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涿州之危(2)
皇后？鳳紅鸞心思一動。藍雪有兩位皇后，她娘是先皇后，如今這位皇后據說是她孃的貼身婢女。這也是這兩日從雲錦言語中得知的。雖然不清楚藍雪國主爲何立了她孃的婢女爲後，但這中間定也是有某種糾葛的。
“不見！”雲錦擺擺手，“告訴她，好好安穩做她的皇后，別來招惹鸞兒，否則後果不是她能承受的。”
馮成看向鳳紅鸞，見她不開口吩咐，知道是默認了雲少主的決定，連忙退了下去。
鳳紅鸞和雲錦繼續閉上眼睛曬太陽。不多時有熟悉的腳步聲走進院子，鳳紅鸞聽出是藍子逸，與往日清逸優雅不同，今日的腳步聲有些沉重，她睜開眼睛，見藍子逸眉眼濃濃疲憊，疑惑詢問，“可是出了什麼事兒？”
雲錦閉着眼睛不睜開，冷聲道：“有什麼事兒自己解決，別過來煩我們。”
藍子逸停住腳步，苦笑，“子逸本來不想來煩公主和雲師兄，只是這件事情十分棘手，子逸尋不到對策，不得不來麻煩公主和雲師兄。”
鳳紅鸞看着藍子逸，能讓他如此，想來是真棘手了。
“而且此事也關係公主解除寒毒。在此三百里地的涿州發生幾百年罕見的疫疾。墨師兄被困在了涿州。”藍子逸看向雲錦，見他閉着的眼睛終於睜開，立即道：“此次疫疾來得太突然，如今涿州不出五日已經死傷數百人，每日都有人陸續而死。如今我已經命人封鎖了消息。但是若再不能解決的話，時日一長怕是拖延不住，涿州一城數萬人盡毀。到時候藍雪也會引起人心惶惶乃至大亂。”
“什麼樣的症狀？”鳳紅鸞身子瞬間坐直，她想起了瘟疫。
藍子逸按照隱衛傳回來的訊息描述了一遍症狀，見鳳紅鸞蹙眉，他立即問，“公主可有辦法？”
鳳紅鸞沒想到這裡也有霍亂，點點頭，“有！”
藍子逸頓時大喜，鳳紅鸞又道：“但是我必須親自去涿州城一趟，才能確定是不是我所知道的這種疫疾，也好對症下藥。”
“不行！子逸不能讓公主涉險。”藍子逸立即反對，“吾皇交待子逸要保證公主安全。子逸今日本就因施救無法纔來勞煩公主。如今若是再讓公主涉險，萬一……”
“只要你說的病症確實，我就有辦法施救。沒有萬一。此等疫疾不能耽誤，否則真如你所說，涿州城數萬人盡毀。那麼也關係藍雪和天下百姓，更關係我們自身。所以，這一趟必須去。”鳳紅鸞打斷藍子逸的話，偏頭看雲錦，“如何？”
“反正在這裡爺住着也悶了，不如走一趟。”雲錦欣然同意，他也想看看鸞兒如何治這種百年來讓世人無能爲力的疫疾。
藍子逸見雲錦答應，也不再勸說，吩咐人備馬，不出片刻，三人出了公主府，一路奔向北城門。
“鄱陽王有令，速關城門！”在距離北城門數丈，身後忽然傳來一聲高喝，北城門頃刻間將城門關閉。
雲錦、鳳紅鸞、藍子逸三人同時勒住馬繮。雲錦哼了一聲，一陣厲風打向城門，“爺想出去，誰也攔不住。”
藍子逸出手攔住雲錦，“雲師兄稍安勿躁！爺爺攔不住我！”
雲錦住了手，不耐煩道：“快點解決，否則爺不介意劈開城門！”
鳳紅鸞想着藍雪國主既然讓藍子逸回京，畢竟給他了大於天的權利。如今自然不是三王能制衡的。也不是鄱陽王能攔得住的。
這時身後有人追來，手中持着鄱陽王臨時掌控京都城的令牌，對着藍子逸恭敬道：“卑職參見世子，王爺有令關閉城門，一切來往人員禁止通行！”
藍子逸淡淡看着那人，“爺爺爲何下令關閉城門？本世子有急事出去。開城門！”
“屬下不知爲何關閉城門，王爺特別吩咐，即便世子也不能放行。”那人立即道。
“那這個呢！夠本世子出去嗎？”藍子逸拂開衣袖，亮出一塊明黃的令牌，令牌上雕刻着騰龍，是藍雪國主的蟠龍令，可以調動藍雪所有兵馬，如皇帝親臨。
