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入了秋季,天氣便轉寒,秋風蕭瑟,落葉橫飄。而在南方,卻還尚暖和着,無那麼生寒,樹木大多還綠着,甚少見到火紅的楓、枯黃的葉。
南江治水營前不遠處的一片高地,鳳逝川命人在那築起了一處高臺。這日,大風蠢蠢欲動,樹木莎莎作響,本該是停工暫歇的日子,而鳳逝川卻召集來了此次同來南方治水的官員,不多時,官員們到齊密密麻麻地站在了臺下。
風呼呼地吹過,帶來了一卷黃沙,附近一條小河涓涓地流着,可這河水卻是污濁、渾黃,像是浸透了泥濘的黃土。他們剛來南江時,湖水是如此。至今幾月過去了,仍然是如此,竟無一絲改善。
鳳逝川站在臺上,面無表情的臉透着一股冷豔,眼神中卻是一絲私囊,回了北方繼續享樂便是。
也不管衆官員有無聽進去,鳳逝川在臺上繼續罵着:“別以爲本座不知道你們動的是什麼心思。有一個詞叫適可而止,有些東西你們想吃,也得有命吃下去!三日之內,如若你們不把堤壩和河口的事情處理好,本座就讓你們一個個都人頭落地!”
鳳逝川這話一出,幾個原本還不屑一顧的官員頓時就震住了,互相看着。
“這……這怎麼回事?”
“怎麼這樣?三日,三日而已啊!”
他這話的意思不就是要那些人把吞下去的都一一吐出來麼?這官場的規矩,鳳逝川是不懂麼!哪有這樣的道理!
但凡吞下去的銀兩,要這些官員再掏出來,簡直同掏命一樣難!
底下的曹少保越聽越不悅,當即發聲道:“鳳大人!你這麼做未免太過分了吧!”
鳳逝川就知道這個曹少保會按捺不住。成日仗着皇后的寵信耀武揚威,目中無人,治水期間作爲一個副督工,屢屢打壓那些與他不合的官員。若說此次貪了治水銀子的,他當數貪得最多的那個!在這種時候下,自然是會比誰都着急着要出頭。
鳳逝川輕聲笑,笑中帶着威脅,道:“本座做事,何須你一個副督工來指點?”
“你——”曹少保料定了這個鳳逝川會出言張狂,可真正聽到的時候,依舊是氣到不行,他指着鳳逝川道:“鳳逝川,大家同是在朝官員,你別欺人太甚!”
“同朝官員?”鳳逝川有些想笑,對他道:“同朝官員,也分位級。現在本座官大你一級,你就得聽本座的命令。”最後半句咬着字說出來,像是加重了幾分力道。也算是在給曹少保最後一個機會,看他願不願意就這麼縮回去。
但曹少保這種人的性子,被人挑釁了,哪怕對方權勢再大,也是不肯罷休。
剛聽到這話,曹少保本是生氣的,隨後,想了想,高擡起了鼻孔:“哼,你別以爲你靠着皇上就能得意起來。本官告訴你,本官也是有皇后撐腰的。當今朝堂之上,皇后和皇上還不知是誰說話的分量更重一些。”曹少保望了一眼四周這些原先就對鳳逝川不大滿意的官員,道:“我們今個兒就是不聽你差遣了,本官倒想看看,憑你一個人還能得意到什麼時候!”
曹少保想着,這在場的官員多有對鳳逝川不滿,並且,鳳逝川如今所說的這些話也實在是太不懂規矩了些,定會有許多人跟他一起反的。
也確實,曹少保撂下了這話後,有些官員已經暗暗地咬牙發狠了,想着,若一鬧起來,勢必也站在曹少保這一邊。只是,無一人敢事先出口撐住曹少保的話。
便在這時,一睨鳳眼,道:“看我得意到什麼時候?曹少保,本座看你恐怕是沒那個機會了。你既然這麼着急送死,那麼本座就允了你。”即刻便下令:“來人,曹少保貪污受賄,不聽命令,惡意挑唆,延誤治水進度,把他押下去,即刻斬首!”
