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男三女共計四名年輕人同眼前頂天立地的巨龍對峙着。
“麗雅小姐!你還能自己行動嗎?”
感覺到懷中之人那僵硬的身體,銀髮青年低頭焦急地向其詢問。
“嗚……對不起。”
說是軟弱也好吧,此時的安提柯家少主因爲極度的恐懼,渾身上下僵硬得如同一根木頭一樣無法動彈分毫;更加令人難以啓齒的是,在她的兩腿之間大腿根部,居然隱隱約約有一股溼熱的感覺。
“……那就沒有辦法了。”銀髮青年無奈地說。
“嗚~~~請不要丟下我。”
“我不是那個意思了!”
發覺對方誤會了自己,銀髮青年連忙解釋。他抽空瞟了一眼另一邊的情況,只見女騎士已經將懷中的精靈放了下來,一隻手牽着她,另一隻手緊握着鋸齒劍,在緩慢地後退中;那握劍的手隱隱約約有些抖動。發覺銀髮青年在看着這邊,女騎士也轉頭過來跟他對了一個眼色。眼神交匯中,雙方領會了彼此的意圖。
“麗雅小姐,對不起了。”
“啊?啊——!”
銀髮青年突然將手中的人兒向空中拋去,驚得黑髮少女大聲地尖叫。少女的身軀在空中飛行了一個拋物線,被另一雙手穩穩地接住。
“快跑!我來拖住它!”
銀髮青年用盡肺中的空氣大聲地叫道。其實也不用他說。少女騎士一把接過被拋過來的同伴,就以公主抱的姿勢抱着她拔腿狂奔;在她們以往的交往中,經常以“王子和公主”角色扮演的方式嬉戲,眼下做起這種事情來自然也是輕車熟路。精靈女孩則代替女騎士拿着那把鋸齒大劍,在她後面緊緊跟隨着。
擺脫了負擔的預言者獨自一人面對着眼前的巨龍,如以一種“一往無前”的氣勢向對方發起挑戰。
“呔!你這隻臭蜥蜴!——讓本大爺來與你大戰三百回合!”
聞言巨龍也不多言語,只是以一種“你是白癡”的眼神看着眼前自不量力的挑戰者。片刻,它從喉嚨裡面發出“咕嚕”一聲,扭頭去注視遠方正在逃竄的三人組,身後的雙翼又重新展開,撲扇着做着起飛的準備動作。銀髮青年被完全無視了。
預言者一看這架勢就急了,也不顧撲面而來的狂風,向着巨龍的方向狂奔過去,一邊跑一邊大叫:
“停下!——別走啊!——你的對手是我!”
但是巨龍根本不理他,在銀髮青年跑到它身邊之前,就在一陣飛沙走石中騰空而起。銀髮青年一着急,不顧彼此之間的距離,向巨龍伸出雙手同時大聲喊道:
“燃燒吧!巨龍!”
……
將身前的銀髮青年直接放置play,巨龍將目光投向了遠方正在逃跑的少女們身上。那裡有它討厭的人。那個精靈是最可惡的,剛纔害得它吃了滿嘴的泥土,絕對不能放過!黑髮的人類雌性雖然沒做什麼,但是她身上有種令它討厭的味道——冰系的魔法師。本身具有“炎”屬性的巨龍跟這種職業是天生八字不合。金髮的人類雌性看起來明顯是個騎士,它對這種職業一向很沒好感。因爲在人類流傳的各種可笑的傳說中,巨龍總是被騎士所征服。真是豈有此理!雷德懷亞大人今天就要爲故事裡面被欺負的龍龍們討個公道!
至於銀髮的路人甲嘛……開玩笑!這種顯而易見的花招還想愚弄偉大的雷德懷亞大人?你不就是想吸引我的注意力嗎?我偏不理你!