那人一見蟠龍令大驚失色，頓時跪地，“吾皇萬歲！”
“吾皇萬歲！”城門的守兵也頓時跪地高呼。
“開城門！”藍子逸清喝一聲。
那人不敢攔阻，皇上的蟠龍令自然大於鄱陽王的令牌，守兵立即起身打開城門。
“這個到是好東西！”雲錦忽然對着藍子逸出手。
“師兄莫要再耽誤了！走！”藍子逸險險躲開，將蟠龍令塞進懷裡，雙腿一夾馬腹，一馬當先向城外衝去。
“不準出城！”這時身後忽然傳來鄱陽王高喝，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馳來。
“不讓爺爺知道，定不會放心子逸帶公主出去。”藍子逸勒住馬繮，對着鳳紅鸞和雲錦道：“我們再等片刻。”
雲錦哼了一聲，鳳紅鸞點點頭。
不多時身後一隊人馬來到，鄱陽王、青郡王、南懷王、以及白灼、楚楓，幾人身後是三王府的護衛。
“老臣拜見公主！見過雲少主！”三王立即下馬，對着鳳紅鸞和雲錦一禮。
“白灼、楚楓拜見公主！見過雲少主！”白灼和楚楓也下馬請禮，不敢看端坐在馬上清華無雙的二人。那日的事情過去許久，讓他們依然記憶猶新。
雲錦冷眼看着幾人，不予理睬，鳳紅鸞淡淡開口，“免禮！”
三王直起身，第一次見鳳紅鸞，三雙老眼閃過無數種情緒都被深深壓下，鄱陽王深吸了一口氣開口，“公主當知道，那件事情實在棘手，您和雲少主都是千金之軀，實在不宜涉險。”話落，轉頭對藍子逸訓斥，“逸兒，你當真胡鬧！如何能讓公主涉險？萬一出事如何向皇上和太子交代？”
“爺爺也知道涿州緊急，孫兒也無法。不過我相信公主可以解除涿州燃眉之急。”藍子逸清淡開口。
“此事非同兒戲！萬萬不可！”鄱陽王搖頭，“天疾非人力可以控制，公主前去實在不妥。”
“愚蠢！萬物相生便會相剋，有天疾便有破解之法。”雲錦冷斥一聲，懶得再多說，“鸞兒，我們走！”
鳳紅鸞點頭，雙腿一夾馬腹，兩匹駿馬同時衝出城外。
“公主！”三王看着二人離開驚呼。
“涿州城數萬百姓，都是藍雪子民，但凡有一分能救之機，便不應放棄。三王府職責所在，請三位爺爺寬心！公主之能，定可化解涿州危難。”藍子逸扔下一句話，也跟隨雲錦、鳳紅鸞之後出城。
“逸兒等等！既然如此，我也跟着你去！”鄱陽王再次攔住藍子逸，皇上將蟠龍令給了逸兒，他知道即便強行也攔不住。
“我們也去！”青郡王、南懷王同時開口。
“我們也去！”白灼、楚楓也立即表態。涿州有難，他們也當盡一份心。
“如今皇上和太子不在，三位爺爺若是再離開，萬一有心人趁機禍亂，那豈不是頃刻間毀我藍雪？爺爺和白爺爺、楚爺爺還是留在京中坐鎮吧！”藍子逸搖搖頭，看向白灼和楚楓，在二人期盼的眼神下，猶豫了片刻道：“白兄和楚兄若是想盡一份心力，就跟着吧！”
白灼和楚楓大喜，“多謝子逸兄！”
藍子逸點點頭，再不多言語，打馬出了城門。白灼和楚楓立即隨後跟出。
一行人馬蹄聲走遠，三王收回視線。鄱陽王欣慰道：“國之大難，能臨危救急。紅鸞公主高義，藍雪之福。”
“世上女子得聞天疾怕是早談之色變，又有哪個女子能有紅鸞公主風儀？如此看來公主回國的確是藍雪之福。”青郡王也道。
“不錯！江山代有才人出，我們老了！”南懷王嘆息一聲。
三王沉默片刻，同時打馬回府。
雲錦和鳳紅鸞並駕先行，藍子逸在二人身後，白灼、楚楓在藍子逸之後，五人所騎都是上等寶馬。涿州城距離京城三百里，不出兩個時辰，四人便來到了涿州城。
涿州城城門緊閉，幾人在城外就可以感受到裡面壓抑的氣氛。
