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着不爲人知的秘密,不管這個秘密是什麼秘密,終究該知道的還是會知道的,亦如竹香和李思源的身世那般。
晴悠也沒有想到原來這竹音非李浦進親生,不聽其言,還真不知有其事。
“如果此事真跟司徒嬌嬌有關的話,我定不會饒之,”李浦進悲憤地道:“當年我沒能兌現我的承諾,如今如若是我,她們母女亦不會遭此橫禍……就連你……”
“我只要有她就夠了,”李思源重聲道:“在這世上,除了她,我不再有別的親人,你亦如此,我敬你,禮之,非因你們關係,對於那個女人,我不會因你而退之,讓之。”
李浦進知道在兒子的心中,他這個父親已經失去了當父親的資格了,也許時間真的帶走了很多東西,就連最親近的人,也會因爲時間而把血緣給沖淡了。
晴悠聽着,但是心裡清楚,李思源根本就放不下這個父親。
打小,李思源便沉默寡言,亦如其那般,但是今日他願意跟李浦進聊這麼多,全都是因爲他心裡還有着他,若否,也不會一再強調自己不認他這個父親。
實際上在李思源的心中,李浦進一直都佔有着一席不敗之地,怎麼也抹滅不了。
晴悠似乎感覺到這樣的氣氛有些熟悉,輕微發出一笑,頭靠牀頭,閉目養神。
次日一早,李思源出院晨練,而晴悠則生火煮早飯。
不想,李浦進隨柴火之息前來,有禮道:“姑娘早啊。”
“呃……李大人早啊,”晴悠毫無防備地轉頭看之,笑回道:“昨夜睡得可安好?”
李浦進一頓,昨夜見晴悠白紗蒙面,未想今早見到她清秀之臉。微微失神,別目他向,意識到自己的冒昧,歉道:“李某冒犯了……”
晴悠拿起竹筒。吹着柴火道:“我跟思源不太像是嗎?”
“嗯……”遲疑了一下,李浦進方回道:“謝謝姑娘這些年來對思源的照顧,李某未曾想過他能有功成名就的今日,李某實在是愧之。”
“給他點時間吧,其實他心裡很清楚這並不是你的錯,我也不是個稱職的姐姐,柳夫子是個好夫子,我常年未在其身邊,他的內心一定比誰都孤單,性子是倔了些。可心裡卻是盼着的。”
晴悠並不似李浦進那般忌諱,水開了,晴悠把在山上挖來的番薯,洗淨之後隔着竹架放蒸着。
熱氣的騰昇,頓時讓廚房蒙上了一層朦朧。乍看,晴悠便像處於雲霧中的仙子,甚是迷人。
李浦進再次失神,內心一片尷尬之後,背對起晴悠,輕聲應道:“希望這樣的一天不會太久,不過哪怕其不願認之。李某也不會放棄他這個兒子,只是李某有一名不解,望姑娘能如實而告。”
“噢……不知李大人想問何事?”晴悠眨了眨眼,因爲這熱氣蒸得雙眼有些受霧過重,不得不頻繁眨之。
李浦進想了一夜,他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晴悠是何人。爲何李思源不願多說關於她的事,爲何她不能跟他們一同下山,爲何她獨自一人生活在此?
疑問很多,但是既然李思源不願說,他也不會強迫的。可他至少要知道晴悠的名字,好讓他可以記住這個救了其兒,教其兒成才之人是何人。
“敢問姑娘芳名,”李浦進冒昧地問道:“我知道對於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李某如此問實在是過於冒昧了,可是思源多年來得姑娘照顧,我想至少可以知道姑娘的名字。”
“喔,”晴悠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方道:“我叫林晴,以採藥爲生。”
“喔,林姑娘,爲何姑娘不隨思源下山?這山上了無人煙且最近山上傳人猛獸襲人,實着不安全,李某身爲本縣縣令,有責任保護本縣百姓之安全,望姑娘能隨我等一現下山,隨保安危。”
晴悠知道李浦進是出於好意,但是她有着必須在此的原因,所以婉拒道:“山有並沒有猛獸,即便有,只要不去招惹它,它可不會輕易襲人的,我在此生活也不是一兩天之事,所以李大人不必擔心,等時間到了,我自會下山。”
“林姑娘可有什麼難言之隱,如李某能相助的話,李某願效勞。”李思源對晴悠的事隻字不提,李浦進似乎可以理解,但是怎麼說一個弱質女子獨居山中,卻實不妥,故勸之。
“別看我這樣子,其實思源的武功還不及我,”晴悠露出令人安心的笑容,站起身打水清洗雙手道:“竹音應該快醒了,如果她看到李大人來接她一定很高興的,請李大人進屋等着吧。”
二人的對話就如此打住了,李浦進心裡感覺奇怪,但沒想到其剛進屋,卻見竹音揉眼掀着房布出來。
許是剛醒,看到前眼熟悉之人,以爲是睡中之夢,迷糊之中再次揉眼,眨着頓時清澈了的雙瞳,猶豫地喚道:“爹?”