巨龍在天空中飛行着,喉嚨裡面已經準備好了又一口龍炎。就在它準備向逃跑的少女們俯衝並發動攻擊時,突然感覺到尾巴上傳來了一股異常的灼痛感;連忙回頭一看,卻發現它的尾巴尖上已經燃起了一團火球。
——我的尾巴!——
巨龍連忙降落地面,狂甩尾巴,試圖用沙土將那上面附着的火焰撲滅。最後火雖然是滅掉了,但是被火燒過的部位已經染上了不可忽視的焦黑痕跡。
——我高貴的尾巴喲!這下子可破相了!——
本來龍的身體對於“炎”屬性的灼燒傷害有着非同尋常的抗力,但是現在它的龍尾巴居然就這樣被人給點了!這簡直就像是用其最拿手的技藝來傷害其自身一樣。巨龍將帶着一腔怒火的目光投射到銀髮的人類青年身上。它已經確定今天出門一定是看錯日曆了,否則爲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騎到龍的頭上撒野!
巨龍現在已經管不了精靈魔法師騎士什麼的了,它只想把眼前這只不知死活的人類螞蟻給捻死!
它深呼吸一口氣,一口就將本來爲少女們準備的龍炎全部噴出。明亮的龍炎一下子覆蓋了銀髮青年所在的位置。
……
預言者緊張地注視着眼前暴怒的巨龍,暗自做好準備迎接那必然到來的報復之火。並非他技高人膽大,敢於像傳說中的勇者那樣單挑巨龍。只是麗雅對於檢察官一行人實在太重要了。地球衆現在與土著的交流完全依靠麗雅作翻譯,如果失去了這一重要的中介,他們立刻就會陷入到無法溝通的窘境。所以他無論如何都必須傾盡全力來保護麗雅的安全。
當然,預言者並非無謀之輩,爲了保護重要人質安全不顧自己的安危。他敢於挑釁巨龍,自然也是有着底牌。此時在預言者伸進長袍口袋的手掌心中,正緊緊地握着一顆寶石狀的物體。這是他與檢察官交往的第一天,對方丟給他的。
“拿好——別亂用哦!是一次性的。”
對方那漫不經心的口氣,彷彿丟給預言者的不過是一隻地攤上隨便可以買到的一次性打火機之類的消耗品。其實這顆“寶石”的真實面目是一個“單兵能量力場發生裝置”。該裝置一旦啓動,就可以產生一道持續時間約30秒的能量護盾,讓使用者免疫小型能量武器的射擊。別小看這30秒,在戰場上往往可以起到起死回生的作用。
如此寶貴的物品即使是聯邦軍的將軍階層也不見得人人有份,檢察官卻將它交給了剛結識不久、交情尚淺的自己,可見對方對自己的重視和信任。也就是從那時起,在他的心中就打定主意:以後就跟着檢察官混了!
此時正是用到這個東西的時候。
預言者手中緊握着能量寶石,拿捏時機,趁着巨龍噴火前的一瞬間,激活了寶石上的迴路——一個散發着淡藍色光澤、半透明的球面突然出現在預言者的四周。龍炎在撞上球面的一瞬間,如同洶涌的海潮撞上岸邊的礁石一般,被左右分開,無法進入能量護盾內部分毫。
此時在能量護盾的中心,預言者的額頭上、臉頰上、脖子上、背上,都冒出了大量的汗珠;汗水將他所穿的黑色長袍浸透,緊緊貼在他的脊背上。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在龍炎的覆蓋下,從內部欣賞這樣的奇景的。火紅明亮的龍炎如同天邊晚霞中最壯麗的彤雲一般,在預言者身邊上下左右不停翻滾着,距離他的身體幾乎只有一寸之距。預言者全身僵硬着,不敢動彈分毫,惟恐一個不留神就將手腳什麼的伸出了護盾的範圍外。他可還記得所乘的馬車被龍炎焚燒殆盡的景象。
這一刻是如此的難熬,以至於銀髮青年幾乎忘記了時間的流逝。就在他以爲這一幕要持續到永遠的時候,異變突生。預言者手中的寶石逐漸開始變得發燙,幾乎握不住手;同時淡藍色的能量護盾的表面也出現如同水紋一樣的波動;一個微弱的無機質的中性聲音在預言者的耳邊響起。
“警告!系統超負荷!警告!系統即將崩潰!”
不會吧?!——銀髮的青年在心中哀嚎。
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淡藍色的能量護盾在忽閃忽閃幾下後,就突然消失了。龍炎一下子就將銀髮青年包裹其中。
……
“不要得意忘形。即便你們盔堅甲固,這宇宙中永遠充滿着令人驚奇的力量。”——技術士官馬特勒斯的口頭禪。
……
“啊!”
