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瑤怔了一下,回過神後便不曾阻止。.訪問:. 。她倒是忘了,這屋裡原不止她一個是專業的呢。
在鳳栩閣的後面,還有一間茶室,原是用給人休息,或者量身裁衣的,此刻正好用來審訊。錢森半睜開一隻眼睛,見是一個比鳳瑤還面嫩兩分的小夥子來提他,心中輕哼一聲,又把眼睛閉上了。
做下人的,到了這把年紀,誰不曾被審過、訓過?若是能被這‘毛’都沒長齊的小夥子審出來,他也不必‘混’了。故而拗着脖子,隨着蜻蜓去了。
不過一盞茶的工夫,蜻蜓提着人出來了。方纔還硬氣萬分的錢森,此刻渾身如被水潑了一般,竟是溼得半透。而他的臉上,此刻也滿是蒼白。明明就連一絲兒傷痕都沒有,頭髮絲兒都不曾‘亂’,但是偏偏‘精’氣神垮的厲害,一瞬間竟彷彿老了好幾歲。這副模樣,除了慕容鈺與鳳瑤之外,其他人都是無比好奇。
慕容熙兒一隻手按着腰間的鞭子,看着癱在地上直喘氣的錢森,好奇地道:“你對他做什麼了?我們在外面,連聲兒慘叫都沒聽到,他怎麼就這副模樣了?”慕容熙兒原本還打算着,如果錢森不聽話,她便狠狠‘抽’他一頓呢。此時看來,卻是不用了。
‘花’芯與‘花’‘露’也很是好奇,紛紛看向蜻蜓。
蜻蜓卻只是鬆開錢森後,便退到了一邊:“夫人,可以審了。”蜻蜓不比無跡木訥,本‘性’是個聰慧乖覺的人。慕容鈺叫他提人去審,他原本有更快的法子,然而思及豆豆在此,便選了慢一些但是安靜的法子。
鳳瑤瞧了慕容鈺一眼,便收回目光,看向地上萎頓的錢森,問道:“你可以說了。”
聽到鳳瑤的聲音,錢森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面‘色’又慘白兩分,而後低低地絮說起來:“我是京城錢家派來的……”
方纔在那間小小的茶室裡,錢森受到了此生最恐怖的驚嚇,與此相比,從前受到的大大小小的審訊,竟跟兒戲一般。
小小一個鳳栩閣,怎麼竟圍聚着這樣的人?先是那視人命爲無物的冷漠少‘女’,又是生得俊雅如天人一般的年輕男子,還有方纔審訊他的本事莫測的少年。
錢老爺,只怕有大禍!錢森有心爲錢老爺擋災,然而此刻身體仍舊在微微顫抖,尚未從方纔的驚懼中回神。效忠效忠,有命活下去才能效忠。抱着這樣的念頭,錢森便低聲把錢老爺派他來的目的,一一道了出來。
“果然是錢珍珍搞的鬼。”鳳瑤微垂眼瞼,目光有些閃動。又看向錢森,道:“你把秋棠苑的情況,大抵與我說一下。”
錢老爺派錢森來的目的,卻不是與錢珍珍出氣,而是另有別的念頭
。錢森沒有隱瞞,鳳瑤自然便知道了,錢老爺是起了覬覦之心。
這也不奇怪,面對好東西,不生佔有‘欲’的是聖人。如今也虧得鳳瑤早早把曲裾的圖紙免費贈了出去,叫大家一起賺錢。否則的話,指不定哪日布藝一條街上的商家們便聚了起來,磨刀霍霍,要分一口‘肉’吃。
這是沒本事的人,互相聚集起來分羹。似秋棠苑,高高在上,看到什麼新鮮的有趣的,橫刀便奪來了。而錢老爺派錢森來探查,算是謹慎的了。
這世上,謹慎的人,是最難對付的。他們就像那隱在暗處的狩獵者,靜靜伏着,等待擊殺獵物的機會。倘若獵物不好對付,他們便‘舔’着獠牙,靜靜等待時機。一直等到,獵物踏入可以擊殺的範圍。
這種人輕易不會罷休。鳳瑤抓了錢老爺的心腹,便藉此問起秋棠苑的情形。
錢森不想說,可是方纔被蜻蜓提進茶室裡頭……那些‘陰’影還在。此時,身子仍舊打着顫,牙關輕輕碰着,哆嗦着把秋棠苑有多少分號,每年的出息,以及錢老爺的習‘性’等都說了出來。末了,又有些希冀,鳳瑤會放他走的吧?
鳳瑤確實沒有把他留在這裡的意思,她上輩子殺的人夠多了,這輩子並不想多做殺孽。故而便站起身,朝他揮了揮手:“你回去吧。別叫我再看見你。”
第一句話,令錢森驚喜得簡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第二句話,卻叫他腦中一個清醒,方纔還打着顫的身體,忽然停下顫抖。他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對鳳瑤行了一禮,便飛快打開‘門’跑出去了。生怕鳳瑤念頭改變,將他留了下來。
鳳栩閣的外頭,圍觀的行人雖然散了,然而還有對面兩旁的鄰居。此刻只見鳳栩閣的‘門’終於開了,那作死的老男人也跑了出來,直是倚‘門’抱臂好笑圍觀。
只見錢森的頭髮絲兒未‘亂’,身上穿的衣衫板正,只是身上有些溼噠噠的,還有人嘆道:“鳳夫人真是好‘性’兒,這人污衊她殺了人,她竟只潑人兩杯水,連一個巴掌都不曾加諸於其身上。”
隔壁掌櫃便道:“可不是?瞧他身上,連個腳印兒也沒。”
這些人紛紛感嘆,殊不知跑出來的錢森,嚇得就只差沒‘尿’‘褲’子了——這還是他出汗太多,加之出‘門’之前沒有飲太多水的緣故!
