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峰一把將她扯回來,說“孩子在慕董家裡,只要不是太麻煩就好。”
“自然不麻煩。”嘉漁將綰綰抱進懷裡,一時間眼眸變得很深。)
她看着懷裡幼嫩的孩童,完全一無所知的純真睡得正香,而她的父親卻是如此的決絕而絕情,淡然如初地將自己的孩子留在對方手中……
雖然,她明白她丈夫慕郗城是遠遠不會對小綰綰做什麼的,但,趙明峰冷漠的舉動收進嘉漁的眼底,讓她突然覺得這親情間的冷漠……
“既然趙總裁沒有異議,我就將您的女兒帶去清淮苑小住兩天。”收斂了臉上的那份淺淡的失落,嘉漁抱緊懷裡的綰綰,讓慕郗城送她上車。
吹面不寒楊柳風,陽春三月底,正是春寒料峭的時候。
白琪站在原地,幾次想跑過去抱回自己的孩子,卻被趙明峰緊緊地扣着手腕。
嫩柳在抽新芽,可有嫩芽再還未抽出的時候就已經掉落在地上,白琪望着抱走她女兒的男人和女子的背影,緊緊地握緊了手裡的那串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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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漁坐在車內,看着一旁熟睡的孩童,慕郗城將她的披肩搭在她的肩膀上,對她說,“你先回家去,累了,就早早休息。”
嘉漁沒有迴應他,在他下車的瞬間扯住了他的袖子,神情有些疲憊的問道,“我們非要這麼做,不可嗎?”
慕郗城轉身,沒有下車,因爲她挽留的動作隨之坐在她的身邊。
自從趙綰綰出現在車上,嘉漁的心裡隱約有預測,所以神情很恍惚。
慕郗城將她攬進懷裡靠在他的肩膀上,對她道,“很多事情沒有人願意這麼做,但是,只有把握住主動權,纔會減少本身的傷害。”
嘉漁不懂利益的牽制,更不懂得商場間的風起雲涌,還有趙家的來勢洶洶。
她只看着那個1歲半的幼童,幼嫩的入睡時候會吐泡泡,“她太小,她是無辜的,不應該被牽扯進來。”
慕郗城贊同他妻子的看法,但是他說,“四年前的你,又何嘗不是無辜的?”
20歲的妙齡少女,那麼年輕,美好,本該前途一片光明……
她的疼痛、她的傷口,那些潰爛的傷疤、只有用刀剜掉腐肉才能長出新肉,大大小小的手術,一百零一處傷口。
她‘死過’那麼一次……
嘉漁身負重傷的記憶洶涌而來,她問他,“郗城哥,有些人怎麼可以這麼的壞?”
輕撫着她柔軟鬆散的發,慕郗城的視線向窗外看得很幽遠。
——冤冤相報,什麼時候纔是真的盡頭。
等他下車,臉上已經恢復了往常漫不經心的淺笑,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駛出去,隨後兩輛賓利車跟上,一輛位於勞斯萊斯之前開路,另一輛在車尾跟隨。
嘉漁坐在車內,此時開車人是管彤管秘書,她的心情極爲複雜,躺在一旁幼童推車裡的小綰綰翻了個身,嘉漁知道利益鏈條下的世家大族每一個都像是一匹嗜血的狼,爲了地位不顧一切地向前爭搶,而她堅信慕郗城和他們不一樣,如果有朝一日,他們的孩子落入到別人的手裡,他一定寧願犧牲整個慕企,也不願意孩子傷到分毫……
趙明峰不爲所動,不受威脅,他的冷血程度可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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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漁坐在車內,突然在路過前面路段產生的急剎車,讓嘉漁一驚,直接伸手去照看正躺在嬰兒車內的綰綰,綰綰醒了撇着嘴,像是要哭,尤其是在沒有看到自己一直熟悉的媽媽,更是想哭。
車內響起來的孩子的啼哭聲,讓管彤隨之道歉道,“抱歉,太太,前方路段應該發生了交通事故……我下車去看看,您就在車內。”
管彤下車後,看到俞哲助理也從最後一輛車上下來,沉聲問了句,“出了什麼狀況?”