正在逃離的少女三人組們不經意間回頭,剛好看見預言者被龍炎吞沒的一幕。在少女騎士的懷中,麗雅不禁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裡面露出了晶瑩的淚光。
“迪安先生他……”
剛剛完成一次龍炎噴吐的巨龍重新挺起頭顱,從喉嚨裡面嗝出一口廢氣。
——終於摁死了一隻螞蟻了!——
——真是大快龍心!——
不過還沒等它高興多久,爆彈的風暴再次從它的頭頂傾瀉而下。巨龍高昂的頭顱在這突然的打擊下不由得歪向一邊。
“吼!”
憤怒的巨龍向着掠空而過的“鸕鶿”運輸機吐了一口龍炎。但是在剛纔它幾乎已經用盡了積蓄已久的龍炎,臨時出口的龍炎不但力量弱,而且準頭也差很多,歪歪斜斜飛出去沒多遠就消散在了空氣中。
巨龍惱火地看着在天上飛來飛去的“鸕鶿”運輸機的身影。在剛纔的追逐中,已經證明了這隻“鐵鳥”飛得比它快,強行去追只會浪費體力。雖然“鐵鳥”的攻擊對於巨龍也不能造成什麼傷害,但是老是這麼給人吊打也實在是令其感到窩囊。
——算了。今天到此爲止吧。——
經過了之前幾次三番的折騰,巨龍已經幾乎發泄光了所有的精力和怒火,身心都開始感到疲憊。而且從眼角還可以瞟見遠方的地平線上升起了幾路煙塵——這是陸戰隊員們在用雙腳奔跑着全速趕來支援。如果等到他們跟“鸕鶿”匯合,事態只會變得更加棘手。所以巨龍準備見好就收,今後另外再找機會報復。
又一次與“鸕鶿”擦肩而過後,張開雙翼的巨龍撲扇着翅膀騰空而起,向着與“鸕鶿”相反的方向飛去。
“鸕鶿”運輸機上,副駕駛員焦急地對着它的同僚說道:
“快點調頭!那隻畜生要跑了!我們再給它來個一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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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啊。”
“怎麼了?”
面對同僚的詢問,主駕駛員緊緊地盯着鳥卜儀顯示屏上那逐漸遠去的光點,從牙縫裡面擠出幾個詞。
“剛纔我們從那畜生頭上飛過的時候,上尉他……他跳出去了。”
……
望着天空中遠去的巨龍的背影,地面上的人都鬆了一口氣。隨即生還者們又對犧牲者感到悲傷。少女們望着預言者剛纔所在的位置,那裡龍炎造成的火焰仍然在熊熊燃燒着,心中默默地爲死者做着祈禱。
“迪安先生……他是爲了救我們而死的!”麗雅捂着嘴抽泣道。
確切地說,是因爲她而死的。如果不是自己因爲恐懼而無法行動的話,四個人一起全力逃跑,說不定都可以生存下來。心中痛恨着自己的懦弱,這苟活於世上的身軀連自己都感到厭惡吧?黑髮的少女掩面抽泣着,無力地跪坐在沾滿塵土的地面上,任由白色的連衣裙裙角沾染上了枯黃的污漬。
在陷入悔恨交加的安提柯家少主身邊,少女騎士菲歐娜無聲地默立着。雖然相處時間很短,但是銀髮青年多次做出捨身相救的義舉,這一點贏得了她的好感。雖然表面看上去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但是此人的行爲絕對配得上騎士之名。心中爲逝者默哀着,少女騎士雙手持着鋸齒大劍,向對方行了一個持劍禮。這是騎士們爲自己同僚做最後送別時所能提供的最高禮儀。
精靈則是睜大着一雙大眼睛,盯着火焰燃燒的地方努力地觀察着。她突然扯了扯身邊的女騎士的衣角,用大聲且急切的聲音叫道:
“菲歐娜姐姐,麗雅姐姐,你們快看!”
順着精靈少女所指,麗雅和菲歐娜兩人看見火焰消散的地方,在仍然冒着餘煙的灰燼中,一個人體正蜷縮着躺在地上。那個人體身上完全沒有煙燻火燒之後應有的焦黑之色,反而露出一片白花花的皮膚。在這個人頭上,長着一頭散亂的銀色短髮——不是預言者是誰?!
