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樑太守尚未開堂審訊就知道這個案件是個誤會了啊?莫不是樑太守有什麼審案竅訣?知曉一聲不吭的盯着疑犯看幾眼就能判斷孰是孰非了?”孫瑾的這番話說的不可謂不打臉,可是就因爲她如此肆無忌憚什麼都敢說,生性多疑的樑太守反倒對她有所忌憚,不敢得罪。
“讓公子見笑了!不是下官自誇,經過這麼些年審了這麼多案子,下官多少還是積累下來了一點看人判案的本事,所以,此件案子經過下官這兩刻多鐘的觀察發現,其中必有誤會,下官這就傳目擊證人和衙役領頭進來問話,相信很快就能審問出結果來,還請公子稍安勿躁!”樑太守嘴上說着,眼睛卻是瞟向了站在自己下手處的山羊臉師爺,用眼神示意他去把人叫上來。
接收到暗示的山羊臉師爺,連忙識趣地去找他們早先就安排好了在大堂側門後呆着的那幾個死去的魁梧大漢的同伴去改口供了。
等到他把人領過來的時候,那幾個膀大腰粗的魁梧大漢已經換了一套說辭。滿口都是證明孫瑾等人沒有挑事殺人的話,他們那個同伴的死,直接被他們給說成了是自殺栽贓,故意誣賴孫瑾等人……
是黑是白,完全由他們那幾張嘴說了算!
聽着他們神色憤然地對那個死去的魁梧大漢的唾棄之言,孫瑾心頭忽然一涼,瞬間覺得很無趣很沒意思了……
“樑太守,既然本公子的嫌疑洗清了,是否可以離開了呢?”她強忍着心頭的無名怒火,冷聲問道。
“那是自然!”聽到孫瑾主動開口說要離開,正愁着該怎麼讓他們離去的樑太守心裡瞬間歡騰了起來,連忙點頭回道:“此事本來就是一個誤會,讓公子受驚了,下官實在慚愧,只是此案雖與公子無關了,卻還是需要下官審訊結案才行。不便相送,還請公子見諒!”
孫瑾垂眸點頭,冷淡地應道:“那你便繼續審結此案吧,本公子今兒個的好心情全被攪沒了,就不奉陪了,告辭!”說完,也不去看樑太守那眼底的小激動,轉身便牽着小包子走出了府衙大堂。所到之處,衙役們無不後退兩步相讓,顯然已經被她給嚇怕了!
待到孫瑾一行離開了府衙,樑太守便收起了一臉的假笑,轉而目光冷冷地掃過一衆下屬,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關於這一行人的來歷,他還是要去調查一番才行,不然這心裡始終會不踏實,會懷疑!
坐在翎一他們趕來的馬車上,小包子一臉擔憂的望着孫瑾,小心翼翼問道:“孃親,咱們已經安然沒事了,爲什麼你卻不高興呢?”自打在衛城的時候遭遇刺殺之後,他家孃親就總會莫名其妙的情緒低落,連他這個最親近的兒子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了!
“小樹,如果有一天我說我要歸隱山林了,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歸隱?”孫瑾一動不動地盯着他的臉看了半響,這才幽幽開口問道。
“孃親爲何突然想歸隱山林了?”小包子那張玉瓷般漂亮的小臉上露出一抹遲疑來,未
答反問道。
“只是說如果而已,這麼緊張幹嘛?你只管實話回答就是,願意還是不願意?”孫瑾不說原因,卻是在心底吐槽道:“老孃要是告訴你們老孃是害怕了這個世界這些兇殘的人類所以要找個地方躲起來,那還不得被你們笑話死!”
“小樹不想離開孃親……”小包子皺了皺眉頭,似乎在認真思考着他對這問題的答案,“可是,小樹也不想一輩子隱居山林,碌碌無爲!”
聽到他的回答,孫瑾先是一愣,待到明白過來時,小包子已經撲進了她的懷裡撒起了嬌來。
“孃親,咱們根本沒有隱居山林的必要呀,爲什麼要躲起來呢?孃親不是說過,要帶小樹環遊天下,看盡世間美景吃遍各地美食的嗎?要是隱居山林了,可就什麼也看不到吃不到了啊!”
聽着他這些話,孫瑾卻一反常態的沉默了。她明白了,走出了瓦溝村的小包子,已經不想過回當初那種平靜無奇的田園生活了,只有她自己對種地的那些日子充滿了懷念!
“孃親……”看着孫瑾如此低落的模樣,小包子心中不由得一慌,連忙出聲喚道。
“別叫啦,主人是被你氣到了,生你的氣了!”在一旁聽着他們母子倆對話的藍墨很是直接的開口道。
“可是,孃親,明明是你讓小樹說實話的啊!現在小樹說了實話,孃親卻不理小樹了……”小包子滿臉委屈的撅起了嘴。
“孃親沒怪你,人各有志,出來見識了這外邊的花花世界,你不想歸隱田園也是正常的。”孫瑾睜開眼,低頭凝視着趴跪在自己懷裡的他,語氣頓了一頓,深吸了一口氣接着道:“是孃親太自私了,沒有爲你考慮,對不起!”
