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文林看着發出去的信息,感覺前半句是在安慰花秋明,而後半句卻像似在勉勵自己,於是憨笑道。
“我心尚在,我志猶存啊。”
說完後便沉沉的睡去了,不多時,感覺天已大亮,耀眼的陽光打在了臉上,彷彿是在提醒自己今早還有大事要辦,於是無奈的準備起身洗漱,可當拉開屋門時,眼前浮現出舊時的景象,熟悉的學校、嚴厲的老師、曾經的同學和上課的桌椅,一切那麼真實卻又都無視自己,只有身旁的初戀含情脈脈的看着自己,他知道這只不過是場夢罷了,於是將屋門關上,想與舊念斷絕,可不曾想門外的景象又在門上顯現,向文林見實在躲不過,便想趁機解惑多年的心結,於是對着初戀質問道。
“你爲什麼要拒絕我,是我哪裡不夠好,還是你已心有所屬?”
初戀還是含情的看着自己,臉上還多了些笑容,只見她嬌羞道。
“你是不是傻了,我們不是說好了嘛,畢業後就結婚。”
向文林一臉懵的看着初戀的表情,見她態度誠懇,不像是在說笑,可還沒等他提出疑問,老師先開口說道。
“今天,你們是學校的驕傲,明天,就是社會上的棟樑,記住,不忘初心,相城以待。”
老師的話剛說完,恐怖的事情就發生了,剛剛還對向文林視而不見的師生,此時全部面向了過來,嚇的他呆若木雞,此時有人提醒道。
“等會集體照拍完就畢業了,你在等啥呢,還不快求婚。”
說話的同學正是花秋明,可向文林是未經世事的人,實不知如何求婚,正當他不知所措的搓腿時,發現褲帶裡有個鼓鼓的東西,他疑惑的拿出後全場開始驚聲呼叫,原來盒子裡裝的是一枚戒指,此時以它做求婚之物再合適不過了,於是未多想直接學起了紳士,單膝跪地道。
“風吹花草開,
依稀人影在。
起誓對天拜,
真心兩不猜。”
初戀微笑着回道。
“齊行坎坷路,
並立一片土。
雖非同根生,
有幸共榮辱。”
隨着向文林將戒指戴在初戀的無名指上,全體師生這才欣慰的集合到了操場上,伴着攝影師的倒計,一陣強光將畫面定格於此,可強光過後,他的眼前已變成了三口之家,當初甜美嬌小的初戀已成了黃臉大媽,隨着嬰兒的陣陣啼哭和她嘮叨的不斷,不堪其擾的向文林立馬衝出門外,一路狂奔的來到一個酒吧門前才停了下來,門口的迎賓此時開口叫道。
“老向,進來喝兩杯。”
向文林擡頭見是好友花秋明,雖有詫異但也未多想,待兩人坐定後,向文林纔開口埋怨道。
“誰曾想,一直心心念唸的人會如此不堪。”
花秋明此時推過一杯酒,說道。
“在說你自己嗎?”
向文林以爲他沒聽懂,於是將酒一飲而盡後解釋道。
“你知道我跟咱班的校花結婚了吧?”
花秋明將他的杯子斟滿,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說道。
“知道,怎麼了?”
向文林舉起酒杯繼續說道。
“可你知道她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嗎?”
花秋明不假思索道。
“不知道,但可以想象的到。”
向文林又將酒一飲而盡並不屑道。
“你要是能想到可真是見鬼了。”
只見花秋明伸出食指放在嘴前神神叨叨的說道。
“噓,大白天的不要說這麼嚇人的話。”
向文林以爲他是爲自己找臺階下,白了他一眼,然後自斟自飲起來。
花秋明見狀笑道。
“你家房子不大,卻是雜亂不堪,雖不說家徒四壁,可也就簡裝簡配,沒有女人用的梳妝檯,也沒有寶寶的嬰兒房,這樣的女人,猶如生活在非洲的貧民窟中,你說會如何。”
向文林先是一愣後又冷笑道。
“你來過我家,當然知道我家現在的樣子了。”
花秋明由於上班並未喝酒,將向文林的酒杯滿上繼續說道。
“我連自己都顧不上呢,哪還有閒心去你家閒逛。”
向文林剛在門口就有所疑惑,此時纔開口問道。
“你好歹大學畢業的,怎麼混的這麼慘?”