銀髮的青年在目瞪口呆的少女三人組驚訝的目光中,從灰燼中爬了起來。他用手撥着頭髮,將夾雜在頭髮中的菸灰抖落出來;又努力搖晃着腦袋,將進入耳朵中、鼻孔中的灰都清出來。然後銀髮的青年擡頭看見了三人組。他臉上一瞬間露出了欣喜之色。
“麗雅小姐,菲歐娜小姐,你們都沒事吧?這真是太好了!”
面對銀髮青年關心的問候,少女三人組卻沒有做出相應的迴應。她們一個個都紅着一張臉,努力地保持禮貌的同時,又儘量不向預言者這個方向看。銀髮青年見狀覺得疑惑不已,他以爲是對方沒有聽清楚自己的話,試圖移動腳步上前,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但是隨着他每踏出一步,少女們就後退一步。
疑惑不已的預言者停下腳步,他突然覺得身上涼颼颼的,低頭一看……
“哎呀!”
雖然不知因爲什麼原因,預言者在龍炎的燒烤下倖免於難,但是他身上的衣服卻沒有那麼好運,連同口袋裡面的零零碎碎一起在高溫火焰中化爲了分子狀態。所以現在的預言者身上完全是光溜溜不着寸縷的狀態。雖然長着一副男生女相,但是銀髮青年本質上仍然是個把男。現在他下面那話兒正在空氣中顯露出英雄本色,在一片草叢中雄赳赳氣昂昂地向跟前的少女們示着威。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預言者連忙一把捂住身體的要害,同時努力地將身體縮到最小投影狀態。
“呀~呀~……真是不好意思。”
口裡重複着無意義的道歉言辭,銀髮青年目光緊急四處掃射。如果能找到一件衣物,或者只是布塊什麼的遮體就好了。可惜難民們的馬車早已跑遠,而他們之前乘坐的那輛馬車也在龍炎中化爲塵埃,目光所及除了枯草黃土,根本找不到一處人類的造物。即便是想找個隱蔽物暫時躲藏一下身體,平坦的大草原上連一處凹坑都沒有,四周完全是一覽無餘的景色。
如果換另一種情況,將事件裡面主角們的男女性別對調,此時正是英俊瀟灑的男主角輕輕解下披風或者外衣,溫柔地披在不知所措的女性身上,爲其遮擋身體的同時,擄獲其芳心的大好時機。若將其演繹爲一出由年輕女性表演的舞臺劇,一定可以讓王都的貴族少女和貴婦們在面紅耳赤、羞澀不已的同時,發出如同本次元瘋狂粉絲一般的尖叫。可惜現時讓在場的任何一位女性寬衣,爲銀髮青年遮蔽身體,不說當事人願不願意,在外人看來只會造成更大的誤會。
所以直到陸戰隊員們趕到現場,預言者依舊處於光腚的狀態。
……
另一邊,脫離戰場的巨龍在空中飛行着,渾然不覺自己身後的尾巴上多出了一件外掛。
高空寒冷而劇烈的氣流撲面而來,呼嘯着在頭盔邊掠過。氣流強力地推着穿着動力盔甲的身體,試圖將他從龍身上推下去。但是從手甲裡面探出的勾爪,牢牢地將其主人固定在遍佈龍鱗的身體上。一點一點地,藍色的身影從龍尾巴上慢慢地爬到了龍背上。或許是因爲太過疲勞,且剛纔戰鬥中造成的傷口的餘痛未消,巨龍對於發生在背上的情況仍然懵然不知。
“就這裡吧。”
藍色的身影最終在龍背上選定了一處地方,這裡是巨龍雙翼之間的背脊線中央。固定住了身體,他從腰間解下爆彈槍,將槍口幾乎抵着龍的身體開始射擊。