曹少保猛地一驚,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手顫顫地指着他說道:“鳳逝川!我是皇后的人!你敢動我!”
有三個位分較重的老臣亦是皇后派來的,此時見與自己站同一方位的曹少保要被斬,趕忙站出來,方如輝道:“鳳大人!曹少保乃是副督工!同兵場上的臨陣易帥亂軍心一樣,此刻斬了曹少保,豈不是在亂我等的心!”
一人道:“是啊!這麼做不妥!”
另一人道:“無憑無據便定罪,未免太過火了!”
曹少保一聽有人爲自己說話,便又樂呵了,想看着這個鳳逝川怎麼出醜,怎麼被衆人反!
鳳逝川卻絲毫不理會那三個老頑固,而是對欲停手的兩個侍衛說:“你們倆還愣着幹嘛?拖下去斬了。”
“鳳逝川!你!你!”也沒人理會曹少保的反抗和叫囂,立即便有兩個侍衛上來把他強行拉走。
曹少保一邊被拉着還一邊叫嚷:“鳳逝川!殺了我你不會有好下場的!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鳳逝川又添了一句道:“一刻鐘之內,我要你們提着他的頭來見我!”
倆侍衛領了命,將曹少保拉到了木柵欄後便去。
這時,鳳逝川方來理會眼前這三個頓時臉色難看的老頑固,道:“臨陣易帥?方大人可真會做比喻。不過方大人,你最好要搞清楚,這個‘帥’,究竟是誰!”
幾個官員都屏息凝神,大氣都不敢再喘一口。只聽木柵欄後頭一刀斬下的聲音,曹少保“啊”的一聲慘叫。不多時,侍衛便領着顆血粼粼的人頭回來了。
鳳逝川低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說:“把他的頭給我掛到杆上,以示警戒。”又吩咐道:“從今天起,高沾其擔任副督工的位置。衆人可還有異議?”
幾個官員微微發顫,有的甚至滴下了汗都不敢去擦。那三個老頑固也是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個曹少保以往在朝廷上也是風風雨雨的,現在,現在鳳逝川一句話就要了他的命!誰還敢有什麼異議?
隨後,鳳逝川又命令了這三個以方如輝爲首的、平日和曹少保同出一氣的官員輔佐高沾其築堤建壩之事,並說道,三日後此事若不解決,四人無論什麼理由都得提頭來見!
高沾其領命,任了這副督工之職,三個老頑固因出言袒護而壓上了自己的命,此刻後悔也已經來不及,唯有接令領命。
會散了之後,方如輝暗自叫來了一個隨侍,在他耳旁說了幾句話,要他入宮將此事上告皇后。隨侍聽罷點頭,即刻告辭。
那方如輝看着被掛在了長杆上的曹少保的人頭,滴着血,還在那軲轆轉,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後竟是覺得這曹少保的下場略爲諷刺,呵地一笑,踏步離開了。
夜裡,鳳逝川回了驛站。在房屋裡點起了一盞燈,坐在桌子前看着這幾日從西北來的書信。一個黑衣探子正跪在他面前,等候命令。
鳳逝川將信一一看過了,拾簡要的信息知悉,又燒掉了兩封,餘下兩封又還回給那個黑衣探子,那個黑衣探子接過信,點了下頭,便翻窗而出,連夜往皇宮趕去。
忽地,又一人敲門,鳳逝川說了聲:“進來。”
那人推門而入,是鳳逝川身邊的一名錦衛。
這錦衛是鳳逝川根據錦衣衛體制自己訓練的一批護衛,也可稱之爲暗衛,從錦一到錦五都是錦衛裡不可或缺的人物,平時跟隨在鳳逝川左右,能力一個個的超凡登天,整個錦衛也是西鳳王朝大臣們不敢忽視的對象。
這些錦衛素日若無什麼事情,是不會來與主上說話的。此時親自到來,便定是有要緊之事。
鳳逝川問:“何事啊?”
錦衛手裡攥着一封信,道:“杜小姐從宮裡送了封書信過來。”話罷,將信件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