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姐姐的話,安以沫的眉心猛的一跳。
姐姐這麼說的話……也就是說,當年那場意外,真的讓她毀了容貌嗎?
如果她的容貌真的毀了的話,那麼,龍子煜猜測的那一番關於姐姐是有計劃逃走,根本不管葉亦清死活,而她自己也不可能燒燬容貌的話,就是錯誤的了?
想到此處,安以沫看着姐姐的神情,便帶上了一抹同情,她盯着姐姐看了半晌,只是看着她的墨鏡。
一直保持這個姿勢看的久了,彷彿也能夠看到姐姐的眼睛一眨一眨,似乎十分悲傷。
安以沫的心,不由閃過一抹疼痛,當時亦是啞聲問道:“姐姐,你是說……當年那個意外,你容貌被燒燬了,是嗎?”
姐姐的臉色如何,安以沫看不出來,只是卻聽到她沙啞的聲音愈發的冰冷,她道:“背叛龍家的人,被燒燬容貌又算得上什麼?”
安以沫一怔,姐姐的語氣和神態,倒不像是臨時編造出來的謊話。
那麼,也就是說,姐姐當年是真的臨時後悔,不忍心傷害葉亦清,所以纔會讓自己燒傷了嗎?
“姐姐,讓我看看你,好不好?”安以沫上前一步,伸手,本想握住姐姐的手,姐姐卻猛的往後退了一步,看着安以沫的眼神,異常的冰冷,卻始終都是一言不發。
安以沫咬了咬脣,看着姐姐,一時間,更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看着安以沫尷尬的停在半空中的手,姐姐大約也是覺得自己這樣的舉動,似乎有些冰冷無情,禁不住長嘆一口氣,道:“我已經拒絕你了。”
安以沫的手有些尷尬的縮了縮,盯着姐姐看了半晌,方長嘆一聲,道:“姐姐,我不怕,我不會覺得你噁心。我就是想看看你,看看我一母同胞的姐妹,究竟長什麼樣子而已。”
口罩下,姐姐的嘴脣蠕動了好幾次,卻終究是一個字都沒有說。
“姐姐,我真的心看看你。”姐姐無動於衷,安以沫便有些着急,錯過了這一次,不知道下一次見面,還是什麼時候,她是真的很想看看姐姐:“你如果不同意的話,那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不公平?爲什麼不公平?”她問安以沫,猶豫了一下,轉身度步,做到那邊的牀榻上。
安以沫就像一個天真的孩子跟着一個嫌棄自己年長的孩子玩耍一般,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去,在姐姐旁邊坐下,見姐姐扭頭看向她,心道,大約是姐姐不喜歡她的靠近吧,語氣又往旁邊挪了挪。
安以沫有些可憐的看着姐姐,道:“姐姐能夠看到我,我卻看不到姐姐,這公平嗎?就像小時候,我被送到窮困的人家,你被留在龍家,你我的能力本就相去甚遠,可姐姐非要跟我比個高下。在孃胎裡的時候,你我或許是公平的,可從我們出聲的那一刻起,五叔的不公平就已經開始圍繞着我們了,姐姐覺得呢?”
姐姐一時間愣在那裡,半晌,都是說不出一個字來,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安以沫則是一臉希冀的看着姐姐,半晌,見姐姐任然是一個字都沒有說,方纔長長的嘆息一聲,微微頷首點頭,道:“好吧,既然姐姐不同意……那就算了。”
本已經不報希望,安以沫垂頭正思索着要怎麼開始談論合作的開始,卻見姐姐一雙芊芊玉手,擡起,伸到臉頰處……
安以沫猛的擡頭,一臉詫異而又驚訝的看向姐姐。
可是,姐姐卻是緩緩的伸手,摘下墨鏡……
墨鏡緩緩的摘下,姐姐上半截的臉頰,露了出來……
那是一張脂粉未施的臉頰,睫毛現場,眼睛明亮如星辰,眼尾微微的揚了起來,更顯她美麗非凡。
還別說,姐姐的眉眼,確實跟忘憂有幾分相似,難怪當時遇到忘憂的時候,大家都對忘憂有一種熟悉的感覺,覺得她跟姐姐十分相似。
光憑姐姐這上半張臉,就可以看出來。
安以沫盯着姐姐,本期望她會摘下口罩,怎知,她卻沒有繼續動作,而是輕輕伸手,撩開了遮住大半額頭的劉海……
姐姐的額頭撩開,安以沫卻猛然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那張如玉一般潔白的臉頰,眼位的側邊,太陽穴的位置,長長的一條疤痕,就如蜈蚣一般,從姐姐的額跡一直延伸往下,越來越大,直到被口罩遮住的下半個臉頰……
安以沫幾乎可以想見,被口罩遮住的蘋果肌、臉頰、下巴,該是怎樣驚心動魄的傷疤……
只是那傷疤早就已經褪去了血紅的傷痕,而是變得跟皮膚極爲接近的黃褐色,稍深了一些,之前姐姐帶着口罩,罩着墨鏡,又遮着劉海,所以根本就看不清楚而已,可是眼下看來……這傷痕,真是太恐怖嚇人,太真切了……
“怎麼樣?你還想往下看嗎?”