爆彈爆炸產生的破片和火焰濺射在頭盔和動力盔甲的前胸,打出一片火花,然而頭盔的主人完全不爲所動。巨龍這個時候再遲鈍也應該發現了背部的異樣。它從喉嚨中發出了一聲滿含憤怒的低吼,努力地扭着頭頸,試圖咬噬膽大包天爬到龍背上的狂妄之徒。但是它的脖子既不夠長也不夠靈活,無法彎曲到足夠的角度。長滿猙獰龍牙的嘴巴徒勞地在空中張合着,龍涎在風中拉成一條條絲,但是除了向背上的“龍騎士”示威以外,沒有產生任何有效的效果。
上尉很快就打完了整整一個彈匣的爆彈,除了崩落了幾塊龍鱗,在龍背上打出一個淺淺的傷口,沒有取得進一步的戰果。
不夠,還不夠。
丟開手中空膛的爆彈槍,上尉又拿起象徵着連長身份的鏈鋸劍,打開了開關。鋒利的鋸齒在微型電機的帶動下飛速地旋轉着。上尉將其毫不猶豫地按在了巨龍的傷口上。伴隨着一片刺破耳膜的噪音,金屬摩擦產生的火花和濺射出來的鱗片和血肉,巨龍終於感到了難以忍受的痛楚。它在空中發出憤怒的嚎叫,時而高飛、時而俯衝、時而上下顛倒……做出猶如航展上戰機的飛行表演一樣劇烈的高G動作,試圖將背上的人甩下來。但是事先做好準備的上尉仍然牢牢騎在龍背上,絲毫不受影響地繼續着手中的工作。
鏈鋸劍很快就被崩掉了所有的鋸齒。簡直難以想象,雖然上尉手中的鏈鋸劍並非檢察官所用的能量劍那樣的神兵利器,但亦是飽含了星際時代領先萬年的材料和冶金技術的造物,即便是鋼鐵亦能輕鬆切開,然而卻在巨龍超強的肉體前折刃。龍背上的傷口僅僅只有半掌之深。
不夠,仍然不夠。
上尉一把丟開已經變得不比一隻按摩棒更有用的鏈鋸劍,將兩隻手甲伸進傷口內,用盡動力盔甲的出力將傷口擴大。黑紅色的龍血從傷口中噴灑而出,濺在上尉動力盔甲的頭盔和胸甲上,在一陣“滋滋”聲中,竟然腐蝕起了盔甲的材料。
上尉不爲所動,緊咬着牙關,在風中發出怒吼:
“該死的畜生!叫你知道——什麼是‘死貝斯*馬潤’!”
巨龍現在體會到了生不如死的感覺。它在空中上下翻滾着,傾盡全力仍然不能將上尉甩下,於是便改變戰術,用近乎垂直爬升的急速地升上高空,意圖用高空的缺氧和寒冷將背上的人類降服。如果是普通人類騎士,此時應該已經喪失知覺昏迷,並且被高空的寒風凍成一塊冰坨坨。但是動力盔甲本身就具備了“三防”和空氣內循環功能,即使在真空中亦可以維持穿着者的機能。區區高空缺氧和寒冷又怎能奈何得了以太空爲主要作戰環境的星際陸戰隊員?
龍背上的傷口經過了上尉一再充滿惡意和暴力的擴大,已經可以容得下一個拳頭大小的物體。上尉終於認爲可以後,從揹包中取出一個黑咕隆咚的鐵疙瘩,塞進傷口內。做完這一切後,上尉收回了動力盔甲手腳的鉤爪,任由身體從龍背上滑落。
終於擺脫了背上那令人討厭的傢伙,巨龍從喉嚨中發出一聲高昂的龍鳴,慶祝自己的勝利。它滿心還以爲自己的高空缺氧戰術終於獲得了成效。隨即巨龍又調整飛行姿態,以令戰鬥機汗顏的機動性在空中迅速地調了一個頭,向着以自由落體的方式下墜中的上尉猛衝而去。僅僅是讓這個可惡的傢伙摔死不能令它感到滿意,一定要用自己的獠牙和利爪將其撕成碎片,再用龍炎加以火化,方能消它心頭之恨!
