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內僅剩的幾個人依舊在討論。
“羅飛，那個蠟像館是否真的有古怪還不能妄下定論，但可以用車禍現場的事做文章，以此展開調查，如果證據確鑿，他們存在一定問題，我們就可以採取行動。”
“明白。”
“這一趟，你們四個組長一起去。”
趙東來回想起昨天晚上在解刨室當中看到的那一幕，還是心有餘悸。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但可以看出下手之人必定是心狠手辣而且毫無人性之輩。
能夠將一個活生生的人最後從現場改成那副模樣，便證明了這一點。
所以只有自己手下這四位悍將一起出面，他才能夠放心一點。
要是讓張偉他們去，很可能會出了亂子。
畢竟誰也不知道那些個窮兇極惡之徒會不會對警察出手。
“明白！”
第二天，四人一起出發，第一時間趕到了蠟像館。
今天到這裡來還不是明着調查，而是先暗訪一遍。
和昨天來的目的不一樣，今天來就是純粹的找線索，再根據羅飛給出來的指引好好將蠟像館篩查一遍。
沒有證據也就算了，如果真有不妥的地方，今天就要讓這蠟像館閉館。
“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多啊。”
羅飛看着裡面熙熙攘攘的參觀者，無奈的搖了搖頭。
一旁的李軍提醒他仔細看。
“這裡面不全是慕名而來觀賞藝術的，還有一部分完全就是好事之徒找樂子的，因爲昨天鬧出來的車禍現場很多人都以爲蠟像有詭異，因此今天被吸引來的一大半都是奔着噱頭。”
“原來如此。”
羅飛還以爲事情發酵的不嚴重，畢竟自己安排人手封堵了羣衆圍觀拍照的視線，沒想到還是被各種說法傳了起來。
走在他們當中能夠聽到參觀者的悄悄話才知道流言蜚語有多恐怖。
“昨天，有人在長延路上面看到蠟像被撞飛了，說是從這裡跑出去的。”
“對，聽說貨車司機被奪魂了，嘖嘖嘖，太可怕了。”
“警察封鎖現場，連蠟像都帶走了，應該是靈異事件，不能讓咱們老百姓知道。”
“你懂個六啊，這是製造消息閉合區間，那些個蠟像已經成精了，這個館裡肯定有由頭。”
羅飛一行人滿臉的無語。
人民羣衆的嗅覺比他們這些個當警察的還敏銳，這麼看來比他們還適合做偵查。
“咱們先散開，看看有沒有特別的情況，如果沒線索就到洗手間集合。”
“嗯。”
在廖星宇的建議下，衆人四散開來。
羅飛走在這些個蠟像之中，看着他們栩栩如生的皮層還有在身上縫合嵌入的毛髮，不由得感慨做工當真精細。
原理都是一樣的，這些個普通蠟像和昨天以人身做基礎打造出來的蠟像流程差不多。
唯一區別就是在原材料的選擇上！
普通的蠟像先用金屬和黏土打基礎，將人物照相作爲基本的模具弄出來，然後再做外部石膏，最後填充裡面的軟蠟凝固定型。
活人骨蠟像的操作就像是法醫說的那樣，內臟掏幹，血肉洗盡，爲了防止軟蠟不凝固，還要拋光部分棱角，剔除後續皮膚上的屍油。
這兩者最後雖然可以做到以假亂真，但是假的終究是假的。
死人的氣味自己還是能聞出來的。
不管對方用福爾馬林清洗多少次，內部除污多少遍，都逃不過自己的眼睛。
目前看到的這些都很正常，沒什麼特異之處。
突然羅飛注意到了前面有一個展廳。
真人蠟像！
不管裡面有沒有什麼問題，自己都要進去看一眼，直覺告訴他在裡面會有一定的收穫，於是羅飛先一步走了進去。
這裡的人比起外面的只多不少，因爲展廳外面大堂裡面的大多是有藝術加工的成分。
這個展廳各種生活常態化下的普通人比起外面那些個動漫塑像和明星蠟像更真實，這裡的素人創造更貼近於實際生活。
也讓很多人都有這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明明就在咫尺之間，但卻是一生一世，一個活人一個死物。
