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卻比方纔那句好聽多了,錢老爺頓覺面子保住了,神情也漸漸好轉。wщw.?更新好快。誰知,卻遭了潘老爺的冷笑:“錢老爺家中的防範,已然疏忽至如此地步了嗎?”
一句話又使得錢老爺的臉‘色’難看起來,偏偏幾家同氣,他就是再惡潘老爺,也不能拿他如何。倒是有一人猶豫着說道:“無憂坊可不是什麼隨隨便便的小商戶。他們既然有了這圖紙,必然不僅僅在玄京城賣了。其他地方的分店,多半也在賣了。”
話音落下,雅間裡變得安靜下來。
無憂坊是無憂樓所經營的產業之一。無憂樓,近年忽然崛起的商戶,在食樓、布坊、糕點鋪子等都有經營,資金力量雄厚,一舉躍入四大商家之列,且竟然將知味樓都踩了下去。
對於無憂樓的大名,幾乎無人不知,然而無憂樓的背景卻偏偏無人知道。有人傳,無憂樓是曾經的南方大族‘玉’家在背後支撐。倘若如此,則是他們這羣人不能得罪的存在了。
在玄京城紮根的衆人,對一些皇室秘辛還是極清楚的。當年先帝收了一名商戶‘女’子進宮爲妃,帶着孃家如日中天一般,哪有他們這些小商家放光芒的機會?哪怕無憂樓背後站着‘玉’家,只是一個傳言,哪怕今上登基之後,‘玉’家早已式微,也鮮少有人願意得罪。
錢老爺的臉‘色’,此刻難看得厲害,當下解了腰間荷包拍在桌上:“今日這頓就由我請了。我還有事,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一步。”說着,便取了那兩張圖紙,匆匆塞進袖子裡,起身走了。
等到雅間的‘門’被打開又關上,耳邊聽着急匆匆的腳步漸漸遠了,雅間裡才又響起聲音。一人說道:“錢老哥該不會真被下人騙了吧?”
“誰知道呢?”潘老爺冷冷的聲音。
周老爺則扒拉過來錢老爺留下的錢袋,笑眯眯地道:“我點一壺陳年‘花’雕,你們要些什麼?”
錢老爺在的時候,周老爺便是調解的角‘色’,並不出頭。然而錢老爺一走,周老爺便有些打頭的意思。其他人見狀,也不再提了,紛紛只討論起吃食來。
且說錢老爺積了滿腔怒意,匆匆離開第一酒家。卻沒有立時回家,而是轉道往無憂坊行去。時辰尚早,離打烊還早,錢老爺來到無憂坊,果然只見無憂坊不僅沒有打烊,反而生意正好。錢老爺走了進去,冷眼瞧着,只見無憂坊中卻是掛了幾款衣裳,樣式同錢珍珍帶來的那些圖紙大差不差。而來店裡買衣裳的‘婦’人,也有許多問起那衣裳,待得小夥計舌綻蓮‘花’,一連買了幾件也是尋常。
錢老爺出‘門’時,僅僅帶了一名長隨,卻是顧及錢森剛剛跋涉回來,體恤叫他歇息去了。此刻想來,卻是正好,這長隨面生,進去打探消息卻是合適。想到這裡,便招手叫長隨過來,對他附耳囑咐一番。
長隨應了一聲,便擡腳進去了。錢老爺退後兩步,在街邊站着,仰頭瞧着頭頂上的夜幕。面‘色’沉沉,也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約莫一盞茶後,長隨出來了:“老爺,問出來了。”
“說。”
長隨便答了起來:“無憂坊的小夥計道,那樣式名叫‘曲裾’,纔剛上來沒幾日。聽他們說,不日還要上來更多同款的不同式樣。”
錢老爺的臉‘色’變得極爲難看,好個錢珍珍,他竟被一個丫頭片子給騙了!
第二日,錢老爺命人叫來錢珍珍與薛程仁。
聽聞錢老爺的下人來喚,錢珍珍還以爲錢掌櫃的大仇終於報了。心情‘激’動,與薛程仁一起來到錢家,進‘門’便對錢老爺跪下:“錢珍珍見過錢老爺,感謝錢老爺爲家父報了仇。”
站在錢老爺身邊的錢森,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哪隻耳朵聽見,錢老爺爲錢掌櫃報仇了?
只聽錢老爺的聲音有些冷淡,卻是不耐煩與錢珍珍打彎彎繞,直接問道:“我且問你,鳳栩閣與無憂坊是什麼關係?”
錢珍珍愣了一下,有些猶豫:“老爺問的是?”
“哼,你還要隱瞞什麼?”錢老爺冷冷地道。
這聲音如冰錐打落在錢珍珍的身上,讓她一下子懵了。到底發生什麼事,讓錢老爺問出這樣的話,且語氣如此冷淡?莫非,鳳栩閣讓錢老爺吃癟了?她懷疑的眼神太明顯,錢老爺的臉‘色’難看:“來人!把這不知禮數的丫頭拖下去,掌嘴二十!”
“老爺?”錢珍珍回過神來,不由得驚叫一聲。
外頭很快涌進來兩名下人,扭住錢珍珍的手臂,把她拖了下去。
“老爺若問珍珍什麼,珍珍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還請老爺不要打珍珍!”錢珍珍急了,她可是‘女’子,怎麼能叫兩個奴才打了?踢着雙腳,不肯隨兩名下人離去。
薛程仁也在旁邊求情:“老爺,不知珍珍犯了什麼錯,老爺要打他?懇請老爺看在珍珍年輕不知事的份上,饒過她吧?”