然而6秒鐘的倒計時很快就到,就在巨龍幾乎快要用爪牙夠到上尉時,在龍背上突然爆發出一陣強烈的爆炸。即使是身處地面的人,也無法忽視萬米高空中的這道強烈的閃光。就像是白日裡又多了一顆耀眼的星辰。
上尉臨別之時送給巨龍的贈禮,是一枚聯邦制式反載具熱熔手雷。這是一種專門爲了對付重型載具而研發的重型手雷,足可以將厚達一米的戰車主裝甲帶在炫目的火光中化爲流動的鐵水。用於對付例如重型坦克、蟲族的裝甲巨獸,或者巨龍這樣的重型目標正好合適。美中不足的是這種手雷是磁吸式的,所以無法在巨龍身上固定,必須先破開一個傷口塞進去。這也是上尉之前不厭其煩在做的事。
巨龍在空中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哀嚎,隨即失去控制以螺旋的姿態墜落而下。即便如此,巨龍從上尉的身邊俯衝而過時,仍然用一個尾擊將他抽得如同一隻高空陀螺一般飛速旋轉。
困擾了偵察小隊成員許久的巨龍的威脅至此終於接觸。然而上尉並未脫離險境,他現在正在從數千米的高空向下飛速的墜落。從這樣的高度落下地面,沒有噴射揹包和反重力引擎,即使是身着動力盔甲的人,也免不了被摔成一塊鋼鐵夾心漢堡。不過上尉相信他的同伴不會坐視不理。
“鸕鶿”運輸機從剛纔開始便緊跟在巨龍身後,監視着事態發展。因爲之前上尉在龍背上,所以機組成員們投鼠忌器不敢展開攻擊。現在眼見巨龍與上尉分離,他們便操縱着運輸機趕了上來。
“將引擎關掉!”主駕駛向副駕駛命令道。
“什麼?”副駕駛沒有明白對方的意思。這裡可是在空中,關掉引擎飛機不就往下墜了嗎?
“我說關掉引擎!我們必須與上尉保持同步!”
經驗豐富的主駕駛用堅定的口氣傳達着指令。“鸕鶿”運輸機在機組的操縱下,關掉了機體的主副引擎,以跟上尉一樣自由落地的方式向下墜落中。在墜落的過程中,“鸕鶿”打開了位於機腹的艙門。機組成員們用通訊頻道向上尉大聲呼叫:
“隊長!快點抓住艙門!”
上尉在空中儘量地伸展四肢,阻止了身體繼續陀螺運動,並且以空中游泳一般的方式盡力向“鸕鶿”靠近。
在“鸕鶿”運輸機駕駛艙內,副駕駛員緊張地盯着儀表盤上顯示高度數據的面板。
5000……4000……3000……2000……1000……
儀表上的數字飛速地跳動着,迅速趨於歸零的數字刺激着人類的神經;代表警告的紅色指示燈神經質地不停閃爍;系統無機質的中性聲音不斷重複着一個聲音——“警告!警告!本機有墜落風險!”
從駕駛艙前窗外撲面而來的大地彷彿就要佔據了人類的整個視野。副駕駛員終於忍不住了,用幾乎尖叫的音量大聲地叫着:
“再不啓動引擎,我們就要墜毀了!”
“再等一下,上尉快進來了!”
終於,上尉伸出的手抓住了運輸機艙門的外沿。
“我進來了!”
聽到通訊頻道里面上尉的聲音,如蒙大赦的駕駛員大喊道:
“開機!”
早已迫不及待的副駕駛員一巴掌拍在控制面板上。“鸕鶿”運輸機的機身猛地一震,引擎再次發出怒吼。主駕駛用幾乎將操縱桿拉斷的姿勢將操縱桿向後拉起。“鸕鶿”的前窗景色迅速變幻,大地在面前一晃而過。
巨大的G力將人們緊緊地壓在駕駛座位上;在後艙,上尉本來已經探了半個身體進來,突如其來的G力將穿着動力盔甲的身體又往外拋。上尉緊緊抓住艙門的邊緣,手甲與艙壁摩擦出了一片火花,終於在艙門口堪堪止住。
終於,“鸕鶿”以幾乎貼着地面的高度重新拉起,向着天空飛去。看着駕駛艙前窗的景色重又變回藍天白雲,機組成員忍不住發出一陣歡呼。
“歐也!”
“法克!我以爲這次肯定死定了!”
主駕駛與副駕駛各自騰出一隻手,互相擊掌以示慶賀。
“鸕鶿”的後艙中,上尉“吭哧吭哧”地手腳並用爬進了艙室內;爬着爬着,眼前突然出現一雙高根的皮靴。上尉擡起頭,向上望去。出現在頭盔視野中的皮靴主人果然是檢察官,她此時正雙手交抱在胸前,冰冷着一張臉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上尉。
“歡迎回來!我們的屠龍勇士。”
——雖然嘴巴上說着表示歡迎的詞語,但是人物表情和行動卻完全跟這個意思不搭呢。
“你曾經跟我一再說過:凡是要慎重小心。那麼今天是什麼風吹讓你居然斗膽跳到了一頭巨龍身上?”
