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這蕭貴妃的寢宮,外頭的空氣新鮮了許多,沐清頓時覺得整個人放鬆了,於是她頭一歪,向後倒去。皇甫明眼明手快,一把拉住她摟進懷裡,胸前傳來細微的鼾聲,他知道她又睡着了,定是昨夜太過勞累了,他抱起她往寢宮走去,德海則是去梅園接孩子們。
皇甫明想了想,又轉過頭看了一眼跟在身後的小宮女,臉龐紅腫,額頭上的血跡已經烏黑,他只是蹙了下眉頭,說道:“去喚太醫來。”
琯紅一聽到他說的,立刻跪在地上,磕了個頭,然後轉身去了太醫院。
皇甫明抱着沐清回到了自己的寢宮,將她放在牀上,她最近明明好一些了,怎奈今天這樣瞬間就睡着的情況又開始了,他還是有些不放心,趁她睡着了找太醫過來瞧一瞧。
太醫很快就來了,替沐清診治了一番之後,跟皇甫明說:“恭喜皇上,梅妃的身體比之前是有些好轉了。”
“那就是說她能長命百歲了?”皇甫明驚喜道。
太醫有些尷尬,皇上的理解能力實在太強,他說道:“皇上,現在看來情況還是很樂觀的,只是不能受太大刺激,若是刺激大了……”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完,但是皇甫明聽明白了,從今往後寵她都來不及,怎會刺激她呢?
“對了,以後喊皇后娘娘,她不再是梅妃了。”他硬是要強調一下,明知道德海回來之後會去替他昭告天下,“你下去吧。”
太醫告退之後,他屏退屋內所有的奴才,和衣躺在了沐清的身邊,他喜歡這樣的感覺,知道她忘不掉樓清水,卻也捨不得讓她太過傷心。
他不在乎那個什麼蕭貴妃懷的究竟是不是她的孩子,今天不想跟她計較,是因爲他擔心沐清的身體,現在後宮太亂,讓沐清來管理後宮,他纔有精力去處理邊關戰事。
他十分佩服那邊關賊子的統領,能將他培養多年的將士拉至自己的手下,然背叛對於他來說是一種致命的存在,不論那羣人有什麼不得已的理由,他從未信任過他們,從一開始就已經想過,若是將士們背叛了自己,該如何,想不到果真出現了這樣的情況。
人果真還是隻能相信自己,可他還相信她,相信她從宮外回來的轉變是因爲她瞭解自己的心意,開始接受自己了。
“清兒,希望這一切不是海市蜃樓。”他輕輕呢喃,將頭埋進她的頸間。
即將早朝,他吩咐那一同前來的琯紅好生照顧牀上的人兒,這才離開。琯紅的臉已經消腫了,但仍能看得出曾遭受過耳光,額頭上的傷也已清洗乾淨。
她站在牀畔,看着梅妃娘娘,也是現在的皇后,若說不羨慕是假的,可她永遠也不可能像她那樣爲了百姓敢於跟皇上叫板,爲了三國戰事停歇犧牲自己的生命。雖然剛聽說的時候,內心有些嗤笑,她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可是她知道牀上躺着的這個人有這樣資本,她定是那書中的奇女子,爲了拯
救蒼生而來到凡間。
不知不覺中,她便把沐清當成了一尊神。
“紅姐姐,主子醒了嗎?”小七從門外探頭進來,手中還抱着太子。
琯紅嫣然一笑,說道:“還不曾。”
小七哭喪着臉,她已經快崩潰了,麟兒少爺和瀲兒公子一醒來就找主子,這安好太子又嗷嗷哭個不停,要不是奶孃餵了奶纔好了些,這會兒怕是哭得肝腸寸斷吧。
沐清這一覺睡得很安穩,許是解決了這宮中的一大難題,不再提心吊膽了吧。
悠悠醒來,已是午後。
“怎坐在地上,這一旁的椅子留着觀賞的嗎?”沐清一醒來便看到琯紅累極蹲坐在地上的模樣,打趣道。
琯紅一聽見沐清說話,立刻爬起來,跪在牀前:“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好了,逗你玩呢,起來吧,若是累了,回去休息便是,不必在我身邊服侍。”沐清笑道,她本就不是柔弱的女子,在現代的時候,她也是個勤勞的好姑娘。
“奴婢不累。”琯紅低着頭,輕聲說道。
沐清起身,仔細打量着她,說道:“這張俊俏的臉,差點被那狠心的女子給破相了。”說完,撫了撫她還紅彤彤的臉頰。
琯紅又跪了下來,說道:“奴婢自作主張跟着娘娘回來了,娘娘會不會怪罪奴婢?”
