，看到林琪挑眉，忙道：“不過性情很是文雅和善，聽說還很有文采，畫藝很讓人稱道。”
林琪點頭，忽略最後那句明顯是道聽途說的好話：“孫家大郎多大年紀？”
顧清菲搖頭道：“這我倒沒問，不過能跟大哥一塊聽課，應該不小了吧。”
林琪微訝，“他有功名？”
顧清菲道：“沒有，聽說他是因爲畫藝高超，被破格招進去的。”
林琪點頭，明白蘇氏爲什麼會同意這樣一門親事。
一個極富才氣，卻因身體殘缺，不得不放棄入仕的書生，此時年輕尚且還好，待到日後看到昔日同窗個個飛黃騰達，心裡的鬱郁無法宣泄，只能一個接一個的納妾，來發泄心裡積壓的情緒，再生一堆庶子庶女給四表姐添堵，或者終日流連風月，與那些伎娘廝混，不顧家裡的妻兒，把錢財，連帶四表姐的嫁妝揮霍一空，搞不好還會讓四表姐晚年艱難，潦倒困苦的結束一生。
林琪問顧清菲，“這事是二舅母促成的？”
顧清菲搖頭，“是二叔先跟孫家說好，然後求阿孃幫着辦的。”
林琪眼睛瞪大，“這怎麼可能？”
顧清菲道：“怎麼不可能，孫家和顧家是通家之好，二叔和孫老爺相交莫逆，兩家結親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林琪蹙眉。
話是這麼說不錯，可這事畢竟關係到終身，就這麼簡單決定，是不是有點草率，尤其那人身體上還有些問題，以後的仕途也斷了，萬一因此影響性情，豈不是毀了四表姐一生。
林琪對顧清菱的感官不錯，不希望她蹉跎。
“四表姐怎麼說？她知道孫大郎的情況嗎？”
顧清菲點頭，又有些不太確定，“應該知道吧，不然怎麼會收下簪子。”
林琪抿了下嘴，“那她怎麼說？”
顧清菲笑道：“能怎麼說，今早六妹說起這事，我瞧她挺歡喜的。”
“你看看，這個怎麼樣？”顧清菲讓巧月拿了妝匣，挑了對鎏金嵌珠的蟲草花簪，給林琪看。
林琪不是太感興趣的瞟了眼。
顧清菲見她情緒不對，想了想明白林琪的顧慮，便道：“要不過幾天的花會，我請她一塊去，這樣她就能瞧見他了。”
林琪微訝：“不是說小娘子之間的花會？怎麼會有男子過來？”
顧清菲笑道：“本來該是，只是花會這地點選得有些巧。每年的重陽，茅山書院的學子都會成羣結隊的去崇真觀登高，今年也不例外。咱們的花會只是觀裡單純闢出一塊地方，其他的地方還是任由旁人出入的，四姐也還是有機會見山上一見的。”
林琪點頭，又道，四表姐沒接到邀請，若是貿然跟去，豈不是很失禮。
顧清菲嘻嘻一笑道：“不要緊，崔十一娘不是個矯情的，這點小事，跟她說一聲便是。”
說着，她請黃嬤嬤幫着備筆墨，寫了封帖子，讓巧月送出去。
林琪想了想，讓黃嬤嬤取對拇指粗細的鎏金嵌珠蟲草手鐲，道：“這樣配成套，四表姐那天就可以戴着了。”
顧清菲翻了個白眼，這就是有個土豪朋友的苦惱，雖然知道她是無心，怎麼就感覺這麼不舒服呢。
林琪也知道有些不妥，可她不是很喜歡蟲草這個花樣，匣子裡帶着這個花紋的首飾只有這一個而已。
她呵呵的乾笑，道：”時候還早，咱們先下盤棋，我讓你一輪如何？”
顧清菲嘀咕着說太少，起碼讓三輪，又拿眼瞥她，明顯傲嬌了。
“五表姐，”林琪討好的拉她手，撒嬌的搖。
聞聽林琪嬌嬌軟軟，糯糯甜甜的聲音，顧清菲扛不住，只能用‘拿你沒辦法’的表情，讓人擺棋盤。
兩人廝殺兩局，等來崔十一孃的回帖，這才親親熱熱的手挽手出門。
落桐院裡，顧清菱正對着陽光穿線，紫草將手邊的線分好，起身道：“姑娘，歇會吧，咱們時間充裕的很，慢慢做才能更精細。”
顧清菱點頭，將針插在繡架邊，去才添不久的青瓷盆邊。
兩尺寬窄的深盆裡，兩隻帶着金絲的小魚搖着尾巴，有隻尾巴半缺的很是頑皮，總喜歡去咬搖曳的水草，將淺綠茂盛的枝葉咬得到處都是缺口。
顧清菱讓紫草拿些甜糕，碾碎了灑下去。
那隻頑皮的一擺尾巴，極快的竄出水面，泛紅的小嘴一張一合，將浮在水上的碎屑吞掉。
另外一隻反應的慢些，等它游上來，大塊的碎屑早就沒了，它只好去吃那些小的。
那隻頑皮的吃得肚子鼓鼓，還不肯罷休，看到有爭食的，它一拍尾巴，把同伴打出去老遠，而後得意的繞着餘下的碎屑繞了一圈，滿意的挑揀起來。
顧清菱忍不住低笑，擡手又要去拿碎屑喂那隻沒搶到的。
紫草趕忙攔了下來，勸她道：“這魚不知飢飽，再喂下去，只怕會撐壞。”
顧清菱心情好，聽什麼都很高興：“難怪昨天才餵過，今天又吃得這麼歡。”
話音未落，就聽窗外換來一聲戲謔，“四姐在說什麼，這麼高興？”
顧清菱擡頭，槅扇外，顧清菲挑着眉看來，身邊的林琪也是歪着頭，一臉好奇。
顧清菱笑道：“哪有說什麼，”她走到門邊，撩了簾子，道：“我才養了兩條小魚，正瞧着新鮮。”
顧清菲和林琪進了門，顧清菲扭頭看向大大的瓷盆，伸頭望了眼，見只是尋常的金絲錦，便不感興趣了。
林琪將小小的錦盒遞給顧清菱，“一點心意，表姐不要嫌棄。”
顧清菱微張着小嘴，沒有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