對於檢察官的質問,上尉從頭盔內發出“嘿嘿”地不好意思的訕笑聲,一邊從機艙的地板上爬起來,一邊回答道:
“即使謹慎小心如我,終歸也是個凡人。有時候也會憤怒,憤怒之下會幹出衝動的事。彼此彼此。”
“鸕鶿”的機艙門在兩人對話過程中緩緩關上。
……
“鸕鶿”駕駛艙內,機組成員正在調試通訊頻道,試着聯絡地面上的陸戰隊員們。
“趕快告訴其他人吧,你們的隊長今天做掉了一頭巨龍!”
通訊頻道里面沉寂了片刻,隨即傳來了一陣雀躍般的歡呼聲。“鸕鶿”的機組也因爲覺得沾了上尉“屠龍”的光,感到臉上甚是有面子;剛纔險些墜機的晦氣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容光煥發。
“咦?對了,那頭畜生掉哪裡去了?有誰注意?”
剛纔大家忙着搭救上尉,沒有人有閒心去看巨龍最後究竟落在了哪裡。
“切!管它呢!反正死定了,誰管它掉哪裡。”
熱熔手雷足可以啃動重型坦克的主裝甲帶,沒有人覺得在這樣的打擊下,巨龍還可以活得過來。
“真可惜。如果能夠割一小段龍爪帶回去,日後吹水都有了本錢。”
……
“鸕鶿”在空中呼嘯而過,向着來時的方向飛回去。在地面上某處地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遭受沉重打擊的巨龍仍然沒有死去。果然不愧是幻想世界中的古代種,生命力之頑強超乎凡人的想象。
不過雖然沒有傷及性命,但是巨龍的狀態依舊非常糟糕。上尉所選定的爆破位置在龍背上正中心,這裡是脊椎與幾處大骨骼和神經的交匯處。只要還是脊椎類動物,脊椎受傷都有可能危及內部的中樞神經,重則斃命,輕則半身不遂。眼下就被上尉的熱熔炸彈炸得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的巨龍,正在地面上半死不活地“吭哧”着。
不能行動的巨龍只會淪爲其它生物的獵食。而且它落下來的地方剛好是一處沼澤。鬆軟的地面在最初的撞擊中被撞出一個大坑,而巨龍就躺在坑的底部。半流動狀的沼泥在重力的作用下不斷地向大坑之中回填着,將巨龍的身體幾乎埋了一半。巨龍只能盡力昂起尚能動彈的頭頸,避免被泥漿掩埋住鼻孔,導致不能呼吸。也許在成爲其他動物的食物前,巨龍會先被活埋了吧?
巨龍在泥坑中掙扎着,不甘心這樣憋屈的死亡方式。不過它的努力終歸徒勞無功,反而還加速了下陷的趨勢。
——難道堂堂的雷德懷亞大人就這樣結束了?——
巨龍在心中悲哀地想到。
就在它快要絕望的時候,在泥坑邊緣的空氣中,突然出現了一陣漣漪狀的閃光;隨着閃光,在空氣中憑空出現了一道淡藍色的傳送門。從傳送門中邁出了一雙穿着紫色涼鞋的芊芊玉足。
“呵~呵~呵~沒想到‘偉大’的火龍雷德懷亞大人也有今天啊!”