見安以沫震驚的模樣,姐姐一雙眼瞳,透着無限悲涼而又絕望的神情,充滿了嘲諷的看着安以沫。
安以沫禁不住打了一個哆嗦,眼眶倏地就紅了起來,鼻子也酸楚的厲害,眼淚,似乎下一刻就要落了下來。
一個女人,臉上有這樣的疤痕,她的心,該是多麼悲傷,該是多麼的絕望。
看着姐姐眼睛裡面那悲傷絕望的神情,安以沫忽然想起了葉亦清,似乎每一次,說起他的雙腳時,他的眼神,亦是那麼的絕望悲傷。
“如果姐姐不願意的話……就不用了。”安以沫極其艱難的回答了這麼一句話。
姐姐那麼驕傲的一個人,臉上有了這樣的傷疤,難怪她不想被監控看着,難怪她要將自己這麼嚴密的遮蓋起來,不讓任何人看到。
安以沫不想繼續看姐姐的下半張臉,只是不想看到姐姐的悲傷,更是自己也沒有勇氣接受這樣的傷疤。
她如果執意要看,這樣的事情對於姐姐來說,或許就像要把她的傷疤重新剝開,再鮮血淋漓的展示在安以沫的面前一樣吧……
想到此處,安以沫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看着姐姐,眼神裡面流露出濃濃的悲傷和同情,她道:“姐姐,你……這些年,究竟是怎麼過的啊?”
一個女人,又是龍家的大小姐,背叛龍家,一個人獨自流落在外,再加上臉上還有那麼重的傷,一邊要躲避龍家的追捕和調查,一邊還要爲自己的生計奔波,那個時候的她,自然是絕對不能夠用本來的身份花龍家大小姐的儲蓄了,再加上臉上還有傷,姐姐她……究竟吃了多少苦,才能夠熬到今天?
也許,在二十四年前,安以沫被龍家拋棄的時候,她只是受苦受窮,她根本就不知道龍家的存在,就算有爲頗感,也是在安父和母親的身上,她的心裡,那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啊!
“就這麼過唄。”姐姐苦澀一笑,眼神裡面的嘲諷之意更濃:“既然當時選擇背叛龍家,雖然只是臨時起義,可我也不後悔。既然自己做下的事情,那麼……自己就必須要承擔,不是嗎?”
安以沫看着姐姐,愣怔了半晌,都反應不過來。
許久,安以沫才幹吞兩口唾沫,有些不安的看着姐姐,道:“那麼……姐姐這些年,都是怎麼過的?你……一直在京城市嗎?”
姐姐搖頭,道:“我在京城呆過一段時間,等傷好了後……就出國了,在京城帶着,對我來說,太危險了。至於我的生活來源……你也知道,有很多方法,不需要出面就可以賺錢,比如炒股,比如幫別人投資。”
聽着姐姐說到後面那自信的語氣,安以沫微微的點點頭,至少葉天承很大一部分收入就是炒股而來,他幾乎可以算的上股神了,如此說來,那麼聰明的姐姐,應該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吧?
“那……姐姐什麼時候回京城的?你既然出去了……爲什麼又要回來?”安以沫看着姐姐,十分不解。
姐姐的眼神,忽然看向安以沫。
只是這一次,沒有了悲涼和嘲諷,而是淡淡憂鬱的情愫,她盯着安以沫看了半晌,方纔深深嘆息一聲,搖頭說道:“我之會回來,是因爲四個月前,我知道你回龍家的消息,我知道你還活着,所以,我忍不住要回龍家看看,看看當年讓媽媽內疚而死,讓我心有不安的妹妹是什麼樣!”
她說着,一聲長長嘆息,眼神裡面,滿是無奈的悲傷,啞聲說道:“以沫,你可知道,從小,從我懂事起,爸爸就在我的耳邊耳提面命,告訴我,你爲犧牲,我是留下來的那個女兒,一定要爭氣,不僅爲龍家,爲他,更要爲自小就被處死,把所有資源留給我的你!”
安以沫的心,猛的一怔,似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撞擊了一下,盯着姐姐,半晌都反應不過來……
從小到大被龍正天這般的教育,姐姐還能開心嗎?姐姐還有有一個快樂的童年嗎?
想到此處,安以沫禁不住長長的嘆息一聲,心中更是痠痛無比……(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