“左一個奴婢右一個奴婢的,聽着我好生心煩,琯紅是嗎?多好聽的名兒,可別再奴婢奴婢了。想跟我就跟着吧,皇上都不曾說什麼,我有什麼計較呢?”她笑道,接過琯紅遞來的外衫披上,踱出門外。
小七看到倚在門框上的人,立刻哀嚎着:“主子,您可醒了,您要是再不醒,這三位公子爺就快把小七給累趴下了。”
伸手接過安好,沐清笑着:“知道你累得慌,這不,我就醒了。”
“主子,那蕭貴妃的事兒,您打算怎麼處理?”小七捶着自己酸澀的手臂,問道。
沐清坐到那樹蔭下的涼椅上,沒有回答小七的問題,自顧自地逗着安好。撇去背景,蕭貴妃的事跟以前那凝香一事如出一轍,皆是有了別人的子嗣,可是這凝香利用自己的孩兒來冤枉她,然這蕭貴妃卻不曾有任何動作。
皇甫明不知道怎麼想的,他肯定知道自己被戴了綠帽兒,卻不去懲治那蕭貴妃。說起來,孩子總歸是無罪的,只是命不好,跟錯了孃親。太后吩咐宮人將採花賊杖斃,沒人有異議。可她又轉念再一想,若是那採花賊撒了謊,這孩子分明是皇甫明的,豈不是冤枉了蕭貴妃?
她喚小七去傳召那替蕭貴妃診斷的太醫,想要問明白,這事太醫比較清楚。
“那蕭貴妃如今已有幾個月了?”她沒有說明是蕭貴妃腹中的娃兒。
太醫一驚,但還是假裝鎮定地說:“若要算起來,也已兩個月有餘了,母子平安。”
“哦?”
沐清生疑,他怎會知道是母子而不是母女呢?但馬上又打回念頭,太醫大概只是這麼一說,自己沒必要這麼斤斤計較,時間上算起來跟那天也是吻合的,所以這樣看來,蕭貴妃確實懷着皇甫明的孩子,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可她哪裡知道那太醫已然成爲蕭貴妃的裙下臣。
那採花賊臨死都不曾想得通,自己行走江湖數十載,御女無數,究竟是怎樣栽在了那一個小宮女的手中的。自從御花園被人發現之後,他逃脫得快,這才免了一難,若是能熬過這個風頭再出去,也不至於像今天那樣了。只道那蕭貴妃比那戲子還要無情,他再也沒了活路。
宮人們對這採花賊深惡痛絕,平時相處的小宮女被他侵犯,又被凌辱致死,他們下手很重,直到他身下血流成河,生氣全無,這才把他拖到了亂葬崗,一把火燒了他。雖說亂葬崗埋了不少屍骨,可這炎炎夏日裡,若是將他扔在這裡,定會腐爛,異味瀰漫,豈不是死後都害人?
宮人們認爲杖斃實在是太便宜這個人了,他就該受那炮烙之刑,以祭奠那些死去的小宮女們。
太后對蕭貴妃實在失望極了,好在皇上並不曾說什麼,這樣的話她在這後宮還能多留一些時日,那蕭貴妃定是與這人認識的,否則那人誰不冤枉,偏偏指定她呢?
至於皇上這個兒子,從來不與自己貼心,爲了那個女人,他曾將自己趕出宮,逼得自己去了寺廟修行。
她憎恨沐清,卻轉念一想,這一切皆是自己種下的因,才收回了今日的果。若不是她不顧皇上的反對,硬要送赫成去瀾國,赫成也不會客死他鄉,如今那女人已成爲了這後宮之首,本來就不將自己放在眼裡,現下恐怕再也沒有自己的容身之處了吧。
再怎麼說,她也是太后,皇上的生母,那女人再怎樣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也該叫自己一聲母后。那宮外之事已經傳遍整個後宮,她自己也出去過了,應該已經清楚了,她怎麼會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女人的心難道是鐵石做的,如此之硬。
蕭貴妃此時正在寢宮中生着悶氣,看什麼都不順眼,那瑤兒走上前想安慰她,也被她重重摑了幾下耳光。
“賤人,都是你出的餿主意!”她看瑤兒的眼神都變了,精緻的臉因爲憤怒而變得扭曲猙獰。那採花賊何不在自己的寢宮內安分守己,偏要出去尋那晦氣!
瑤兒滿腹的苦悶,卻無處訴說,出了屋內,逮着一個小宮女不分青紅皁白,上前就毆打起來,打得那小宮女鼻青臉腫,卻不敢吭一聲。
那太醫此刻竟然前來,見瑤兒正在出手教訓小宮女,不曾多管閒事便進了屋,又見蕭貴妃胡亂砸着東西,他立刻迎了上去,說:“娘娘息怒,臣有喜事相告!”
他知道那梅妃也就是皇后現在已經時日無多,後宮之中蕭貴妃還有勢力,如今懷了孩子,漸漸就會得勢,還是投靠她的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