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多是多非
砸店案發後第一時間,警方110、各路新聞媒體記者紛紛趕到,圍觀羣衆裡有些是住在附近常光顧我們店的會員顧客,聞訊立刻趕來,嚴厲聲討幕後主使者。
還有人暴料說,就是因爲這家店的藥價全市最低,所以總有人和他們、和全市人民過不去,總在搞陰謀詭計阻撓營業云云雲……全城輿論界的祥和節慶氣氛被此事攪得一片譁然。
“你故意把事情鬧大的吧?”我笑着問,對他處理的手段相當滿意。反將一軍要恰到好處,他做得不動聲色。
“本來這事也不小啊。”于靖陽理直氣壯地壞笑,目視前方,帶着浩然正氣回答我。
事情被驟然鬧大,對我們這樣的“弱勢受害方”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大過年的誰都圖個吉祥如意,有人不想讓我們平平安安過好年,可他自己能不能舒坦真得走着瞧。
年後國家要召開全國性的重要會議,B城的治安形勢本來就異常嚴峻,此事一出好比活膩歪了的螞蟻想給大象拔牙——不是自己找死是什麼?
據之後相當可靠的“小道消息”說,四個打手押進局子當天就把他們家老大撂出來,一個小小的流氓幫派就此被連鍋端掉,而且被從重從快處理,不是判三就是判五,還不帶緩刑、保外就醫那些個小說道。
小幫主家裡多少有點小勢力,糟心到抓狂,陰溝裡翻船的事堅決不甘心,挖門子盜洞想把自家兒子往外撈,還請來個神神玄玄的師傅做法事要給破破災。
那位師傅沒給他們破掉災,卻留下段話。這段話一夜之間在B城黑道上傳了個遍,自然逃不過黑白兩道通吃的石家耳目,自然也就飛快地傳到我們耳朵裡,聽得我們那叫一啼笑皆非。
人家師傅暗中一我們店裡轉了轉,回去之後立刻打包,走人之前說了,您家公子這回闖的是天煞七絕陣,那個店事先有高人給做過格局,左青龍右白虎,上朱雀下玄武,中間那窩是麒麟一樣的人物,以善治善,以惡治惡,您家公子趟這混水栽得不值啊。
但凡混黑道的人哪個不是刀槍下謀生活、朝不保夕,十之八九都信這些天命玄說。要知道出來混爭的就是個面子,出了事你說誰本事不濟誰都不樂意聽,但若說是天命難違從心理上比較能認可——不是兄弟我軟蛋,是TM的老天爺不幫忙!
老天爺想幫誰沒人知道,可是我們的藥店從裝修到開業我不錯眼珠盯着,有沒有天煞七殺陣心裡比誰都清楚。江湖傳言來無出處去無落處,我們想闢謠都不知道闢給誰聽,索性保持高深姿態不迴應不解釋不宣揚,讓那些揣着禍心的傢伙自己折騰去。
要說人家師傅高明就在這裡,事辦不了卻振振有詞把自己撇清——這和能力、法力無關,順應天意是爲明智。話點拔清楚,人家師傅拿票子走人,惦記着爲虎作倀在我們店裡店外打轉轉的傢伙也消失蹤跡。掙小錢招大災,誰缺心眼誰往這大坑裡跳!
大年下里我們藥店被砸得越發紅火,有來看熱鬧的,有來找便宜的,也有來一探真僞的。甭管大傢伙把心思放在哪個重點上,進店看到標籤上的價格個個服氣——看來傳說都是真事,這家的藥真叫一便宜!
客流量自年初十之後翻倍往上漲,幸好在店裡打工的同學們都趕着時間陸續回來了,一天兩班倒還有忙不過來的趨勢。這事好辦,學校裡別的不多就窮學生多,我們貼個招工啓示的功夫,烏央烏央的圍上一大團。
我們紅火大發了,意想不到的是非越發多起來。沒出三天,一紙訴狀莫名其妙送達,有家也叫天翼的小美容店楞向法院狀告我們侵害他們名譽,訴請我們摘牌換名,賠償他們的經濟損失若干萬元。
X的!見過不要臉的,可沒見過這麼超級無敵不要臉的!把個高寧氣得鼻孔噴硫磺,一股煙能再炸出個“9?11”來!
我瞥他一眼,冷冷壞笑,“這是好事——你沒聽說現如今越打官司越出名麼?有人上趕着給咱們店做免費廣告,咱得領情。”
“啊?哈!……”聽我這麼說,高寧給氣樂了,銳利的眉宇間卻依然有隱忍的戾氣。
對這種無中生有、明顯是受人指使妄圖給我們添堵的爛官司,有我的恩師孔大教授在,估計扔給他座下廣大碩士、博士、博士後們,也就是樁練手的小CASE,實在沒什麼值得擔心。
我拿起電話和孔教授聯繫,老恩師特爽快,說你現在把訴狀傳真到事務所那邊去,我這邊安排得力人手準備應訴,這小官司咱沒有不羸的道理!
正說話間,十一少領着兩位大搖大擺晃進辦公室,我擡眼瞟過去居然是崇遙,後面搖曳着崇家美男子垣表叔,估計是剛返校回來路過。我嘴上忙着,笑着衝他們擺擺手示意隨意,崇遙大咧咧把自己墩在沙發上,倒是垣表叔舉止有度,四下打量一番才優雅落座。
高寧嘴快,小聲跟他們一陣嘀咕,十一少立刻捲起小貓臉要往房上蹦。“喵喵的!到底誰侵誰權啊!咱們用的是飛飛哥的大號,跟他們有屁關係,這也忒欠揍了這!”
這邊我放下電話,那邊高寧已經把上躥下跳的十一少按下。我走過去的時候,垣表叔雙目放精光地凝視着我,彷彿要用目光製造時空黑洞把我吸進去那麼詭譎。我歪頭捕捉他的視線,那兩束目光卻驀然變柔,清清淺淺的帶着深長的和煦。
“哥,你們纔到B城?”先和表情古怪隱晦的垣表叔說了幾句,我才扭頭問崇遙。
這廝眯着大眼“嘿嘿”笑,說可不是嘛,進了城特意來你這兒瞅瞅,樓下生意真紅火,比商場都有過年的氣氛,這藥店給經營成這樣,我家心肝兒了不得啊。
“那是喵!你也不看看老闆是誰1”十一少在高寧的爪子底下撲騰着嚷嚷,“我飛飛哥往這一站,啥風水的破樓都能變成聚寶盆,以前這樓三開三閉折騰三年都沒人能做成買賣,其實就是等飛飛哥這真財神入位喵!”
“喲!小傢伙學問大啊!”垣表叔露出饒有興趣的笑容,半真半假的用小話哄哄,美得小貓崽子直拍拍尾巴。垣表叔問我們幾點下班,說這次他的時間充裕,想帶大家出去吃個飯。
大家和垣表叔見面次數也不算少,雖然他那世家貴公子的精緻氣質讓人不太適應,可他跟我們這些晚輩從來不端架子,大家對他的印象蠻不錯,也就沒假模假式地客氣。
“點人頭點人頭!咱家漂亮MM小印呢?陽陽呢?莫罕呢?小豐哥呢?趕緊的啊,一個都不能少!”
崇遙興頭頭地吆喝,別看他是垣表叔的親表侄,可宰起自己家人來照樣下得去手,要不他以後咋能把奢侈品店做得風生水起——掄片刀宰人那絕對是門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