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可商量的。”鳳瑤道,“鳳栩閣,我是一定要開的。找你投資,不過是看着合作一場,大家一起發財。若是玉公子抱着這種態度,咱們好合好散。”
望着鳳瑤挑眉不語的神情,玉無憂直是有些頭大鳳瑤身上的謎團愈來愈多,他竟摸不透她。對於摸不透的人,玉無憂一向是帶有警惕與防備的。想了想,便道:“好,鳳栩閣我投資,不過,我要五成的分紅。”
最終賺的錢,大部分會流入到同一個口袋。然而過程,許多事情卻是天差地別。比如,誰來做決策。比如,誰擁有大部分的名聲。比如,那部分沒有落入那個口袋的銀錢。比如,很多。
玉無憂心中已經答應了鳳瑤,卻仍是與她討價還價起來。
鳳瑤卻根本不與他還價。聽了價碼之後,掉頭便走:“我還是去找南宮無情吧。”
“等等!”玉無憂叫道,卻只見鳳瑤腳下不停,竟是當真不放在眼裡一般。他心裡很是無奈,怎麼就攤上這樣一個精明又厲害的女子?只好說道:“四成,我只要四成分紅就可。”
然而,鳳瑤仍舊腳下不停,甚至不屑於回頭,徑直朝着門口走去。
“三成!我只要三成分紅!並且,我除了投資以外,我還投人!”玉無憂此刻已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朝鳳瑤的背影說道,“鳳栩閣的掌櫃,繡娘,小夥計等,都由我來安排調度,如何?”
這還算有點誠意,鳳瑤站定腳步,回過身來,卻是說道:“三成太多。你投資投人,然後佔兩成分紅。若是同意,咱們便籤訂協議。若是不同意,旁的也無需多說,咱們道不合不相爲謀。”
“兩成,也太少了吧?”玉無憂的臉色有些難看。他做生意十幾年來,還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大的虧。
鳳瑤勾起脣角,露出一絲森然的笑容:“之前陸掌櫃做下的事,險些壞了我的大事,他給我帶來那麼多麻煩,你該不會沒有半點表示吧?”
別以爲她不知道,方纔他的解釋,多半都是狡辯。叫她吃了虧,還要忍着,哪裡有那麼便宜的事?
玉無憂摸了摸鼻子,苦笑一聲,說道:“看來我的解釋,鳳夫人是不信了。罷了,誰叫那件事,是無憂坊對你不住呢?兩成就兩成吧。”
“好。”鳳瑤點了點頭,這才走回來,重新研墨提筆,開始寫起合約。
一刻鐘後,一式兩份合約撰寫完畢,鳳瑤吹乾墨跡,遞給玉無憂。玉無憂拿到手裡,看了一遍,不由得皺起眉頭:“鳳栩閣所賣的成衣,一應布料全部從無憂坊出,這個方纔並沒有說到?”
“反正不是什麼大事,不就是些布料,值得多少銀子?與鳳栩閣的衣裳的賣價相比,實在不值一提
。”鳳瑤大手一擺,很是豪邁地道。
“不行!”玉無憂果決地道,蚊子腿小也是肉,何況鳳瑤方纔那樣擠兌他,現在還來佔他這個便宜,絕對不能忍。於是,他說道:“頂多給你打個八折!”
“五折!”鳳瑤道。
“七折吧。”玉無憂勉爲其難,彷彿跟一個女人拉來扯去很沒面子,想要速戰速決。
“五折!”鳳瑤絲毫不鬆口。
“六折。”玉無憂皺了皺眉頭,眼神中流露出你適可而止的神情。
“五折!”鳳瑤叫得乾脆,根本沒有鬆口的意思。甚至,她已經提筆,開始在那條約定後面補充起來:“五折和六折也沒什麼區別。一個大男人,爲了這麼點小錢,斤斤計較什麼?”
她寫字速度飛快,幾乎是話音剛落,便在其中一份上面寫完了。然後拿過玉無憂的那一份,在玉無憂回過神之前,也搞定了。
於是,玉無憂眼睜睜地看着鳳瑤落筆吹墨,柔媚的面孔上面,一派沉靜坦然,彷彿不過做了再正常也不過的事情。
真是——
玉無憂忽然發現,他已經失去了評論的能力。看着對面的女子吹乾墨跡,將合約按了手印遞給他:“你是今日來的黃沙鎮吧?不打算去我的鳳栩閣看一看?”
“我已經看過了。”玉無憂有些木然地道。妖異俊美的面孔,難得出現這樣無助的神情。
鳳瑤便笑道:“咱們已經達成新的合約,你總也要親自與陸掌櫃說一聲纔好。免得日後生出誤會或麻煩,在破壞了咱們之間的情義。”
“無事,回頭我寫信給他即可。”玉無憂不太想去,他哪裡不知道鳳瑤的意思,分明就是叫他打陸掌櫃的臉給她看。
鳳瑤挑了挑眉:“原來玉公子是個勤快人,很喜歡寫信?怎麼那時我給你寫信,你卻不回我?”
玉無憂剛要反駁,便見鳳瑤的眼睛裡有些似笑非笑的神色:“怎麼,又要提山體滑坡嗎?要不要找人對峙下,你是幾時回了我的信,又是派誰給我送信,在滑坡的路上阻隔了多久,爲何一連隔了那麼多日,你都親自來了,那信還沒有來?”