錢老爺惱錢珍珍使他昨天丟盡顏面,便只是冷哼一聲:“還不把人拖下去?”聲音冷森,令薛程仁渾身打了個顫,再也不敢求情了。
錢珍珍被堵住了嘴,任由竹板打在皮膚上的聲音響起,卻始終沒聽見喊叫。薛程仁跪在地上,等得心焦,到底發生什麼事,爲何錢老爺今日大怒?
等到錢珍珍被架回來,雙頰已經紅腫不已,目中又惱又懼,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
“說吧。”錢老爺淡淡地道。
錢珍珍咬了咬‘脣’,壓下屈辱與不甘,低頭答道:“鳳栩閣先頭跟無憂坊發生過嫌隙,但是後來又和好了。無憂坊甚至停了成衣業務,無憂坊的掌櫃常常跑到鳳栩閣幫忙。”
錢老爺聽聞,直是拍桌惱道:“這種事情,之前爲何不告訴我?”
無憂坊的掌櫃都跑到鳳栩閣幫忙去了,還有什麼解釋嗎?兩家分明是合作了!
“你,你,蠢‘婦’,老爺的臉都叫你給丟盡了!”錢老爺想起昨日,潘老爺眼中的冷笑與譏諷,直是怒火中燒。
“滾出去!別叫老爺再看見你!”錢老爺再也不想多看錢珍珍一眼,厭惡地下逐客令。
錢珍珍歡歡喜喜地來,卻屈屈辱辱地走,直是悶頭走得飛快,肺都快氣炸了!不要臉的老匹夫,竟然敢打她的臉,錢珍珍心中怨毒,臨出‘門’前,回頭看了一眼錢家的‘門’匾,才甩開薛程仁的手,大步走回客棧。
薛程仁低頭望着被甩開的手,只是苦笑。她又怎麼知道,若非看在錢掌櫃的面子上,被害得丟了面子的錢老爺,怎麼會輕易放過她?
又過幾日,錢老爺差人去看,果然無憂坊又上了新的款式。且,價格從低到高,選擇餘地廣泛,上至官家貴‘女’,下至小民百姓,都買得起也穿得起。錢老爺的臉‘色’,直是鐵青無比。那日‘花’‘露’急匆匆地趕回家,告知鳳瑤,秋棠苑不僅剽竊了鳳栩閣的曲裾樣式,並且將價格壓得極低,賣得勢頭極好,鳳瑤便將一早在心底存着的計劃寫下來,差人遞給‘玉’無憂。
後來錢珍珍與錢掌櫃來鬧,鳳瑤看似不得已地將圖紙免費贈送給衆商家,實際上卻是計劃中的一步。‘混’淆視線,叫人以爲她不過是個怕事的、宅心仁厚的小‘婦’人。
實際上,一轉頭鳳瑤便將曲裾面世至今的所有樣式畫出來,整理成一套,依樣製作出許多份,塞進信封裡寄給‘玉’無憂,叫各地的無憂坊都開始製作、售賣曲裾。
綜合起來,便造成了錢老爺今日在無憂坊所看到的局面――無憂坊,其實是鳳栩閣的代銷店。
專業的事情,要‘交’給專業的人去做。鳳瑤的腹中有無數區別於此間的、新鮮漂亮的衣着打扮的樣式,所要做的就是將這些衣着打扮的樣式畫出來。至於製造、銷售,還有比‘玉’無憂這個天生妖孽更合適的人選嗎?
鳳瑤前世的行當是暗人,並非浸‘淫’商場多年的老狐狸。不過是在那個信息大爆炸的時代,耳濡目染了許多銷售手段,故而‘露’出來一絲半點,才引得聞掌櫃、蘇掌櫃、‘玉’無憂等人驚‘豔’。若是論成套的經營體系,鳳瑤便不是那麼擅長了。
一開始的打算,便是與‘玉’無憂聯手。由她負責提供創意,‘玉’無憂則負責製造、店面、宣傳、銷售等等。所得的銀錢,兩方各取分成。
這一次,鳳瑤不僅僅負責了創意,更參與進了宣傳與銷售當中。畢竟,她並非半點不懂。既然心中有主意,便無需吝嗇,有什麼都告知夥伴即可。何況有慕容鈺在,‘玉’無憂基本上屬於不會拆夥的合作伙伴,無需擔憂其他。
鳳瑤一開始的打算便是推廣至全民。至於鳳栩閣開張的伊始,之所以用昂貴的價格賣給有錢人家的夫人、小姐,則不過是爲了營造噱頭,令穿着的人得意,令穿不上的人‘豔’羨。
等到名氣打響了,便可以進行下一步。根據曲裾的布料、樣式、推出的先後,劃分出不同價位的商品。譬如九兩九錢的檔次、十九兩九錢的檔次、二十九兩九錢的檔次……九十九兩九錢的檔次等等。
每家無憂坊,所售賣的標準統一,令前來購物的客人無需講價,喜歡則報出尺寸,‘交’了定銀即可。既節省了小夥計的口舌,又節省了客人的時間。
‘玉’無憂曾經不解,爲何要定這樣奇怪的檔次,而不湊個整數?比如十兩爲一個檔次,二十兩爲一個檔次,如此一來,結賬的時候雙方都便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