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八月十三日,清晨。
大錦國皇宮,太子東宮內。
赫連玉樹一如往常睜開了眼,正準備掀被起身的時候,扭頭卻對上了一雙正衝自己眨啊眨的無辜大眼睛,同時,一股油膩的雞肉味撲鼻而來!
饒是他已經修煉成了寵辱不驚,卻還是被這個無聲無息出現在自己牀邊的小丫頭給嚇到了,小嘴忍不住的往一邊歪了歪,冷聲質問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一身純白衣裙的藍墨低頭啃了一口手上拎着的雞腿,含糊不清地回道:“天還沒亮的時候我就來了,只是看你睡得好香,就沒叫醒你。”
聞言赫連玉樹微微蹙眉,繼續問道:“我孃親還好嗎?”
小丫頭點了點頭,回道:“主人說她很好,讓你不用牽掛她!”
聽了她這話,赫連玉樹的嘴角不禁一歪,心中明瞭。知道從她嘴裡問不出真話來,他索性就不問了,話鋒一轉道:“還有兩日孃親就要大婚了,這個時候她不將你留在身邊保護自己,讓你來找我做什麼?”
“是皇甫叔叔讓我來給你送個東西,說是給你的見面禮……”小丫頭伸出粉嫩的小舌頭舔了舔自己油膩膩的手,便伸進了懷中摸索了起來。不一會兒,一塊翠綠的玉佩便出現在了她的手心裡:“吶,就是這個東西!”
看清了她手中的玉佩形狀後,赫連玉樹的雙眼瞳孔不由得收縮了一下,伸手拿過那塊還沾染着雞肉味道與油膩的玉佩,面無表情的掏出了一方素淨的帕子,當着藍墨的面擦拭了起來。
看到自己被嫌棄了,小丫頭也沒有覺得丟臉,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繼續啃着手中還沒吃完的雞腿道:“皇甫叔叔還說了,他會盡快努力給你生個妹妹出來,等你回去了,就有人叫你哥哥了!”
“……”赫連玉樹的嘴角再度一歪,臉上不知道是個什麼複雜的表情,淡聲應道:“他還真是有心了,回去記得替我謝謝他!”
自己的親生父親對自己戒心重重,生怕自己會取而代之奪了他的位置,
甚至爲了制衡自己,還特意重新扶持起了公孫蓮,而自己之所以能坐上太子之位,也不過是爲了暫時壓制右相一派的氣焰!
而皇甫睿這個即將成爲他繼父的男人,卻毫不吝嗇地將他的私軍信物交到了自己的手上。上一次他如此作爲自己還可以理解爲他是爲了確保孃親的安全,因爲他在乎孃親……
可是這一次,他卻是特意派了藍墨將玉佩給自己送來,還帶來了那番頗有深意的話語,令他因爲渣爹而悲涼的心重新找回了溫暖!
“你稍等一下,我寫封信你帶回去給皇甫叔叔。”來不及穿衣,赫連玉樹便大步衝向了書案,磨墨揮筆,不一會兒,一封長達三頁信紙的書信新鮮出爐。
藍墨慢悠悠的吐出了雞腿骨頭,接過信往懷裡一藏,身形一閃便消失在了空蕩蕩的大殿之內。如果不是地上還明晃晃的擺着那根雞腿骨頭證明她來過,真的沒有人會相信她一個小丫頭能在這個戒備森嚴的皇宮裡來去無阻!
雲國。
兩日時間不過是一眨眼便過了,孫瑾一大早就被阿珍阿珠姐妹倆從被窩裡撈了出來,半睡半醒的被餵了半盤熱騰騰的桂花糕後,便被一堆的宮女團團圍住,開始搗鼓了起來。
“啊啊啊!疼疼疼!輕點兒啊!”直到開臉的繩線刮上孫瑾的臉,她腦袋裡的瞌睡蟲才徹底清醒,疼得她嗷嗷嗷直叫。
只可惜這幫宮女都是皇帝派來的人,完全沒將她的抗議放在心上。替她開臉的老嬤嬤更是板着一張嚴肅的老臉不滿的瞥了她一眼,敷衍回道:“太子妃殿下您再忍忍吧,很快就好了,開個臉兒能有多疼呀!”
聞言孫瑾不由得輕皺了一下眉頭,看來這波人是皇帝老頭兒故意弄了過來折騰她的啊!連大婚之日都不想讓她安生……嗯哼!這個過節她決定記下了!
阿珍阿珠姐妹倆眼看着被排擠在最外圍,連個端茶送水的機會都沒有,兩人只能面面相覷乾着急。
原本她們就是太子殿下爲了防止皇上派來的這幫宮女嬤嬤暗中欺負瑾姑
娘而送過來伺候瑾姑娘的,可是沒有想到這些個宮女嬤嬤壓根就沒有藏着掖着,而是將刁難擺在了明面上!
兩個時辰後,差點在梳妝檯前坐成了化石的孫瑾終於被宣佈‘收拾’完畢,可以小幅度地活動活動胳膊腿腳了。
看着鏡中那張塗抹的跟唱大戲似的臉,她不由得微瞥了一下嘴,心中壞心眼的想道:不知道自己這個鬼樣子,待會兒皇甫睿掀蓋頭的時候會不會被嚇到?
“吉時將至,想必太子殿下也快到了,還請太子妃殿下蓋上蓋頭,好生端坐,耐心等候太子殿下前來迎接!”之前替孫瑾開臉的老嬤嬤繼續板着臉開口道。那語氣,說是命令都不爲過!
不過孫瑾也沒有與她唱反調,任由她將紅蓋頭蓋上遮住了自己的視線,依言端坐在椅子上,等待着皇甫睿的到來。
半個時辰後,一陣吹吹打打的喧囂聲從正殿的方向遠遠地傳了過來。聞聲,孫瑾的心跳控制不住的加快了速度,皇甫睿來接她了!
“姑娘,太子殿下來接您了!”阿珍阿珠姐妹倆眼疾手快的衝到了孫瑾的身側,在兩名目光不善的老宮女的瞪視之下,一左一右的攙住了孫瑾的一雙胳膊,扶着她站起了身來。
孫瑾昨日才臨時住進的此處宮殿,對這裡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就算是睜着眼都不一定走得對路,更不用說她現在還是蒙着蓋頭看不清路的,要是交給那兩個明顯居心不良的老宮女伺候,肯定會在前往正殿的路上摔跤出糗!
“前邊是門檻,姑娘小心些……”
“姑娘,咱們現在要往左拐了,您慢着點,跟着奴婢走就是……”
“姑娘……”
在阿珍阿珠姐妹倆的提醒與攙扶之下,孫瑾雖然腦子裡一片迷糊,卻還是安然無恙的走到了正殿。
當皇甫睿那一雙穩重有力的大手握上她的手,將同心結的一端塞進她的手中時,她那顆緊張而略爲不安的心瞬間平靜了下來。拽緊了手中的紅綢,在他的引領下慢步走出了大殿,坐上了花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