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溶洞不知道有多長,蜿蜒向下,越走就越覺得氣悶,如果是普通人,說不定已經因爲熱浪而焦躁得脫光衣服大喊大叫了。
唐玄不是普通人,所以他的衣服還得以繼續呆在他的身上,而他也沒有狂喊亂叫的興趣,他只是奇怪,看起來這所謂的神明寶藏應該是獨立的小空間,按照小白的說法,有能力創造空間的只有神仙,那麼也許這纔是真正的神之遺蹟,相比之下,大陸上發現的那些不過是神之垃圾場。
這是一個很大的溶洞,怪石嶙峋,唐玄走在沒有路的地面上,小心翼翼的防備着可能來臨的危險。
小白不再說話,靜靜的蹲伏在唐玄的肩上,忽閃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麼。
七拐八繞的走了很長一段距離,眼前忽然開朗,然後即使是唐玄的體質也在瞬間流下汗來,他眼前是一個冒着泡的巨大岩漿池,看上去直徑不小於二十米。
這裡已經是盡頭,唐玄四處張望,一邊更加努力的調集真氣和那熱浪抗衡,讓他失望的是,周圍除了石壁就是石壁,哪裡有什麼寶物的影子。
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岩漿池有特殊的地方,除了能熔肉化骨之外。
唐玄慢慢的接近那火紅翻騰的池子,大概兩米左右的距離才停下腳步,他已經拼勁全力與熱氣抗衡,再往前走的話,很可能會在眩暈中一頭栽下去掀起一個小小的浪花,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你有什麼發現沒有。”唐玄擦擦汗,後退了少許。
小白:“摩爾人好像上當了,這裡根本不是什麼神明寶藏。”
唐玄聞言又後退了幾步,“那這裡是什麼所在?不是神明寶藏難道是神仙的竈坑?”
小白盯着不斷冒泡翻涌的岩漿,“你不是說富貴險中求麼,現在機會來了。”
唐玄的心不由得一緊,小白的話讓他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於是心有揣揣的說道:“不如我們立刻離開?”
小白甩給他一個譏笑的眼神,“這裡是人家的地盤,豈是你想走就能走的,除非主人家願意讓你離開。”
“可是巫師說過我最好是憑自己的力量離開,那麼就一定有離開的辦法。”唐玄不服氣。
小白翻着白眼,“她的確是說過,可惜你現在根本沒有離開的力量。這裡連半點仙氣都沒有,如果這裡是神之遺蹟,那你就是美男子。”
唐玄羞怒,他知道自己不算英俊帥氣,但也不至於被貶低到這種程度,還不等他說出反擊的話,小白再次開口:“主人來了,不如你先和他聊聊?”
它的話音剛落,唐玄忽然感覺到一股陰寒,這很奇怪,因爲這裡明明熱得可以用空氣烤雞蛋,怎麼又會沒來由的感覺到陰氣?
翻騰的岩漿忽然平靜下來,然後像是有人正在試着抓起黏糊糊的東西,岩漿池中心鼓起一個包,接着慢慢變大,直到一個人形從岩漿裡鑽了出來,只有上半身
。
即便只是半個身子,也要比唐玄高大很多,一隻胳膊都要比他的腰粗,這是一個由岩漿組成的、冒着火苗的人形,面目模糊,只能勉強分辨出口目。
“凡人,是誰讓你來打擾本尊,難道摩爾人已經忘記了尊卑不成。”這岩漿人兒說話的時候相當威嚴,很有些上位者的風範。
小白不自覺的撇撇嘴,卻沒有說話,它打算把這件事交給唐玄。
唐玄嘆了口氣,這傢伙看上去似乎一巴掌就能把自己排成肉餅,而且還是熟的那種,口氣聽起來也不夠溫和,如果真像小白所說,這東西不是神靈,摩爾人被他欺騙,那麼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看小白的樣子是打算看熱鬧了,唐玄只好自己面對,既然對方不是神,而且還是個騙子,那就不需要以禮相待。
“廢話少說,你只要告訴我你是什麼來路,對摩爾族有什麼企圖,老子可不是嚇大的,少來這套唬人的把戲。”唐玄大聲喊道,氣勢上毫不退讓。
岩漿人似乎一滯,隨後渾身的火焰忽然暴漲,身體彷彿又大了一圈。
“不知死活的東西,竟敢對本尊無理,今日就讓你神魂俱滅萬世不得超生!”他的手臂揮舞,有細小的火苗和岩漿的灑落,唐玄猛地向後一跳,全神戒備。
“看你有緣來到這裡的份上,本尊送你一場造化,臣服於我,你將獲得人間最強的力量,否則,今日就是你的死期。”看似狂暴起來的岩漿人似乎很迅速的冷靜了下來,開始用言語誘惑唐玄。
他一口一個本尊的終於讓小白按捺不住,“不過是走狗屎運的小小火靈罷了,修成了半個身體就如此猖狂,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離開那熱騰騰的糞坑。”
和唐玄在一起之後,小白也變得牙尖嘴利,而且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跡象,岩漿人似乎想了一下,才明白那糞坑指的是什麼。
然而更讓他震驚的是,這不起眼的小東西爲什麼會知道自己的來歷?
