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鳳閣內,屋檐上還殘留着昨日的雨水,女子一步一步走在熟悉的宮殿上,“素姬,你讓他們都下去吧。”一頭的鳳釵都被她一一拿下,素面朝天的她滄桑浮於面上。
素姬跟着她的身後,“娘娘,你已經做好決定了不是麼。”
女子以手爲梳一縷縷如瀑青絲,“素姬,我會離開,但不是和他。”這樣的她,早已不配,往日的自欺欺人,也該停下了。
素姬看着她拿出那個瓷瓶,“娘娘,我願和你一起走。”
皇后轉頭看着她,“可我不想帶你一起走。”說罷,便喝下那瓶藥。
藥的苦澀讓她皺起了眉頭,腹部如同一團火在燒,女子整個人蜷縮在軟榻上,汗溼了青絲,一縷縷黏在額頭。
素姬驚慌之下,只能抱着她,“娘娘,娘娘,你沒事吧?”淚水混合着她的汗水,潤溼了兩人的衣襟。
皇后看着她,喘着氣說,“素姬,你別跟着我了,你該活在大川江河中,而不是這小小的一角。”
素姬緊緊抱着她,“不要,娘娘,素姬早已發過誓,這一生都只會跟隨娘娘一人。”
皇后蒼白的笑容終是難以支撐,昏迷在女子的懷中。
將軍府,繡球花已經有了小小的花苞,光暈點點,枯枝上的紅絲帶至今都還沒有解下,就如同他們房內的鴛鴦錦被。
府中大大的喜字,還未脫去,據說都是少夫人親自剪得。
此刻的長廊邊,女子正安靜的坐着,小小的酒窩若隱若現,手中一針一線不知做着什麼。
少天披着外袍,看着她的背影,走到她的背後,突然抱着她,“婉茹,你在作甚。”
婉茹感受着他溫暖的懷抱,帶着小小的酒窩,“你看,這是給孩子的。”
男子看着她手中小小的虎頭帽,不由得笑着說,“婉茹,萬一是個女孩怎麼辦?”
哪知婉茹站起身,倔強的看着他,“一定是個男孩!和你一樣的男孩!”
少天看着她這樣,好笑的拉過她,“好好好,是男孩。”笑過之後,卻又黯淡了,男孩也好,可以照顧她。
婉茹擡起頭看着他,“少天,你會看着他長大的對麼?”一夜之間他的白髮就褪去了,她雖問過,卻是沒有原因。
少天點點頭,手放在她的小腹,蹲下身子說道,“我會看着他長大的。”孩子,長大後,請你保護你的母親。
父親曾問過他爲何一頭白髮,雖被他敷衍過。只是父親那一聲長長的嘆息,讓他每夜都不能安睡。
陽光下,繡球花靜靜綻放美麗,女子低下頭溫柔的看着他,此刻的她只想着將來孩子的出生,一切都會變好的。
若是夜晚的錦都是如墜繁星,那麼白日的錦都則是真正的繁星。
此刻熱鬧的街道上,女子一個人走在街道上,蒼白的模樣,讓人不由得離她遠遠地,深怕她會倒在他們的身旁。
冉柔看着高高在上的太陽,頭暈腦脹的站在大街上,天下之大竟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女子不經意間的回首,早已看到牆角的幾道
人影,冷笑,想要運功離開,卻不料小腹的劇痛,讓她不由得低下身子。
身後的人影越來越近,她咬牙用盡最後的力氣,跑進了一個小巷。
一時之間,街道上人仰馬翻,罵聲四起,只見一羣人跑進了小巷之內。
汗水迷住了她的眼睛,終是跑不動了,小腹的抽痛越來越重,她擡起頭看着眼前的人,“原來是你。”
眼前正是邱子琪,“冉柔,不,應該叫你溫冉月。”
冉柔冷笑,“是他讓你來的麼。”
男子默默不語的看着她,“這還需要問麼。”
這樣一句話,讓她落淚,這是他的孩子,卻是如此的狠心,“難道孩子他也不想要了麼。”
子琪看着眼前早已崩潰的女子,“他說過,他不要這個孩子。”
冉柔突然大笑着,“如此也好!不過,就憑你們還是抓不住我的!”揮手一層白粉隨風而去。
然而眼前人卻是輕輕躍起,“你以爲同樣的招數會有用麼?!”抽出腰間寶劍,猛地刺了過去。
冉柔看着眼前越來越近的寒光,終是無力躲過去了,靠着背後冰涼的牆壁,閉上了雙眼,她到底輸在了哪裡。
正當邱子琪就要刺中她的時候,出現了三個黑衣人,一人擋住了邱子琪的長劍,身後的兩人擡着已經半昏迷的冉柔就離開了。
邱子琪正要追去,卻被一層煙霧擋住了去路。
當煙霧散去時,眼前早已人去樓空了。
身後的人看着眼前的男子,“邱公子,少主說過,一定要取她性命。如今可如何是好。”
邱子琪收起寶劍,轉身看着他們,“你們回去吧。少主那裡我會解釋的。”眉間卻是凝重,看來她又找到了新的靠山。
東南侯府,桃葉看着眼前被她用長劍抵着的男人,“侯爺,娘娘將一個人寄放在你這裡,請你好生保護着。”
男子細長的眉眼,嘴角邪氣的笑着,“是麼,小妹有說過是怎樣的保護麼?”
