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鑼鼓震天,一片喜慶。
從外面走進來一個穿着素色裙衫的中年女人,頭上帶着一朵紅花,下巴上點了一顆痣,看上去竟有些像媒婆,那女人看了沐清一眼,滿臉堆着笑容:“誒喲,這新娘子可真是漂亮,我從古至今都沒見過這麼漂亮的新娘子呢,和鈺王真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對啊!”
沐清雲淡風輕地笑了笑,嘴角的兩個淺淺梨渦也勾了起來:“謝謝。”
“吉時已到,請新娘子上花轎,出街遊行吧!”媒婆笑得燦爛,過去將桌子上的金色鳳冠莊重地舉起,然後小心翼翼地套在了沐清的頭上,剛好合適,鳳冠的設計很簡單,前面幾串珠簾隱隱約約地遮住她的容貌,鳳冠上的步搖隨着她擡起頭的動作而輕輕搖晃着,上面的鳳凰吐珠,活靈活現,更是把她的臉色給襯得白淨無瑕。
中年女人和珠兒兩個人對視一看,都被沐清散發出來的這種渾然天成無需雕琢的氣質給震撼了,她光芒萬丈,讓人幾乎不敢直視,她們兩個走上前,一人挽住她的一個胳膊,使她站了起來。
沐清感覺,帶上了這個鳳冠之後,她的頭就像是重了十來斤,若不是有中年女人和珠兒兩個人攙扶着,她定是會頭重腳輕地倒下去,看來聖手神醫說得沒錯,她的身子太虛了,需要補補。
走出了裡間,外面震耳欲聾的聲音就放大了無數倍,沐清微微皺着眉,低下了頭,鑽進了停在大院門口的轎子裡。
轎子奢侈華麗,大紅色的綢緞,四個角皆有珠翠垂下來,轎子的空間很寬敞,左右兩邊是與轎子一體的椅凳,墊着柔軟的鵝絨,鋪着平滑細膩的綢緞。這種轎子與一般的轎子稍有不同,因爲沒有門簾,左右開的兩個小窗也是打開着的,與太后出巡時坐的轎子無異。
沐清坐在裡面,外面的人可以將她看得一清二楚,珠兒跟在轎子的一旁,面帶喜色,媒婆搖了搖手帕,大聲說:“起轎!”
轎子便晃晃悠悠地被前面兩個、後面兩個人擡了起來。前方和後方又跟着十幾個保鏢,守衛十分森嚴。她本來就有些暈車,坐這種轎子顛簸得更加厲害,低着頭,臉色稍有不佳。
她不知道出遊的路線,只是看着手中翠綠的鐲子,想着待到了上官鈺的府中,要如何行禮,古代人聯姻似乎也是行三百九叩之禮,第一次成親時,她與代替慕容林的人三拜過後,便被送入了洞房,連口飽飯都吃不上。
還好這一次珠兒準備了她最愛吃的酥餅藏在巨袖之中,不易被人察覺,在洞房等待之時可吃上一兩口,以解決臨時之飢。
轎子走過了巷子,一陣鬨鬧,原來是圍在道路兩旁的行人們已經排好了隊伍,整整齊齊地站在一旁,想一睹鈺王的王妃究竟是如何的貌美天仙。待轎子一走進,那些人就沸騰起來,不斷地喊着王妃、王妃,還一勁兒地朝前涌來,想近距離地看看這位傾國傾城的王妃。
一
排排的守衛擋在百姓們的面前,手拿着武器,一邊把百姓們用力攔住,不讓他們越界,一邊警惕地看着周圍,看有沒有人意圖不軌。
沐清覺得很好,涼爽的風撫在臉上,似乎減輕了頭飾的重量,秋高氣爽的季節,看着外面樸實的百姓們,她忍不住朝他們揮了揮手,點頭致意。
相比起第一次成親的冷淡,這一次與上官鈺成親,沐清真覺得是一場龐大而華麗的婚禮,也許是讓所有女人都羨慕的,但是此刻,她的心裡卻感到一絲不安,像是不好的氣氛已經籠罩了過來,她絞着自己的手指,熱情的百姓們如果知道她與上官鈺是假結婚,一定會很失望的吧。
可是卻也沒有辦法,她的心沒有辦法再去愛任何一個人了,不管是上官端,還是上官鈺,儘管他們兩個都是一樣的善良,一樣對她好得不得了。但在現代,有一句話說得好,強扭的瓜不甜,勉強得來的感情不會有幸福。
她想起上官鈺看她的眼神,對她說過的話,心裡便一陣陣地難過,揹負着別人的感情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她當他們是朋友,拒絕的話說不出口,但不拒絕,看見那樣期待的眼神,心裡如何能承受?儘管上官鈺對她說過這場成親是作假,但她仍舊覺得他十分上心,彷彿把這件事當成了真的。
這麼一想,就心煩意亂起來,空洞的眼神看向外面的百姓,心裡怎麼也就高興不起來了。
珠兒跟着轎子緩緩地走着,看着這麼多的百姓都對王妃愛戴有加,十分爲沐清感到高興,轉過頭,卻看見沐清一臉的愁容,像是不太舒服,便問道:“小姐,你怎麼了?”