她只顧想着躲開這些血雨腥風安生過日子,卻忘了問小包子是不是喜歡過安生的日子。他已經六歲了,心智又早熟的很,她已經不能再將他當成一個沒有自己的想法,完全依附自己而生的三歲小孩了!
“孃親想要歸隱田園,也不過是想過安生日子而已,可是過安生日子並不一定要歸隱啊!”小包子搖了搖頭,伸出小手一本正經地摸上她的臉,一字一頓的說道:“小樹會快快長大,這樣就可以保護孃親,讓孃親不管在哪,都能過上安生的日子!”
聽完他這番話,孫瑾是徹底的驚呆了,心中又是感動又是無地自容……特麼的,她還以爲自己的意圖隱藏的很好呢,卻不想被這小子一眼就看穿了,還被他如此慎重其事地說了出來,好丟人有木有?
於是,這個由孫瑾自己找糗提起的話題,最終又在她嘴角抽搐無語以對的狀況之下徹底結束了,一路無話的回到了他們下榻的客棧,隨便吃了晚飯,便開始了等待年虎歸來的翹首以盼……
子時初的時候,年虎終於出現了。
“年虎拜見公子,這是我家主子讓屬下給公子帶來的,還請公子親自過目!”一身風塵僕僕的年虎雙手呈上一個看上去沒什麼重量的包袱,聽得孫瑾不由得挑了挑眉
心中猜測道。皇甫睿那丫的該不會又是給她捎來了一沓銀票吧?
伸手接過,她便迫不及待地將手伸了進去摸了又摸,待到她摸到那種熟悉的紙質觸感時,心中忍不住小小的失望了一下,果然還是銀票!
但是隨即又開心了起來,這傢伙雖然一成不變的完全不懂浪漫,不過卻夠實際,至少給的東西她這一路都能用得着。
比起那些個只會嘴上花言巧語討女人歡心的男人來說,她更喜歡皇甫睿這種實際行動型的!
摸了摸包袱中銀票的厚度,她的嘴角再度揚起了一個滿意的笑容,心情大好的對年虎道:“辛苦你了,趕緊回房休息吧!明兒一早,咱們就動身前往汕城,有什麼事情,咱們路上也可以說!”
“是!”難得看到孫瑾對自己這個‘別人的人’如此和顏悅色,年虎自然是滿口順從地答應了下來。
他這一路上都在忍受着高空高冷的衝擊,現在也已經是精疲力竭了,正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時候。況且明天一早還要趕路,自然也就不硬撐着了!
“順便跟其他人也說一聲,讓他們早點睡,明天早點起來趕路!”孫瑾對着他轉身離去的背影又加了一句。
今天雖然僥倖沒有被困府衙大牢,但是那個樑太守既然連栽贓算計前太守的事情都做得出來,勢必不是個那麼容易被糊弄的,他肯定會在背後調查她!
與其被他查出自己假冒隱世家族的人又來找自己的麻煩,還不如早些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不管這個樑太守在這燕城如何的作威作福一手遮天,可是他的手再長,也伸不到汕城去啊!
一夜平靜……
破曉時分,城門纔剛剛打開,兩輛寬大的馬車便排進了趕早出城的隊伍裡,給守城士兵看了通關文牒後便大搖大擺的離開了燕城。
等到樑太守查到孫瑾他們這一行竟然是衛城太守密令通緝的人,意識到自己被忽悠了的時候,已經爲時已晚,只能對江興嘆了!
汕城太守與他是宿敵,他就算想追過去,也不敢貿然前去啊!
恨只恨自己終日打雁居然被雁啄了眼,被幾個毛頭小子給騙得團團轉,真是丟盡臉了啊!
而更加打他臉的是,此時隔在燕城與汕城之間的江面上,一艘烏篷船內,孫瑾等人正在對江飲酒以慶祝成功脫身!
“公子,屬下能不能再喝一杯呀?”貪杯的翎二一臉討好的對坐在上首位置的孫瑾陪着笑道:“屬下已經有好久不曾痛痛快快的喝過了,肚子裡的酒蟲都快把屬下的肚子給拱穿了,公子您就行行好吧!”
“行了,要不要說得這麼可憐?本公子不讓你喝酒也是爲了慎重起見,免得你貪杯誤事!”孫瑾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手卻拿起了面前的酒壺遞給了他,道:“算了,今兒個本公子心情好,就再賞你一杯吧!”
船內,孫瑾一行飲酒行樂好不暢快。而船外,身後的燕城與景色卻是越行越遠,最終成爲了模糊的輪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