只見眼前一個人影晃過,桃葉就感覺男子氣息包圍着她,“你拿劍的樣子不好看。”手中的劍,卻是應聲而落。
桃葉冷冷地看着眼前男子,“侯爺,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
東南候卻是挑了挑眉,低下頭,鼻間蹭着女子嬌嫩的肌膚,“不過是一個宮女罷了,小妹不會這麼小氣的吧。”說罷,便要將她抱起。
然而桃葉手中的金針卻是紮在了男子的手中,轉眼間她就離開了他的懷中,“只怕侯爺採到的是帶刺的玫瑰。”
東南候看着手上的血跡,不由得皺眉,“桃葉,我記住了。”
房屋深處的牀幔間,有一個身影躺在那裡,東南候正要進去,卻又被兩個人影攔住了,“侯爺,娘娘說過,侯爺還不能見這人。”
東南候冷笑,甩袖離開了房間。
在他離開房間之後,冉柔方纔緩緩甦醒,看着頭頂的牀幔,“這是哪裡。”
一個人走到她的身邊,扶起她,“你現在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
原是當初紅
俏看她那般模樣,實在放心不下,便讓人跟在她的身後,想不到因此救了她一命。
冉柔靠在牀頭,看着陌生的一切,“是麼,你們是誰?”
黑衣人淡漠的說着,“我們是貴妃娘娘身邊的人,此刻你只要安心養傷即可,有什麼需要我們都會盡可能的滿足。”
冉柔閉上雙眼,小腹的抽痛已經褪去,“一會兒我會準備一個方子,你們幫我把藥拿來就夠了。”
黑衣人微微點頭,便隱去了身形。
東南候因看不到屋內的人,正在蓉樂的房間內大發脾氣,“真不知道,小妹又帶來什麼人!”
蓉樂看着他盛怒的模樣,倒了一杯茶給他,“娘娘帶來的人,一定非貴即富。”
男子喝了一口茶,微微皺眉,“若真是如此,爲何不讓我見?”
女子聽後,走在他的背後,雙手輕柔的爲他揉肩捏背,“侯爺,不要去想這些了,時候到了自然會見到的。”
東南候摸着女子柔若無骨的雙手,一把拉過她,“還是蓉樂懂得本侯爺的心思。”
男子一揮手關上了房門,蓉樂在與他脣齒糾纏間,眼中卻是一片清明,她在這裡藏了一個人麼。
帝妃宮內,微風吹過,吹落一地繁花,打亂了池中倒影。
軟榻上的女子,呻吟着醒來,看着眼前的人,“蘇晴,我昏迷了多久?”
蘇晴走到她的身邊,在她的背後墊上兩個墊子,“不久,不過天就要黑了。”
女子轉頭看着漸漸昏暗的天空,“我昏迷一天了。”
宮殿外走來一女子,看着眼前的人,“娘娘,德慶公公剛剛派人來說,今夜皇上要來帝妃宮,讓娘娘準備準備。”
巧柔看着妃顏,接過她手中的藥,“是麼。隨他便吧。”一口喝下碗中的藥,苦澀的味道連同腸胃都縮在了一起。
女子皺着眉頭看着輪椅上的男子,“天影,爲何藥這麼苦?”莫不是在報復她麼?
天影卻是低眉順眼,“小姐,良藥苦口利於病。”
女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天影,墨塵她還好麼。”遠在金柯,有一人一直在等他啊。
輪椅之上的男子,手下意識摸向腰間的玉佩,“她,很好。”墨字在陽光下,竟是流光溢彩。
巧柔擡眼看着他,“若是我讓你去找她如何。”她終是不忍,讓女子韶華殆盡,只爲等待。
天影深深的看着女子,“小姐,現在讓我退出已經來不及了。”少天的命,他還沒想到辦法留住。有太多太多的事,讓他脫不開身。
女子閉上雙眼,“罷了,就這樣吧。”她,會讓這一切很快結束的。
蘇晴倒了一杯熱茶,“小姐,暖暖手。”剛剛摸着她的手,竟是冰涼冰涼的。
巧柔接過熱茶,低頭喝了一口,“蘇晴,天影,若是我遭遇不幸,你們就各自離去吧,不要留在這裡了。”
一時之間,宮殿內,竟是無人說話。女子的一句話,讓所有人都沉默了,陷入了深深的沉痛。
局已開,豈容他們的退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