“沒事。”沐清勉強地擠出一絲微笑,眉眼彎彎,“還有多久能到?”
“還有一段路呢,小姐乏了?”珠兒朝她眨眨眼睛,“若是小姐顛簸得很,我就讓挑夫們走得慢一些如何?”
“不用,讓他們快些吧。”沐清淡淡地笑了笑,便不再說話了。
珠兒走在大街上,心中也有慌亂,因前幾日看見趙二,疑思着慕容林慕容王爺也定當在瀾國,若是發現了她們,小姐且不是又逃不開他的魔掌了?這麼一想,就憂神傷心起來,慕容王爺把她們小姐害的這麼慘,爲什麼又要來瀾國?只希望上天保佑,讓小姐和上官公子平安完婚,不要遇見慕容王爺。
轎子前行了一會兒,來到了一處較爲偏僻的小巷,小巷原本就不寬,此時更是人滿爲患,帶頭的那幾個人用力推開一旁的民衆,這才勉強擠出了一條道路。
環兒也混雜在那些百姓之中,她站在第一排,被柵欄一樣的士兵拼命地往後擠着,不知道雜亂之中踩到了誰的腳,也聽不見是誰在咒罵,就看見那轎子離自己越來越近,恨不能踮起腳尖飛到天空中去看一眼那王妃。
就在這時,轎子從她的面前走過,而此時,沐清正好探出頭來,看前面崎嶇的道路,面有憂愁。環兒一看那王妃,這不
是她的青嵐王妃嗎?她還活着?怎麼可能?怎麼現在坐在瀾國的轎子上即將成爲上官鈺的王妃?
一大堆的問題在她的腦子裡運轉着,待她反應過來,轎子已經遠遠地走去了,她激動地大喊:“王妃!青嵐王妃!是我啊!我是環兒啊!環兒啊!”
但因爲人聲混雜,環兒的聲音立即就消失在了風中,她看着漸漸走遠的轎子,心中一亮:對了!得趕緊去通知慕容王爺,他知道了這件事一定會很高興!慕容王爺已經喬裝去了鈺府,她也要趕緊回客棧喬裝出發才行。
轎子晃晃悠悠地,終於停在了鈺王府,此時已經是下午,走了一個上午,她餓得頭暈眼花,趁着轎子停在鈺府門口不動的時候,拿出酥餅,結結實實地咬了兩口,誰知還未吞嚥下去,轎子就被踢了一下,力道之重,她險些坐倒。
外面傳來一陣起鬨的聲音,轎子門簾也被緩慢地掀開了,她趕緊把包在嘴裡的酥餅嚥下去,就看見上官鈺身穿紅色婚服,人高馬大地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的頭髮梳成一個男士髮髻,後半部分的頭髮垂在身後,身上帶着無數個香囊和玉佩,一張臉看上去喜不自勝,衣着富貴無比。
他看了一眼沐清,隱藏着內心風起雲涌的激動,揹着她紮了個馬步,說:“上來吧。”
“爲什麼?”她皺眉,很是不解。
“這是習俗,以後新娘子就可以說‘是王爺揹你進門的,不是你自己進來的’。”媒婆連忙笑盈盈地接口道,“那時候王爺就不敢再欺負你啦。”
沐清抿嘴笑笑,趴在了上官鈺的背上。他的背寬厚結實,平日裡看他風流倜儻,此時卻只覺得成熟穩重,男人應有的擔當在他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體現。珠兒跟着進了大堂。
上官鈺家的大堂擺設複雜,到處都可顯得一派尊貴奢華。頂級的紅木做成的整套傢俱,上面鋪着金絲滾邊的綢緞,大堂之上立着四個椅子,因爲上官鈺父母早逝,而沐清的父母遠在虞國,都說一日爲師終身爲父,於是父母椅上便只坐了一個聖手神醫。
此時笑得合不攏嘴,看着眼前的這一對璧人,沐清漂亮素淨,上官鈺風流倜儻英俊瀟灑,兩個人怎麼搭怎麼配,真是羨煞了旁人。
上官端站在院內,一旁的護衛警惕地看着周圍,他的目光停留在沐清的身上,她穿着的那一身鳳袍真襯得她閉月羞花沉魚落雁的容貌,他望着她的側臉,心中不由得一陣神傷。他原以爲沐清是對他有好感的,原本以爲自己還有機會,可沒想到,只不過從無憂谷回來,她就立即嫁給了自己的親弟弟。真是命運弄人。
“吉時已到,行禮!”媒婆望了望天色,將沐清的位置扶正,然後扯着嗓子說,“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跪拜……”
在夫妻跪拜的時候,沐清扯了扯袖子,卻沒想到袖子中的一塊圓酥餅卻滾了出來,她張大嘴巴看着那塊酥餅,尷尬無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