“應該是有人出了車禍,120急救車目前還沒有抵達,有人正在給傷者做最基本的處理……”到路段正中央,瞭解到具體情況的管彤回來,將實際情況告訴了俞哲。
瞬間,讓他放下心來……最近正是撒網給趙家最關鍵的時候,只擔心會有細節出問題,更何況依照趙家現在實力,從俞哲調查的具體情況來看,還是很擔憂……
車內坐得是慕太太,絕對不能出現絲毫的差錯。
嘉漁坐在車內,將啼哭不停的小綰綰哄睡了,等着車隊遲遲不走,便也下車來。
管彤急忙迎上去,告訴她,“這條路不能再繼續通行,我們換條路再走……”
“嗯。”
嘉漁點頭。
雖然她沒有上前,但是聽到此路段四周的人全都議論紛紛。
前方路段因爲發生車禍正陷入一片混亂,最小的傷者是一位年僅10多歲的男孩,因爲車禍導距離心房最近的處被一旁碎裂飛濺的玻璃刺入,狀況非常的危險……男孩不停地吐血……
男孩子的爸爸因爲失血過多而暈厥過去,男孩子顯得無依無靠……
男孩子的媽媽因爲發生車禍時候,不在車上,所以,看到自己最親近的兩個人變成這般模樣,簡直哭成了淚人……
此時,從銀灰色保時捷上走下來的男子,像是一名職業醫生,在幫男孩做心肺復甦。
公路上,所有人全都推開,帶着白色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的男人,俯下身看着那個孩子的眼睛,告訴他,“不用怕,別哭……”
“謝謝您,您快救救他……”男孩子的媽媽連流眼淚都忘了,只是看着自己的兒子,眼睛怔怔地。
人羣的中央,因爲急於急救,沒有手術器具,此路段是C市最擁堵的地段,120車即便趕在路上,可以特殊開路而過,也要因爲受具體路況的限制,而導致速度完全降下來……
男醫生需要手術器具,這裡不可能會有,四周的圍觀羣衆人心惶惶的,有人問男子,“可不可以用水果刀?”
不同樣式的水果刀,從各位車主的手裡遞給了俯身查看男孩狀況的醫生手裡。
站在一旁的嘉漁,對管彤說道,“將車上的醫藥箱取下來,給了那位醫生。”
水果刀,畢竟不太專業。
“是。”
10多歲的男孩子,鮮活的生命,嘉漁也是醫生,所以她懂得在這個時候有人會挺身而出的毅然決然……
如果她沒有懷孕,沒有對鮮血的重度銘感,也許也能上前幫上一把將男孩子體內的玻璃碎片取出,但是,就目前的狀況來看,她只能提供醫療器械給對方。
如果執意上前,說不定會成爲對方的麻煩……
俞哲按照嘉漁的意思,走到人羣中很快將醫藥箱送給了正在給男孩子看傷口的男醫生手裡。
“謝謝,謝謝大家。”男孩子的媽媽不停的致謝,俞哲只淺笑回來後催促嘉漁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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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藥箱內一層是很一般的處理普通傷勢的用藥,第二層打開,是非常完備的手術器具……
男醫生的手指頓了頓,像是想到了什麼有半分的失神,但是救死扶傷的重任擔在肩膀上,讓他回神,有了專業的器具,和消毒用藥,已經很好操作。
讓男孩子的媽媽給孩子捂上眼睛,男醫生開始操控……
嘉漁在管彤的叮嚀下上車,此時人羣已經紛紛退開,那位男醫生變得很顯眼……
半降的車窗,不經意間的回過頭……嘉漁突然被人羣中的醫生吸引了,那樣用手術刀的慣性手法,還有俯身和患者交流的神態,溫潤的色彩頗深,就算是帶着白色的口罩,也讓嘉漁忽然一怔……
車子啓動,管彤近似聽到嘆息般的,聽到車後有人感嘆一句,“好像……”
像什麼?
管彤自然是不會問嘉漁的。
料峭三月,春風還帶着寒氣,嘉漁坐在車內望着男醫生的背影,竟然忘了關窗。
不知道是不是她最近過於敏感,還是錯覺?竟然覺得那位醫生太像陸時逸。
驅車離開,走了不到1公里……
嘉漁內心深處總有種異樣在蔓延,開口道,“掉頭,回去。”
“什麼?……”管秘書有幾分錯愕。
“罷了,繼續走吧,回清苑。”
——怎麼可能是他?
這世上這麼多人,總有一兩個用手術刀的手法是相似的。
葬禮都舉行過的人,不可能還會存活。
想到這裡,曾經壓抑心底的那份不甘心和憤惱又翻涌而來。
嘉漁轉頭將視線凝聚在車上睡得香甜的小綰綰身上,“要是人人都像你,該有多好。”
到底人心險惡,而她和慕郗城都不能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