從朱脣中吐出這樣充滿了戲謔的詞句。玉足和朱脣的主人是一名身材高挑,穿着淡紫色連衣裙的年輕女性。
猶如夜空一般漆黑的長髮盤在頭上,梳成一個古風的宮裝高髻,用一隻淡紫色的髮釵固定住;髮釵上密密鑲嵌着的碎鑽猶如夜空中的繁星一般閃爍着。其下是一張面容姣好的臉,擁有着象牙白的膚色和鵝蛋形的標準臉型。看面容此人的年齡大約25~26歲,不過有經驗的人都知道女魔法師的外貌年齡一向都作不得準。
她的連衣裙用的是非常輕薄的絲綢質料裁製的,幾乎是半透明狀態,其下的人體若隱若現;連衣裙用一條深色的犀帶收束腰間,勾勒出腰際上下那充滿動感的人體曲線;在連衣裙的外面,還披着一張深黑色的較厚絲綢質地的魔法師斗篷,將那誘人的身姿隱藏其下,只在行動間露出偶爾的旖旎風光。
此女一出現,便吸引了巨龍的仇恨。它緊盯着對方的眼光中幾乎可以噴出火來。
“你這樣看着本宮幹嘛?又不是本宮將你搞成這個樣子的……這樣吧,看在本宮與你鄰居一場的情分上,本宮倒是不介意略施援手,搭救你出來——當然了,這並不是沒有代價的。”
“呸!”巨龍本想一口龍炎啐在這個賤人的身上,將她那身風~騷的行頭燒光光;但是噴出嘴的只有一口爛泥。隨着巨龍的動作,它的身體又往下面陷了幾分。現在沼澤的爛泥幾乎快要沒到巨龍的鼻子了,再這樣下去被泥漿淹死也是遲早的事。
“呵~呵~呵~!現在這個時候還在逞強?其實本宮也不爲難你,只要你跟本宮簽了這份契約,爲本宮服務個三五十年——對於你們這樣的長生種來說,百年不過轉眼即逝,又何必在乎這點蕞爾時光?”
巨龍無力掙扎了,將巨大的龍頭依在爛泥塘中,埋在泥漿下的嘴巴不斷吹着泥泡泡,眼睛一睜一閉,似乎在陷入思索狀。
“二十年,不能再少了!幹不幹?幹就吱一聲。不吱聲我就走了!”
紫衣女魔法師作勢轉身欲走狀。巨龍見狀連忙發出一聲吼,從龍嘴裡面吹出的泥漿飛濺,差點濺到女魔法師的身上。女魔法師輕皺眉頭,語帶厭惡地說道: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好吧,這就算是同意了?同意了我們就籤契約吧。”
說完她雙手在胸前交疊,捏了一個手勢,口中默唸幾句,一個微小的光球從她的手掌中現出,飄啊飄啊地飛到了巨龍的額頭處,從額心處沒了進去。契約這就算是成立了。
然後按照程序就該打撈巨龍了。女魔法師皺着眉頭看着整個身體快要沒入泥塘中的巨龍,爲難地說道:
“哎呀呀!該怎麼辦呢?總不能讓本宮下到泥塘裡面撈你上來吧?……這樣吧,你變幻個身體,於我於你都方便。”
巨龍聞言也不言語,只是眼睛一睜一眨作迴應。
“怎麼?你不行了?看來只好本宮親自出手了。”
紫衣女魔法師又捏了一個施法手勢,同時唸誦了一段較長的咒語。隨着咒語聲,只見巨龍露出泥潭的身體表面散發着微光,同時巨龍的身體一點一點地縮小了下去……龍翼、龍爪、龍鱗先後消失不見,最後留在泥塘中的只有一個身材嬌小,大約處於人類7~8歲階段的紅髮小蘿莉。這隻小蘿莉身上寸縷未着,赤~裸着身體在泥塘中掙扎着。
女魔法師又勾了勾手指,紅髮蘿莉的身體便憑空漂浮了起來,終於從泥塘中脫身。紅髮的蘿莉飄啊飄啊地到了女魔法師的面前。女魔法師捏着鼻子上下端詳着赤身裸~體的蘿莉,臉上帶着不懷好意的笑容,用戲謔的語氣調笑着對方:
“啊~呦~呦!真是卡哇伊!——沒想到你的化身竟然是那麼萌!這是你真實的年齡階段吧?——早知道這樣,你只要把這個形象給那些騎士老爺們一看,說不定他們就不會對你喊打喊殺了,沒準還會包~養你呢!”
那隻紅髮蘿莉聞言翻了一個白眼,心說:你以爲誰都跟你這賤人一樣是個變態啊?
她被女魔法師上上下下地看得心頭火起,青筋暴露,但是苦於身體不能動彈,只好呲着一口虎牙,對着女魔法師做着怪臉。對於這種微不足道的反抗,女魔法師完全不以爲意。她又勾了勾手指,蘿莉便隨着她飄動,兩個人一同回到了傳送門裡面。
——今後的日子還長着呢!還有二十年,有的是時間慢慢調~教不是?——
某人的心中已經樂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