真是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女子,尤其是鳳瑤這樣七竅玲瓏心的女子。玉無憂有種吃了苦果的感受,他平生沒做過這樣的事。就任性了這麼一次,還偏偏倒了黴。
站起身道:“是我疏忽了,我那時想着,都過去這麼久了,對你也沒有幫助,就叫小廝回來了。總歸我馬上就要回來,便取締了那封信。走吧,我親自去無憂坊一趟,叫老陸給你賠罪。”
既然應下,便痛痛快快地做漂亮了,玉無憂說完,便打頭走了出去。
鳳瑤跟在他的後頭,沒有揭穿他
。勾起嘴脣,目中帶着一絲笑意,往無憂坊的方向走去。玉無憂的輕紗小轎,從街上行來。
“東家。”陸掌櫃迎上去道。
風流至極的輕紗小轎在無憂坊門口停下,率先伸出一隻蒼白修長的手,優雅地挑開輕紗。隨之,一條長腿邁了出來,紫衣白髮的妖異俊美男子,優雅彎腰從小轎裡走出。
“譁!”騷包又俊美的亮相,吸引了街上衆多行人的目光,不禁紛紛譁然。
玉無憂全然不在意似的:“進去吧。”
“是,東家!”陸掌櫃又得意又驚喜地應道。走在玉無憂的後面,往無憂坊裡面走去,忍不住朝隔壁的鳳栩閣看了一眼。現在東家來了,看你們還能猖獗到幾時?
誰知他這一側目,卻不由得驚了一下。只見此刻,鳳瑤與三花正從店鋪裡走出來,打頭的鳳瑤仍是那副萬事不驚的淡然沉靜。而跟在後頭的三花,其中兩人高高擡起下巴,衝他露出挑釁的神色。另外一人,雖然沒有如此直白,眼睛裡也帶着一副看好戲的神色。
這是怎麼回事?陸掌櫃心裡有些不安。
“東家裡面請。”陸掌櫃知道玉無憂是能躺着絕不坐着,能坐着絕不站着的習性,客客氣氣地請他進裡面的茶室坐下。
“去沏一壺好茶來!”陸掌櫃一隻手打起門簾,往茶室走去,脖子卻朝外扭着,對小夥計吩咐道。
這一扭頭,便看見了正走進來的鳳瑤與三花,不由目露傲然,說道:“對不住,無憂坊今日有貴客,恕不接待,諸位請回吧。”
“你叫我回去?”鳳瑤不由得挑了挑眉,微微笑道:“你問一問玉無憂,可叫我回去?”
在她身後,花芯接話道:“我們走可以,回頭陸掌櫃被責罰了,可別後悔哦!”
鳳瑤與玉無憂本是一道來的,只不過,方纔鳳瑤先拐進去鳳栩閣一趟,叫了這幾個丫頭。她知道,不論是脾氣衝動的花芯、花露,還是看起來沉穩放心的花蕊,在這件事情上,都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
玉無憂叫陸掌櫃給她賠禮道歉,沒有問題。只不過,一同給三個丫頭賠禮道歉了便是。鳳瑤可是十分愛惜這三個丫頭,總得叫她們出了這口氣才行。
陸掌櫃不由得怔了一下。
“鳳夫人是我請來的客人。”茶室裡頭,傳來玉無憂的聲音。
陸掌櫃心裡有些嘀咕:“請進來吧。”
“哼,現在傲慢,一會兒有你哭的時候。”花芯說道。
陸掌櫃噎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氣。小丫頭片子,現在猖狂,等一會兒有你哭的時候。陸掌櫃別的不知道,最清楚的便是玉無憂護短的性子
。外人如此欺侮他,陸掌櫃就不信,玉無憂還能坐視不理?
果然,剛走進去,便只聽玉無憂說道:“老陸,給鳳夫人和三位姑娘道歉。”
“這沒什麼,我一把年紀,總不至於和她們一羣半大姑娘一般見識。”等到玉無憂開口,陸掌櫃下意識地便回答道。
誰知,等來的卻是三花齊齊的笑聲:“哈哈哈,陸掌櫃,你是還沒睡醒呢,還是老糊塗了,耳朵不好使?”
花露笑得前仰後合:“哎呀,笑死我了,怎麼有這麼逗的人?”
就連最沉穩的花蕊,此刻也不禁眼帶笑意,卻沒有對陸掌櫃說什麼,而是看向玉無憂道:“許久不見,花蕊給公子見禮了。”
花蕊一向是三姐妹中的風向標,只見她給玉無憂行禮,其他兩人也止住笑聲,屈膝福身:“見過公子。”偏頭看了一眼灰頭土臉的陸掌櫃,又齊齊地笑了起來。
東家方纔不是叫三花給自己賠罪,而是叫自己給三花賠罪?此刻,陸掌櫃也明白了過來,窘得一張老臉通紅,直是悔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知道爲何叫你道歉嗎?”玉無憂側目看過來。
陸掌櫃說他護短,倒是沒有說錯。雖然有意小懲陸掌櫃,叫他給鳳瑤賠罪,然而到底是經過千挑萬選的得力干將,卻不能爲此就失了衷心。
陸掌櫃搖頭:“還請東家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