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芷兒在門內看得有趣,開始指揮了,“喂,那鐵栓子的地方好拉一些,看起來容易扳開,拉那裡,拉那裡!”
內侍與宮女從善如流,齊聚向了那門栓之處。
牢頭兒急得直跳腳,不管不顧地向王鳳兒行禮,“貴妃娘娘,平樂郡主的囚處,是專爲那武功高強的匪類特製的,全用精鐵製成,沒有鑰匙,就算你有千人齊砸,也砸不開那門的!”
王鳳兒許多日沒睡着好覺,引得她脾氣焦躁,聽了這話,更是壓抑不住脾氣了,道:“去,拿幾張弓過來,他把她護在裡邊是吧,好,本宮倒想看看,她能不能躲得過箭!”
內侍與宮婢跪了一地,卻無人敢上前相勸。
牢頭兒嚇得魂都沒了,萬想不到這王貴妃這般膽大包天,在宗人府大牢,明目張膽就想殺人。
王芷兒倒是稱讚上了,“二妹妹,你的智慧這一下子提高了許多啊,懂得用箭了,對,拿箭射,保準射得我象個刺蝟一樣!如此一來,二妹妹也就成了名人了,是我大韓朝頭一個拿箭射死宗人府大牢裡囚犯的貴妃……別的宮妃只會幹些下毒,推人落水,背後傷人的陰私手段,二妹妹不同啊,光明正大就敢殺人!”
王芷兒向她豎起了大拇指,“二妹妹,我佩服你的光明磊落,來吧,你射吧……”
她往牢門邊走了過去,逗着王鳳兒。
牢頭兒默默地流汗,平樂郡主說話太氣人了,如果我是貴妃娘娘,我也會被氣得跳起來。
內侍與宮婢把頭垂得更低。
果然,王鳳兒脾氣到了爆發的邊緣,不提拿箭射了,自己提起裙襬就往牢門口衝了去,伸長了手掌伸進了牢門柵欄裡邊,就往王芷兒臉上打了去。
王芷兒哪能讓她打着,一個滑步,便避開了,還笑道:“打不着!”
王鳳兒看着她那張可惡的臉,全忘記了自己面前是一個鐵闡門了,氣得腿一伸,就往王芷兒踢了去。
王芷兒自是踢不着,她踢到了鐵板,腳趾踢得生疼生疼。
王鳳兒眼淚花兒都冒了出來,失控大叫,“放火,給我放火,我今天要燒死這賤婢!”
牢頭兒愕然擡起頭來,這一下子,射箭變成了放火,行動升級了啊!
他見不好,悄悄移動腳步,往門外走了去,得找個能壓得住貴妃的人來,他來到門外,想了一想,從袖袋裡掏出只笛子,吹了起來。
內侍與宮婢趴伏於地上,動都不敢動!
王鳳兒見沒有人聽她的命令,氣得提起裙子,衝着面前跪着的內侍,上前便是一腳,“你們敢不聽本宮的話,我讓你們全家不得好死!”
她面色猙獰,表情曲扭,哪還有半分兒剛剛那高貴的模樣!
那內侍只得爬了起來,磨磨蹭蹭地去找火把,拿引燃之物。
王芷兒一見她這模樣,倒有幾分後悔……惹得她太過了,把她惹成了一個瘋子,這一瘋起來,倒不好控制了。
她往後退了幾步,四周圍看了看,被褥鋪得太厚太多了,太容易點燃了,牢裡太窄,這火一燒起來,躲都沒地方躲去。
她更後悔了……早知道就不吃那河西的燒魚仔了,把花子虛也調開了。
內侍們開始從牢房各處蒐集了被子稻草來,堆在牢房門口,轉眼的,便堆成了好大一堆。
火把拿來了。
王鳳兒已經失去了理智,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讓王芷兒死,她一把奪過內侍拿的火把,上前走了兩步,一揮手,便把那火把丟到了那堆引燃物上。
烈火頓時熊熊而起,濃煙向王芷兒身處之處灌了進去。
王芷兒忙把被褥等堆在角落裡,免得引燃,一手卻按住了口鼻。
眼見濃煙越來越大,她開始呼吸不暢,心底裡想,今兒個,要變成烤雞了麼?
王鳳兒站在外邊,看清王芷兒在門內身子漸漸模糊,興奮大叫,“王芷兒,本宮今日要燒死你!”
王芷兒自是不答理這瘋子,把氣息調得緩慢,只盼望有人來救。
內侍見牢房內濃煙漸多,便上前對王鳳兒道:“貴妃娘娘,咱們先出去吧,免得傷了您自個兒。”
王鳳兒只想看着王芷兒的慘狀,雙目竟赤,“不,我不走,我要親眼看她怎麼死!”
牢頭兒在外邊見濃煙滾滾從窗口出來,急得直跺腳,其它衙役紛紛跑了出來,道:“獄頭兒,等麼鬧出這麼大的事來?這宗人府大牢全着了火怎麼辦?”
牢頭兒望着遠處吩咐,“不打緊,只燒了一里面那個,去,去迎着顧首領,只盼能救得了平樂郡主一命!”