錢森走後,鳳瑤還不曾說什麼,‘花’‘露’先不滿了:“怎麼別人家也沒有這麼多事?偏偏咱們家,三天兩頭有人來搗‘亂’!”
‘花’芯白了她一眼,道:“你見別人家像咱們這樣日進斗金了?”
‘花’‘露’便吐了吐舌頭,不說話了。
“不礙,今日咱們既然已經探聽得消息,日後有了防備,他們沒法拿咱們如何
。”鳳瑤笑着安撫道,“何況,難道你們不相信夫人我,覺得咱們鬥不過秋棠苑?”
三‘花’曾經在無憂坊做金牌繡娘,對秋棠苑的瞭解比常人要多。比如,三‘花’自己就常常買秋棠苑的布料,裁了做小衣、手帕等。而無憂坊,比秋棠苑是差幾個層次的。
鳳栩閣,只在黃沙鎮上有一家小店,名聲在黃沙鎮上尚可,可是出了黃沙鎮,便什麼也沒有了。故而,叫鳳栩閣跟秋棠苑對上,三‘花’心裡是忐忑的。
“本來以爲,把錢掌櫃一家‘弄’消停了,便沒有事了。”‘花’蕊笑着說道,“不過,我們自然是相信夫人的。有夫人帶着我們,再大的困難都能過得去。”
別人搞不定的事情,每每鳳瑤來了,便都能平定。雖然時而也會依靠別人,比如慕容鈺、蜻蜓,可是有人可以依賴,也是一種本事不是嗎?漸漸的,‘花’蕊愈發相信,鳳瑤就是她們身後的一座沉穩的靠山。自此後,行事愈發有底氣,且是後話。
聽得‘花’蕊的話,鳳瑤忍不住笑了,拍了拍‘花’蕊的肩膀:“還是‘花’蕊有眼光。”說着,瞥了一眼另外兩個丫頭,“不似她們,竟然嚇成那樣。今日中午夫人我親自下廚,‘花’蕊點一道菜吧,我單獨做給你吃。”
若是獎勵‘花’蕊別的倒也罷了,偏偏鳳瑤獎勵‘花’蕊一道菜,‘花’‘露’傻眼了:“夫人?”
鳳瑤卻不瞧她,笑‘吟’‘吟’地又看向慕容熙兒,說道:“熙兒也點一道菜。”
慕容熙兒便笑得爽朗:“好。”
‘花’‘露’直是快哭了,道:“夫人,我何時不信你了?我只是,氣憤不過才……”
“走吧,叫祿兒在這守着,咱們回家吃飯去。”鳳瑤斜眼瞧了‘花’‘露’一眼,並不搭腔,說完便一隻手牽了慕容熙兒,又‘摸’了‘摸’豆豆的小腦袋,率先跨過‘門’檻。
慕容鈺領着豆豆,跟在兩人身後。
‘花’‘露’緊跟着跑出來,甚至忘記了慕容鈺這位爺,一路跨了過去,緊追在鳳瑤身後叫道:“夫人,便也賞我一道吧?您明明知道,我纔是您最忠誠的粉絲,只有我才最懂得您的菜。”
有一次鳳瑤同她們玩耍,不小心說出來粉絲一詞,自那之後便被三個丫頭記住了。‘花’‘露’尤其常常自詡,自己就是鳳瑤最忠誠的粉絲。
明明還是個大姑娘,竟然提着裙子在街上一路小跑,口中又大呼小叫着,惹得路人頻頻朝這邊看過來。慕容熙兒不禁皺了皺眉,有些嫌棄地回頭看了一眼。
偏偏旁邊鳳瑤只是噙着一絲笑意,也沒有阻擋的意思,慕容熙兒便知道,鳳瑤大概是故意的。明媚的眼睛微微轉動,竟然給她想出一個壞主意:“阿瑤,我吃你做的菜比較少,只覺得都很少吃,也無從比較
。不如,你今日做一道大家都不曾吃過的新菜吧?”
鳳瑤聽罷,眼角餘光瞥見身後亦步亦趨的‘花’‘露’,臉上彷彿閃過一抹亦喜亦憂的神情,直是忍不住抿了抿嘴,道:“好啊。”
一行人回到家後,鳳瑤吩咐了陳嫂與魏嫂去買菜換了便服,挽起袖口,進入廚房開始調起了調料。
‘花’芯與‘花’蕊一個捧了瓜子嗑着,一個捧了繡繃子來磨眼睛,倒都是倚在東屋‘門’口,笑着談聊着。
慕容熙兒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拘了豆豆過來,逗着他玩兒。只看着‘花’‘露’趴在廚房‘門’口,癟着嘴,分外可憐的神情,忍不住目‘露’愉悅。
‘花’‘露’求了鳳瑤好久,也不見鳳瑤鬆口,不由咕噥道:“夫人好狠心,竟不理我。”悻悻地走回來,不敢惹慕容熙兒,便跑過去鬧‘花’蕊:“夫人真偏心,就只覺着你做的活多麼?我每日來來回回跑,也十分累的,爲何夫人不心疼我?”
‘花’蕊最是個沉靜溫柔的‘性’子,聞言也不爭辯,只是擡起臉來,笑道:“夫人就是偏心,你不服氣只管去找夫人理論呀?”
‘花’‘露’便啞了。眼珠兒轉着,一時又瞧見豆豆,此刻似乎被慕容熙兒逗得不高興了,神情有些出神。
“豆豆,過來。”‘花’‘露’暗暗朝豆豆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