李浦進見終於見到竹音,確認女兒真的是沒事之後,連忙上前擁入懷中,興喜若狂地撫摸着其頭道:“竹音,竹音……是爹,爹來接你了,爹來了……”
李思源晨練回來,巧見父女相擁的溫馨場面,腳停了下來,靜看着。
晴悠看出李思源眸中的那種渴望,曾幾何時他也有過這樣的期盼,只不過他沒有等到罷了。
端着蒸熟了的番薯和玉米放到了院子裡的桌子上,溫和地對李思源道:“去洗把臉吃早飯吧。”
飯後,晴悠站在竹籬前目送着李思源等人離去。
竹音不捨,哭求着晴悠跟他們一同下山,可是晴悠安撫不應,“竹音乖,回去之後要聽爹的話,不要隨便離府,不要輕易相信他人的話,姐姐的家在這裡,所以不能陪你下山了。”
竹音看向李浦進,想要尋求他的幫助,讓他一同勸晴悠,可是同樣的事情,他已早過竹音所做了,但晴悠的回答已經很明確,無法迴轉。
李思源什麼都沒說,只是一直靜靜地看着她,彷彿把所有的事情都默默的獨自承受着。
“回去吧,有消息之後派人上山送個信就好了,不必再來。”飯後,晴悠給了李思源一封信,讓他幫忙送到武當山給司徒昭。
她很擔心其父,可是她下不了山,無法確認,所以只能託李思源了。
“恩,我知道了,如果你有什麼事的話,想辦法讓人給我捎個信就好,你要保重身體,快入秋了,注意保暖,我會定時派人給你送東西,不要拒絕,我有空也會來看你,不要不讓你上山,不要……”
晴悠的心裡一暖,從來都沒有想過,這本該是她對弟弟說的話,誰知道二人的角色卻反了過來。
頻頻點頭應事,可是把人送走之後,在山腰上看向醜廬所在的位置,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
李思源感覺沒什麼,但是李浦進卻是被嚇到,驚指醜廬所在的位置良久都沒有說出話來。
“不見,爹,不見了,怎麼會這樣?姐姐是不是也不見了?她是仙女嗎?爹,姐姐是不是迴天上去了?”倒是竹音感覺很新奇,數問不停。
竹音的孩子童聲讓李思源收回了目光,往山下而去,“走吧,早點回縣裡,還有事情需要處理。”
“可是……”李浦進想要說些什麼,但是李思源已快步走了,其一急,不小心踩到了微大之石,腳一拐,吃痛地叫了一聲,“啊……”
牽着的竹音感覺到其父身體的側斜,受着拉力不由得也往側傾之,還好李浦進穩住,否則二人雙雙掉到地上。
李思源聞聲回頭,看到到其父眉頭吃痛而皺,連上跑回,問道:“怎麼了?拐到了嗎?”
“沒事,沒事,歇息片刻便好了……”李浦進忍痛艱難回道。
竹音很擔心,連忙蹲下身子拉起了李浦進的褲腳,關心道:“爹,你的腳都腫了起來了……”
李浦進是感覺很痛,但沒想到卻是變得如此嚴重,瞬間就腫了起來,這讓也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不想讓李思源擔心,李浦進硬是忍着道:“沒事的,一會就好的了,別擔心,很快就會好的了。”
李思源看得出來,他真的拐得不輕,欲上前查看,但李浦進卻是躲開了,這更加證明了他的猜測,故蹲下了身,背對其父道:“上來吧,我揹你下山。”
“不可,此萬萬不可,”李浦進連忙拒之,緊張地道:“你堂堂皇上御封欽差,怎可……”
“在公我是官職比你大,但是……總之……反正……就是如此,上來吧。”李思源想說在私他是他的父親,他應該,也有這樣的義務如此做,可是這話卻是說不出口,唯有用着結巴之語糊弄而過。
李浦進知道這是一個好的改變,雖然李思源沒有說出口,但是晴悠的話說得沒錯,也許時間真的可以改變一切,即便生疏,只要理解了,必定會有改變的。
竹音看關父親沒動,扶着其湊近道:“爹,讓大人揹你下山吧,竹音不要爹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