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後的凌晨,風含影終於趕到了癉霧山的山腳。
這時山上的癉氣還沒有完全散去,清晨的陽光照在這些濃厚的癉氣層上,折射出迷離醉人的色彩,更顯得深入雲層的山尖神秘。
風含影管不了那麼多,狠狠地提了一口氣,屏住呼吸奮不顧身地闖進了癉氣中。
纔剛躍上山頂懸崖,他就驚呆了。
尹雲初躺正了無生氣地在懸崖邊,她的右手緊緊地攀着懸崖小路最後的一塊青石板。她的身上血跡斑斑,點點觸目驚心的血跡從她身下一直延伸到破敗廟宇的大堂內。
顯然,她是從破廟裡爬出來的。
清新的陽光照在她異常蒼白的臉上、照在她滿是灰塵卻仍然不失美麗的頭髮上,讓她顯然那麼惹人心痛和憐愛。
怎麼會有人忍心傷害這樣動人、這樣嬌弱的女子?
“雲初……”
風含影縱然是堂堂七尺男兒,也忍不住落下淚來。他小心地跪坐在尹雲初身邊,久久不敢伸手去探她的鼻。
他很害怕,如果她死了怎麼辦?
這一個多月以來的相濡以沫,這一個多月以來的朝夕相對……
他以爲,他只是愛上了她,卻沒想到已經愛得這麼深,愛得不僅僅是願意爲她付出自己的性命,他還輸了自己活着的意識。
尹雲初原本就沒睡着,她只是覺得黎明前的黑暗太冷了,想好好閉着眼睛享受晨光的溫暖。
感覺到身邊有微弱的動靜,尹雲初還以爲是破廟裡跑出來的老鼠。這幾天,總有一些老鼠試探地跑過來,好像它們已經把她當成了食物,只要她長時期不動,它們就會嘗試過來咬她。
“臭老鼠……別想咬我,走……開……”尹雲初仍然閉着眼睛,虛弱地說。
風含影一怔,隨即驚喜大聲說:“雲初!你活着、你還活着!”
尹雲初聽到風含影的聲音,也驚訝地睜開眼睛。只看一眼,她就哭了,她虛弱地說:“
帥哥師父,是你來救我了嗎?我是不是在夢?”
“不是做夢,雲初,師父來救你了!”
風含影紅着眼睛,小心而快速將尹雲初從地上抱起來,輸了些許內力給她,然後纔開始替她把脈,檢查她的傷勢。
“帥哥師父,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很久,我覺得,我就快死了。”
尹雲初無力地躺在風含影懷裡,連哭的力氣都快要失去了,但她很安心,也很感動。
記憶中,風含影是個近乎有潔癖的俊美男子,是她所見過最妖孽的男人。可現在的他頭髮有些凌亂、佈滿了血紅的血絲的雙眼裡含着淚光,滿臉風塵,一看就知道他在來的路上一定趕得很急,沒有休息。
“我知道、我知道……”
風含影強忍着心痛,勉強對尹雲初安慰地一笑,說:“你放心,師父不會讓你有事的。”
這個笑容深深地烙進了尹雲初的心底,她確定,無論未來會怎樣,她一定會永遠記得風含影的這個笑容。
“我一直相信……你、會……來、的……”
尹雲初努力讓自己微笑着說完這句話,實在沒有力氣再保持清醒,沉沉地昏迷了。
風含影趕緊將她扶正,讓她背對着自己盤坐和靠在自己身上。右手微張,仔細而快速地將斷在她後背裡的那些針吸了出來。幸好尹雲初已經昏過去了,不怎麼知道痛,要不然風含影真的沒辦法出手去吸這些斷針。
可是她的右胸肋骨斷了兩根,如果要將她的肋骨接回來,勢必要觸碰到她的身體。
她傷得這麼重,挪動她都要小心,帶她回京都顯然行不通。如果再不替她上藥和接回斷骨,一旦她的傷勢化,那可能會要了她的命!
風含影俊眉一皺,他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心,然後震斷了尹雲初的衣帶,閉着眼睛退下了她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摸索到她斷掉的兩根肋骨,手勁蘊含着內力猛然往回一吸。
“啊——!”
昏迷中的尹雲初活生生被痛醒了,兩滴豆大的眼淚從眼角泌了出來。剛從昏迷中驚醒的她以爲諸葛寒玉又來折磨她了,下意識往前撲去。
“雲初,別動!”
風含影本能地縮手一握,掐住了她的腰,然後又觸電般地鬆開。
“呃?”尹雲初聽到風含影的聲音,心底鬆了一口氣,虛弱地說:“原來是你,帥哥師父,我還以爲那個混蛋又回來了。”
說完她才注意到從身上傳來的絲絲涼意,低頭一看,她有點傻了,臉上頓時浮起一抹紅暈。
努力地扭頭一看,一臉疲憊卻仍然俊美無雙的風含影閉着眼睛。他的手正熟練地從懷裡掏出幾個小瓶子,顯然是在找能替她療傷的藥。
看見他這樣,尹雲初的心裡不禁生出一絲異樣的感覺。
雖然她是女生,可是她知道,像風含影這樣保守的古代男人,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輕易觸碰女孩子的身子的。
他還真是個正人君子吶。
尹雲初的脣邊浮起一抹感動的笑容,她略有些慌亂的心安定了下來,像平時一樣揶揄風含影說:“帥哥師父,我知道,你是爲了替我療傷才脫我衣服的。可是,你閉着眼睛能找到對的藥嗎?你不會拿錯藥,反而毒死我吧?”
“你……我身上沒有毒藥。”
風含影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很鎮定,可他臉上突然浮起的一絲異常紅暈出賣了他。
尹雲初虛弱而廢力地喘着氣,現在的她沒有太多精力跟他擡槓,可看到他臉紅她也覺得滿足了。她很清楚,並不是每個人都那麼幸運,能看到鼎鼎大名的天下第一盜臉紅。
也不知道風含影替她上的什麼藥,傷口上一陣清涼,很舒服。
風含影從包袱裡拿出一件黑色披風包裹着尹雲初,打算抱她進破廟裡去。但在伸手的那一剎那,他有些猶豫地停住了。
尹雲初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她輕輕一笑,主動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