他這哨子,是顧海給他的,要他在關鍵時侯拿出來使用。
兩名衙役急忙去了,才走了兩步,便聽見驚天動地的馬蹄聲轟轟而來,李迥策馬揚鞭,被幾十騎護衛拱着,直闖進了宗人府的長廊之上。
那長廊原只給行人走動,建得又矮,哪容得了馬匹馳行,可那些騎衛一個個便側了身子,蹬裡藏身的直衝了過來。
整條長廊整得驚天動地的響。
牢頭兒有幾分見識,認得出這些是黑雲騎精英,專襲敵營,千里奔襲,可取人頸上人頭的,不由暗暗咂舌。
九王爺動用了這樣的人馬,平樂郡主的性命無礙了。
他縮着脖子,避到了邊,眼睜睜看着人馬齊至,全往牢裡邊涌了去。
有衙役悄聲問道:“獄頭兒,咱們怎麼辦?”
牢頭兒道:“躲得越遠越好,還能怎麼辦?”
於是,一個接一個的,便躲開了。
牢裡,王芷兒正趕呼吸不暢,我命休已,便聽見鐵甲之聲嘩啦啦的響起,潑水聲過後,濃煙當中,牢房門被打開了。
她睜開眼睛,便被抱進了懷裡,那人的心撲通撲通跳得很急,聲音也很急,“芷兒,你怎麼樣,還好嗎?”
王芷兒心道,我快被你掐死了,你別抱這麼大力好嗎?
她掙扎着把頭伸出來,“我沒事。”
“真沒事!”李迥攬着她柔軟的身子,渾身都在顫抖。
這一路,他腦子裡全是她燒成黑炭的模樣,焦黑的一團,分不清鼻子眼睛了。
他忽然間明白了,她雖然聰明堅強,但她也是個人,她也會死,抵不了箭雨火燒。
他不敢想象,如果她死了,他會怎麼辦?
他把賢德太后的叮囑放到了腦後,把所有的一切顧忌全放到了腦後,就這麼帶着人馬直衝了來。
火熄了,他抱着她不肯放手。
王鳳兒等被黑雲騎趕到了一邊,眼睜睜看着李迥抱着王芷兒走出了那牢門,直至嘴裡感覺到鹹味,她才知道,她把自己的嘴脣咬得出了血了。
她是貴妃,是他的庶母了,身份比他高了一級了,可被他冰冷的眼眸一掃,還是差點兒軟倒。
她上前一步,“你,不準走,你要帶她去哪兒,她是囚犯!”
李迥冷冷掃向了她,不發一言,抱着王芷兒便往外走。
王鳳兒剛想使人攔住,李迥一揚手,只聽得嘩嘩連聲,黑雲騎幾十位騎士劍全出鞘了。
寒刃在昏暗的牢房裡發着冷光。
李迥沒有回頭,道:“如有人攔,隔殺勿論!”
王鳳兒腳一軟,差點跌倒,哆嗦着嘴脣對他的背影道:“九王,你膽敢威脅你的庶母妃!你還知不知道倫常,你就不怕皇上責怪!”
李迥冷笑,“庶母妃,哈哈!”
他抱着王芷兒徑直走了。
王鳳兒被他語氣之中的輕視氣得差點兒吐血。
幾十位黑雲騎紋絲不動地攔着,目光嗜血狠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王鳳兒帶來的那些侍婢內侍,那些內侍們嚇得索索直抖。
顯見着,他們若稍有異動,這些黑雲騎當真會一刀便人頭落地!
就連王鳳兒都不例外。
王鳳兒雖氣得差點兒斷氣,但到底不敢輕興妄動,眼睜睜看着李迥小心翼翼地抱着王芷兒走遠。
憑什麼她便可以擁有他,而自己,卻只能嫁給那滿身香火味的古怪皇帝!
他原本是她的!
王鳳兒手漸漸捏緊,眼底俱是陰冷,王芷兒,你不知道,你惹了個多麼大的敵手出來,我對付不了你,她會對付你的!
李迥越是護着你,便會讓你死得越快!
王鳳兒吸了一口氣,臉色平靜下來,道:“擺駕回宮!”
……
王芷兒被他抱得喘不過氣來了,眼見着他抱着她走了一程又一程,把宗人府都走了個遍,兩邊的衙役雖跪着,有些大膽的便朝她望了來,眼底有絲笑意。
王芷兒臉皮縱使很厚,也有些受不住了,“喂,你有完沒完,抱着舒服麼?還不放我下來!”
說完,覺得自己這語氣味道不對,怎麼把這人當成自家人一般的使喚?
他嘴角倒有了絲笑意了。
一張冰塊臉也有了絲融化的跡象。
卻把她抱得更嚴實了,直進了房間,還不放手,坐到了榻上,才略鬆開了她,“有沒有燒着?”
王芷兒扭動身子想要離了他,卻被他按住,便氣哼哼地道:“我燒着了,是這個樣子嗎?”
她臉上被煙燻得黑了,兩隻眼睛卻葡萄般的亂轉着,那個樣子,象只貓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