“開城門！”藍子逸勒住座下駿馬，清喝一聲。
守城一見藍子逸手中的令牌立即打開城門。
“大家最好用面巾遮住口鼻。”鳳紅鸞從袖中扯出一塊麪巾先給雲錦蒙上。
雲錦頓時蹙眉，大男人蒙個面巾像什麼樣子！他從來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做壞事兒也不遮掩容貌的。眸中嫌惡躲閃，“我不戴！”
“不戴就別進去！”鳳紅鸞瞪他。
雲錦吸了吸鼻子，不敢躲閃，乖乖讓鳳紅鸞蒙上。
蒙好面巾，雲錦自發的動手給鳳紅鸞蒙了個嚴嚴實實。
看着二人的動作，自然而然。兩人之間的氣息是如此的自然親密。白灼和楚楓一時間有些怔然，似乎又回到了十日前看到二人琴簫合奏的情形。
“子逸蒙好！”鳳紅鸞回頭囑咐了一句。
藍子逸點點頭，支會白灼和楚楓。一行人按照鳳紅鸞的吩咐準備妥當，入了城。
城內被一種極其難聞的氣味瀰漫，大街上橫陳着奄奄一息的百姓，還有已經受不住病痛折磨死去的屍體，不堪入目。比藍子逸所說要嚴重的多。
鳳紅鸞偏頭看雲錦，見他眼中鮮見的沒有厭惡情緒，打住了讓他出去等候的話，鬆開馬繮，翻身下馬走向一個乞丐。
雲錦並沒有攔阻，而是跟着鳳紅鸞一起走向乞丐，藍子逸三人跟在二人身後。
那乞丐佝僂着身子躺在地上，臉色扭成一團，極爲痛苦。鳳紅鸞蹲下身看了他片刻，又起身走向不遠處躺着的人。轉了十多個人，症狀都一樣。她停住腳步，對着雲錦點點頭，“這種疫疾的名字叫霍亂，有辦法救！”
雲錦嘴角微勾，一雙鳳眸盈滿笑意，“就知道鸞兒能救！”
“公主現在開藥方，子逸馬上派人熬藥救治！”藍子逸大喜。
白灼和楚楓激動又慚愧地看着鳳紅鸞。是他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好！”鳳紅鸞點點頭，她已經看到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玉子墨。此時他正給一個滿身髒污的乞丐喂藥，乞丐吐出的髒污之物沾到了他的身上，他視而不見，面色如常。心底升起一絲敬佩。有多少人能做到摒除家國之見拯救別國子民於水火？實在太少。
雲錦攥住鳳紅鸞手，緊緊握住，“我不准你對他……”
“我也喜歡肆意而活，不喜歡處處完美，不喜歡太過君子，不喜歡太過仁慈大義。”鳳紅鸞截住雲錦的話，輕聲道：“所以，你勿須擔心，我愛的是你的全部，所有好的和不好的，就如你愛我之心，是一樣的。”
即便他不如玉痕完美，不如藍子逸君子，不如玉子墨仁慈大義，但云錦就是雲錦，他自然有他的好。
雲錦鳳目剎那掀起波瀾，若不是此時場合不對，他會將鳳紅鸞狠狠抱在懷裡憐愛一番。這一刻，他忽然覺得他是世界上最幸運之人。
鳳紅鸞淡淡一笑，擡步向玉子墨走去，“我們先過去看看子墨怎麼救治。”
雲錦沉浸在自己的喜悅裡擡步跟上。藍子逸嘴角勾起，雲師兄的確幸運。白灼和楚楓心中五味陳雜。
幾人剛擡步，幾個身着官服的人員急衝衝趕來，當前一人是涿州府臺，來到面前看清藍子逸、白灼、楚楓三人腰牌立即跪拜，“下官等拜見藍世子，白世子，楚世子！”
藍子逸點點頭，伸手指雲錦和鳳紅鸞介紹，“這是紅鸞公主和雲少主！”
“下官不知公主和雲少主駕到，有失遠迎，公主恕罪！”涿州府臺驚得再次跪拜。
“免禮！”鳳紅鸞點點頭，腳步不停走向玉子墨。
涿州府臺起身，立即跟在身後介紹，“那位是墨公子，幾日前來到，義務留下救治病人，多虧了他，否則如今情形怕是更爲嚴重。
玉子墨聽到腳步聲走近，緩緩回身，看着走來的幾人面色清淡，“此等疫疾我也無法，研究了幾日也只能用藥短暫控制。”