觸摸這些工藝品，確實是一種特殊的體驗。
忽然羅飛注意到了中央展臺上面有一個蠟像，一身西裝，俯身下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面帶微笑，看着感覺更加真實。
走上前去一看居然還這家蠟像館的館長蠟像！
爲自己量身定做的！這位館長是有點想法的。
“我了個去，這也太真了吧。”
打量着對方的樣貌更有一種彼此照面的感覺。
突然羅飛嗅到了一股特殊的氣味，這氣味來的很突然，可卻很是清晰。
沒錯，就在蠟像周圍！
準確的說就在這位館長像周圍。
這股熟悉的氣味是昨天自己聞到的，那個神秘的人身塑造蠟像的氣味，裡面夾雜着人體獨有的氣味，並非是單一的蠟膠氣味。
於是羅飛開始在周圍閒逛起來，說是閒逛，但是眼睛卻沒閒着。
憑藉着自己敏銳的洞察力，只要有一丁點線索都可以發現。
展臺上下，牆角內外，一旁人們繞過的垃圾桶，甚至就連上面的吊燈羅飛都再三確認，可是怎麼也找不到這氣味的出處。
“老羅！”
背後聽到有人叫自己，轉身一看是廖星宇他們，原來是衆人在洗手間那裡左等右等不見自己，所以才找過來的。
“你怎麼在這？有發現麼？”
“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你們知道的，有些氣味我只需要一次就可以記住。”
“這個味道就是昨天那兩具由人身的蠟像身上所具有的，在解剖室的時候剖開裡面我聞得很清楚，現在這股氣味又出現了，就在這個展廳當中，就在我們現在身旁的這個蠟像周圍，但我找不到出處。”
聽到羅飛這麼說，幾個人立刻警覺了起來。
李軍提議和館長攤牌，先把身份表明，然後再不引起騷亂和注意的情況下，對周圍進行細緻排查。
有蠟像館當中的工作人員幫助，應該會方便很多，但是卻被廖星宇阻攔。
他們在來之前趙東來囑咐過，這裡的任何人都不能相信。
至少他們都有一定的作案嫌疑。
如果整個蠟像館就是兇案現場之一，那麼他們一旦表明身份，那就是打草驚蛇。
因此最好的方法還是暗訪！
“沒錯，我們沒必要暴露身份，既然今天便衣來了這裡，那就好好利用這次的機會。”
“好吧。”
幾人統一意見之後齊齊趕向了洗手間，也就是羅飛昨天嗅到血腥味和消毒水氣息混雜的地點。“仔細找找看，這裡應該會有什麼特殊之處，昨天因爲車禍的中途打擾，我沒將這裡全部檢查，今天我們四個人肯定沒問題的。”
其他三人聞言立刻行動起來，幾乎連地磚都沒有放過。
雖然動作有些怪異，但現在顧不得那麼多了。
羅飛手指觸摸門後的一處角落的時候，渾身如同過電一般，這裡的血跡殘存不是很明顯，但是確實存在過，清洗過後的質感尚在。
順着牆邊開始向內摸索，最終的截點在洗手池上方。
“你們來看這裡！”
廖星宇招呼了一聲，羅飛也跟着圍了上去。
只見對方指着地磚旁邊一條縫隙，面色凝重。
“這裡很不對勁。”
隨後伸手從身上取出一張面片，對準下面的縫隙，輕輕一刮，順着凹凸挑出一層暗紅色的黑泥。
在衛生間這種地方長期清洗，地板下面的污漬可以沉積，但是這種黑泥絕不可能存在於地縫之間。
除非是帶有油脂物淤積之下所導致的。
而這種狀態在衆人眼裡已經再清晰不過了。
曾經有血凝固於此，後來被清洗沖刷之後淤積的雜質鑲嵌在了縫隙之中。
“錯不了了，羅飛，你感知的不錯，這裡確實有鮮血殘留，而是不少，應該是被人洗地了。”
“沒錯，我剛剛也感受到了後面血塗牆，這裡肯定是一部分的案發現場。”
就在幾人交流的時候，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陣溫和的聲音。
“幾位，需要幫助麼？”
只見對方半個腦袋探了進來，面帶微笑，羅飛他們只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館長！
“你是館長？”
