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牛依舊留在家裡，由舅媽和表嫂照顧，經過昨天的照顧。他好像已經恢復了些許神智，知道肚子餓了要吃飯，渴了要喝水。可是讓他叫人。卻還是有點迷迷糊糊的。
我拿了一支棒棒糖。剝開糖紙問道：“牛牛，想吃嗎？”
牛牛看了一下棒棒糖，呆滯的目光移到我臉上，看得出想要，可是嘴巴蠕動了半天，卻還是什麼都沒說。表嫂哽咽着哭了出來，抹着眼淚說：“這、這不會以後都這樣吧。”
“不會，嫂子放心。姥姥一定會把牛牛的魂找回來的。”
我摸了一下牛牛的頭，在心裡對自己也下了一個決定，一定想辦法，想辦法讓牛牛快點好起來。
陳十九早就帶着人等在河對岸了。
舅舅幫陳十九找了八個壯年男人，個個都長得結實，有一身好力氣。
一行人見了面，也不多話。直接衝着墳地裡走去。
到了墳頭上，首先讓陳十九帶着家人祭拜，燒紙磕頭，說了幾句話之後，動手鏟了三鍬土，然後再有專門的起墓人來挖土。
墳頭上已經支起了一牀蘆蓆，四個人輪流開始開挖，姥姥和我、路非、表哥則在一旁迴避。
我心裡暗暗奇怪。姥姥讓表哥準備的豬頭並沒有用，那是做什麼用呢？
挖到一半的時候，有經驗的人就說差不多，快了，手下的鐵鍬已經感覺到碰到了棺材。
舅舅讓陳十九舉了一把黑傘站在墳頭上，遮住墓穴。不讓日頭找到墓穴裡。
這裡的土質潮溼極了，挖上來的土不但溼軟粘黏，而且還帶着水意。池向央技。
又挖了一會兒，黑色的棺面已經露出來了。
這時，就有人跳了下去，站在棺面上繼續挖。挖着挖着，等到整個棺材全部露出來的時候，那棺材蓋子可能是因爲被水泡久了，已經潮腐了，棺材的一角立刻塌陷了下去。站在棺面上的人立刻一歪，一隻腿已經踩了進去。
舅舅立刻喊了一聲：“糟糕！”
姥姥也嘆了口氣，重重剁了一下腳，喊着那人的名字：“陳大發，你也是做事做老了的人，怎麼也會犯這樣的錯誤呢？”
那人立刻丟下手裡的鍬，站在棺材上立即磕了一個頭，嘴裡唸叨：“陳老爺子，您可別責怪我，我哪裡知道這蓋子怎麼這麼腐朽了。您要是不怪我，我馬上給你燒紙送靈屋，只要您不生我的氣就好。”
陳十九早就在那裡開罵起來了：“陳大發，你這是和我過不去嗎？我家老爺子已經夠可憐了，還要被你踩一腳，我告訴你，我老爺子要是怪我，就讓他找你去，和我不相干啊！”
陳大發聽了，臉上青筋直跳，他個大膀粗，哪裡會畏懼陳十九，立即也回敬道：“這都要怪你給你家老爺子買的棺材不是好木頭，要不然哪有這麼不禁踩的……”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眼看就要白熱化，姥姥大聲喝道：“夠了！誰允許你們在這裡吵吵鬧鬧的！”
“你！”她指着陳十九，瞪着眼睛說道：“你這個不孝子，在這裡大呼小叫幹什麼？看着是大白天，就不怕你家老爺子再去找你嗎？”
“還有你！”她又指着陳大發罵道：“做錯了就是做錯了，別給自己找理由。今天回去之後，趕緊買黃紙和靈屋，祭給陳老爺子，否則的話，老爺子怪罪你我可不幫忙！”
姥姥一開口，他們再不敢多說半句話，更加小心，放輕了手腳做事。
不一會兒，整個棺材露出一半來了。
姥姥喊道：“小心啊！這次可不能再錯了！”
陳大發一行人退下，又換了兩個人下去，這兩個人，不但戴着口罩和手套，就連身上，也都穿着連身的褲子，連同鞋子扎得嚴嚴實實的。
他們又拿了一層紅布遮住四周，然後就進去撿骨。
這時，隱約有一股腐氣慢慢飄上來，姥姥叮囑我們說：“後退，遠一點，這種事情不要看，眼不見爲淨。”
路非拉着我說：“走吧，他們還要得一會兒的，撿骨得一段時間，撿了之後，還要挖土了。”
我說：“爲什麼還要挖土呢？我們那裡好像沒聽說過這個習俗。”
路非說：“據說墓穴周圍，三尺範圍的土都要挖開來，尤其是棺材下面的，換了從前，都要帶走的。不過現在情況不一樣了，誰知道又有什麼講究。反正姥姥是行家，看我姥姥怎麼指揮吧。”
我悄聲對路非說：“你姥姥說，昨晚做夢夢見河伯了。”
路非一聽，連忙問我，我就將姥姥說給我的話說給他聽了。
我說：“你們這裡還信奉河伯啊？”
路非說：“是啊，我們這裡的水通向黃河，自然信河伯。”
我聳了下鼻子，說道：“我記得我們初中的時候，有個課文，叫做西門豹，裡面講的就是河伯娶親。這個河伯聽起來，好像名聲不大好。”
路非連忙看了下週圍，豎起手指對我噓了一聲，說道：“別亂說啊，河伯在我們這裡很靈驗的。要是知道你講他的壞話，說不定晚上就要來找你的。”
我一聽，心裡雖然有點敲?，可是嘴上不肯認慫，說道：“怕個鬼，找就找吧。”
說完，看到路非似笑非笑的眼神，才知道他是故意逗我的。
大概我們的聲音有點大了，被姥姥聽到了，她立即訓斥我們：“安安靜靜站在一邊，別打打鬧鬧的，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我和路非立即噤聲，不敢再說。
那邊，棺材裡的骨頭都已經清理出來了。在做最後的收尾。
陳老爺子的新墳地已經看好了，一切完結之後，陳十九就會帶着陳老爺子直接去新墳地。棺材全部起開之後，姥姥讓人把地下的土全部翻了出來。此時已經快中午了。
姥姥說，大家休息一會兒，下午還有事情。
來做事的人是舅舅和陳十九一起請的，早就知道，舅舅還有別的安排，自然也無異議。
陳十九也知道，自己家的老爺子墳下還有一個小鬼埋着了，所以也沒有多想。
大家抽了根菸，說了會兒閒話。等到日頭過了正午，又開始接着往下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