“公主有辦法可解！墨師兄辛苦了！”藍子逸對着玉子墨一禮。
“能解就好！”玉子墨淡淡點頭，沒有任何情緒。
鳳紅鸞看了一眼玉子墨給病人喂的藥，心中微贊，以着古人見識，玉子墨如今能抑制霍亂已經極爲了得，擡步走到不遠處桌前放着的筆墨紙硯，提筆寫了幾味草藥，遞給藍子逸，“將子墨的藥里加入這幾味藥，着人大鍋煎熬，無論是得病未得病的，每人一副。”
藍子逸伸手接過看了一眼，大讚。立即吩咐人去辦。
玉子墨聽鳳紅鸞喚他名字如此自然，心中微暖，“我研究數日，也不及你一時。”
“我不過恰好知道這種病的治法而已。”鳳紅鸞搖頭。
“墨師兄真是高義！”雲錦將鳳紅鸞攬進懷裡，宣示所有權，“既然沒事兒了，我們回去！”
白灼和楚楓大驚，沒想到雲錦、藍子逸、玉子墨三人是師兄弟。
“我們等兩個時辰，看看見效再離開！”鳳紅鸞搖搖頭。
雲錦勉強同意，幾人一時間不再言語。
全城兵將架鍋熬藥，分發給百姓。兩個時辰後，涿州城疫疾得到控制，再無死人，重者病情減輕，輕者見好。雲錦和鳳紅鸞等人離開，玉子墨自然跟隨幾人回京。
涿州府臺帶領萬民恭送。直到一行人馬走遠還能聽到後面的恭送不捨聲。
出了城，雲錦將鳳紅鸞拽到自己馬前，緊緊抱住她，“鸞兒，解了涿州之危，藍雪再無人敢對你有異議。”
鳳紅鸞靠在雲錦懷裡，無所謂地道：“反正我們在藍雪也住不了多久。有異議也無妨不是？”
“對！回去就解寒毒！”雲錦轉頭看向玉子墨，“鑰匙呢？”
“在這裡！”玉子墨將一個物事兒扔給雲錦。
雲錦伸手接住，正是藍雪皇陵的鑰匙，他放進懷裡，“藍雪皇陵爺還沒去過，可以進去玩玩。”
鳳紅鸞嘴角抽了抽。那裡能是隨便去玩的？
“解了寒毒我們就離開如何？藍老頭子指不定哪日回來，爺等不及想將你娶回去。他還想招駙馬，定會給我們找事，我們聽他的做什麼！”雲錦將頭靠在鳳紅鸞肩膀上。
“成！”鳳紅鸞想起西涼百花盛宴說的正月十五花燈之後選駙馬之事。她認定雲錦，自然不想中途再起波折。
雲錦伸手入懷，取出簫歡快地吹了起來。鳳紅鸞聽他吹得正是傾盡天下，閉上眼睛，嘴角扯出一抹笑。
玉子墨看着二人，心中黯然，雖然早就知道他再無可能，奈何還是放不下；藍子逸面色清淡，從第一次見面他就清楚自己的位置，守住自己的心，不作他想；白灼和楚楓羨慕地看着前面偎依在一起的二人，一生得一摯愛如他們，也覺死而無憾。
回到京城，涿州城危難解除的消息早已經傳回，三王帶領滿朝文武恭迎，對着鳳紅鸞跪拜，“臣等替藍雪萬民謝公主！”
“藍雪是我家國。都免禮吧！”鳳紅鸞坐正身姿，面色清淡。
三王心下觸動，鄱陽王看向藍子逸身邊的玉子墨，老眼現出精光，“這位……”
“這是我墨師兄！一直在涿州救急！”藍子逸介紹。
“原來這就是知州府臺上書求聖上回朝嘉獎的墨公子。”鄱陽王眼中的戒備褪去，讚道：“墨公子天下大義，辛苦了。我皇定加表彰。”
“鄱陽王客氣了！”玉子墨淡淡點頭。
“皇后在宮中設宴，公主和雲少主救了涿州數萬百姓。如今皇上和太子未曾回國，皇后代吾皇和太子給公主接風洗塵。”青郡王開口。
“這一番奔波公主累了，就不必了。再過不日皇上和太子回朝。一定有所安排，就請皇后無須費心了。”藍子逸不等鳳紅鸞開口，代爲推辭道。
此舉甚得雲錦之心，懶得理會衆人，雙腿一夾馬腹，帶着鳳紅鸞入了城。藍子逸和玉子墨對着三王告辭，打馬跟在二人身後，一行人向公主府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