天地萬物皆有靈,於是有飛禽走獸成精,花草樹木化妖。當然這不但需要難得的天賦,還要有絕好的機緣才行。
很久之前的某一天,草原上空雷霆密佈,當一道閃電擊在一棵千年老樹之上並將其點燃時,老樹的靈性和雷火居然引起了一個隱藏空間的共鳴,以至於那空間出現了一個微小的縫隙,小到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而且轉瞬重又消失。
但這短短的時間已經足夠讓一粒灰燼飄入到那不知何人留下的空間之內。
灰燼以老樹之軀爲體,雷火之氣爲魂,雖然神智未開,但卻本能的向着充滿生機的地方一路飄去,終於在消散之前落入到那岩漿池中。
由灰燼慢慢壯大成火球,再到後來可以控制整個岩漿池,於是一個低級的火靈脩煉成了一個龐大的火焰怪物,而且還殘留有老樹的記憶片段,讓他看到人類匍匐膜拜的場景,而造就他的雷火帶
着一股先天之氣,讓火靈嚮往崇敬高高在上的神靈。
於是他努力修煉,慢慢的他習慣於以神明自居,但他也知道,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小天地中的囚徒,別說離開這個空間,就連走出岩漿池都辦不到,所以他急切的需要有可行的方法來讓自己脫離這個困境。
無數年間,他不斷的撕開空間的縫隙,想要尋找會對自己頂禮膜拜的人類,因爲他隱約的知道,擁有了足夠的信仰,那麼自己便有真正成神的可能,而真正的神明,當然不會被一個小小的池子永遠困住。
接下來的事情就順理成章,火靈遇到了摩爾族,那時候的摩爾人不過是人口數千的小部落,摩爾的巫師以爲自己遇見了真神,萬分激動的被帶入隱藏空間,並且被賜予了強大的力量。
其實火靈並沒有那個本事,但是這個空間的主人除了留下了岩漿池,還有另外的東西,通過那個東西,可以把神棍變成真正掌握巫法的巫師。
在摩爾人看來,這神奇的際遇是恩賜,而在火靈眼裡,這只是交易。
獲得巫法力量的巫師可以最大可能的保護族人,於是摩爾族不斷壯大,並且從此再沒有離開過褡褳河。
據巫師說,這裡是真正的福地,也只有在這裡,才能一直得到神靈的庇護,這種話不但摩爾人深信不疑,就連轉達火靈說法的巫師也對此絕對相信。
然而他們卻都不知道,火靈之所以告誡他們不要離開,並不是爲了給他們更好的保護,而是需要他們的生命滋潤和信仰之力。
這是一件很有技巧的事情,火靈從每個人身上抽取少量的生命力,雖然摩爾人的壽命普遍都會少上幾年,可是又有誰會注意或者去懷疑呢。
而對於自己選定的巫師,火靈貌似慷慨的賦予其更久的壽命,其實這也是爲了他自己,通過延長生存的時間,巫師們的靈魂爲因巫法而更加強大,然後,火靈會將這些靈魂化作自己的養分。
這是一個陰謀,也是一個秘密,可惜的是,只有死亡後的巫師在靈魂被吞掉之前纔會知曉這一點,而那個時候他們已經無法傳出任何信息。
經過漫長的吸取和滋養,火靈慢慢的從一個火焰的虛影變成一個有岩漿作爲身體的實物,雖然只有半截身軀,但是隻要假以時日,一定可以獲得完整的身體,到那個時候,摩爾族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火靈會取走他們的靈魂以壯大自己。
至於因此會失去信仰之力,火靈已經不會在乎,他發現那種力量給自己帶來的好處越來越少,甚至已經有停頓的跡象,他曾經爲此暴怒然而卻沒有辦法。
他當然不知道,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爲他太過低級,遠不到可以容納信仰之力的程度,就算有信徒,也不會給他帶來什麼好處,至於他的變化和成長,完全是用摩爾人的生命和靈魂換來的,與信仰無關。
圈養摩爾族,就如同摩爾人養羊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