“沒錯，我就是家蠟像館的館長阮柯。”
“阮館長你好。”
廖星宇率先上去問好，剛剛他們在這裡議論的事絕對不能張揚起來。
“我們是濱海來的雕像類型的愛好者，平日裡對蠟像就比較喜歡，這次聽說高熱度的館藏，所以慕名前來觀賞。”
“是這樣啊，歡迎歡迎。”
阮柯聽到他們這麼說，瞬間表現的極爲熱情。
沒想到還有專門過來觀賞的，可見自己這個蠟像館的熱度已經傳播到了外界，自然要好好的接待一番。
說不定還能借此機會擴大影響力，吸引更多外地人前來參觀。
“不知道幾位還想了解些什麼，我可以親自帶路，幫伱們講解一下。”
廖星宇回頭向着羅飛使了一個眼色。
接下來就是考驗他們配合默契的時候了。
羅飛明白了廖星宇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的提出了自己的需求。
“阮館長，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們這裡有個不情之情，這次專程來到這裡，就是想要見見負責打造和開發的塑像師傅。”
阮柯本以爲他們會提一些個不太容易的要求。
現在看來只不過是想要見見手藝人罷了，剛準備同意忽然間頓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麼。
就是這樣一個模棱兩可的眼神被眼前這四位刑警捕捉了。
這不是一種深思熟慮和考量思忖的遲疑，而是忽然反應過來的猶豫。
此人有秘密！
從這一刻起，不管阮柯再說什麼，羅飛他們都已經開始抱有懷疑且審視的態度。
“呃，不太方便麼？”
“沒關係，是我們打擾了。”
周凡藉機補充了一句，就在他們剛準備要離開的時候，忽然間被旁邊的阮柯喊住了。
“且慢。”
“來者皆是客，既然已經到了，那就請各位來隨我見一見。”
終究還是鬆口了。
羅飛他們交換了一下眼神，看來戲還得繼續演下去。
就這樣，衆人跟隨着軟科一路繞到了展廳的後面，在蠟像館的南面有着兩排平房，那裡就是製作車間。
蠟像館的一部分蠟像加工都是在那裡進行的。
很多人到了這裡就只能止步了，因爲後續的加工過程比較精密，害怕被外人打擾，但這一次羅飛他們給出來的身份讓阮柯無法拒絕。
所以再三權衡之下，還是得讓他們來見一見。
“宋師傅，宋師傅在麼？”
阮柯一邊吆喝着一邊帶他們走了進去。
剛一進門裡面就傳來了一生粗嗓門的呼喊。
“幹什麼？這個點來幹什麼！”
一個白色絡腮鬍子，身材矮小的老頭正站在鑄模水池前面不斷的淘洗着模具。
背對着衆人，但是語氣卻異常生硬，看得出來對此刻的造訪很不滿意。
“嘿嘿，這位就是我們這裡的領班宋師傅，一些個鑄模工序，還有淘洗流程都是他親自負責的，不僅如此，後續的精化過程和雕琢裝飾也是宋師傅一手操刀。”
阮柯熱情洋溢的給幾人介紹，順便回頭幫着說話。
“宋師傅，別生氣，這幾位是濱海來的客人，專程來參觀的。”
“我想着帶他們來見見您這位蠟像大師，也好幫我們做做宣傳，說不定也是好事啊。”
沒曾想對方絲毫不領情，徑直衝了過來橫在幾人面前。
“誰來也了不好使，你們看看旁邊這是什麼？”
只見宋師傅手邊指着一個牌子，上面寫着制工重地，閒人免進。
此時的羅飛他們有一點尷尬，畢竟貿然造訪有些不妥，但是阮柯學依舊在一旁陪着笑臉打圓場。
自己好歹也是館長，絕對不能在這件事情上丟了面子。
“宋師傅，別生氣嘛，只是參觀一下，不會耽誤很多的。”
此刻一旁的羅飛緊緊盯着面前的老頭，從對方身上能感受到不小信息量。
胸口掛着的工作牌寫的明明白白，車間負責人宋雨生。
再往上看，頭頂之上黑氣縈繞，厚重且猙獰，還帶着濃稠的血色，這一幕倒映在羅飛眼裡。
看來自己要找的目標就是他了。
那兩具通過屍體打造的蠟像果然出自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