花秋明斜眼看他,嘲笑道。
“你喝多了是吧,哪有大學生願當門童的,你要是大學生還能只是一個職員嗎。”
向文林聽後更加疑惑了,前一秒還帶着學士帽拍畢業照呢,怎麼眼下連個大學生都不是了。
花秋明無奈的搖頭道。
“看來你真是喝多了,當初的校花是被你窮追不捨着花,還在身邊死纏爛打了三年,這才被你感動的結了婚,誰知時間就這麼被浪費在了花前月下,還帶着我們紙醉金迷,要不然這些人吶,還真說定能考上大學。”
此時向文林纔算明白,原來一切墮落的根源皆在於此,心中瞬間燃起了對自己的憤恨與厭惡。
花秋明見他喝多了,於是將他從座位上扶起,邊送他出門邊說道。
“你呀,有時間還是回家多陪陪老婆孩子吧,畢竟跟了你這麼多年,沒功勞也有苦勞,別最後落得我這般下場,無依無靠孤獨終老。”
說完就將向文林一把推出了門外,等他適應了眼前強烈的陽光後再緩過神來,此時已然來到了一家醫院,看着護士緊張的忙碌着,自己感到不知所措,直到門內的醫生出來並對自己說道。
“患者家屬過來簽下字。”
向文林疑惑的接過單子,醒目的大字赫然寫着病重(危)通知書,但裡面密密麻麻的小字看着有些眼花,他不解的問道。
“簽字,籤什麼字,給誰簽字?”
醫生急道。
“都下過兩張病危通知書了,還不知道在哪簽字?”
醫生恍惚道。
“哦,對了,第一張時你不在,是你兒子籤的字”
隨後用手指道。
“你就在這裡簽字。”
向文林拿着筆疑惑道。
“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我兒子還在襁褓當中,如何簽字。”
此時身後有個高大的身影實在看不過,奪筆寫下了向崇林三個字,由於中間字的筆畫太多,又過於潦草,可光看前後兩個字,想必此人便是醫生所說的自己的兒子,等醫生收走單子後,他轉頭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
向崇林看着似曾相識的他,詫異道。
“我叫向崇林呀,醫生說你是我爹,不會連我名字都不知道吧。”
向文林笑道。
“看你長的熊樣,我肯定是你爹了,不過我怎麼會給你起了這麼個名字,向叢林.叢林,爲什麼不叫森林呢。”
向崇林用懷疑的眼神看着他,說道。
“崇是崇拜的崇,名字是我媽給我起的。”
隨後又用質問的口氣繼續說道。
“聽說你在我出生的時候就出門打工去了,可爲什麼20年了都沒有回來過,真像媽媽說的,你人在海上回不來嗎?”
向文林有些詫異,自己明明只是出門喝了頓酒的功夫,怎麼會發生這麼大的變故,而且自己全然不知,可還在處於苦惱之際時,先前的醫生再次走了出來,說道。
“家屬在嗎。”
向家父子應聲站起,醫生繼續說道。
“人我們已經搶救過來了,不過身體非常虛弱,但患者執意要見你們,所以我們也只好遵從患者的意願,可在你們見面之前,需要先把這個籤一下,這也是患者的意思。”
向崇林急道。
“我媽不是已經搶救過來了嗎,爲什麼還要讓我們簽字。”
向文林來到醫院本就疑惑,所以從始至終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誰,當見到兒子後也只是單純的認爲,裡面的不是親朋也是兒子的好友罷了,但聽到兒子剛脫口而出的一聲媽後,腦子裡嗡的一聲,耳朵也跟着一陣失聰,等緩過來後才接過醫生的單子,上面卻是放棄搶救治療同意書,他對老婆本就有愧,而此時愧疚之心已升至到了極點,於是顫抖着手將單子塞到了兒子懷裡,自己含淚走了進去,當見到面容憔悴盡顯滄桑的老婆時,淚水也隨之滑落了下來,還未來得及開口,老婆先說到。
“20年沒見了,你還是這麼年輕。”
還未等向文林開口說話,兒子已在外面簽完字跑了進來,過來就直接撲倒在了母親的懷裡並痛苦道。
“媽,你怎麼了媽,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媽,你要是走了,我在世上就在無親人了,媽。”
向文林在一旁尷尬道。
“兒子,爹還在呢,你能不能讓爹說說話,爹都20年沒跟你娘說過話了。”
向文林見老婆想要擡手安撫兒子,但無力的手只擡一半就放棄了,於是搖頭道。
“你不必說了,我都知道,我不後悔。”
說完便閉上眼睛,無憾的離去了。
向文林感到錯愕的同時還摻雜着悔恨、愧疚與不捨,直至機器發出嗡鳴聲後才意識到尋找醫生,而當他開門之時卻被一片迷霧遮住了視線,他努力的摸索着,大聲的喊叫着,無力的哭訴着,待到雲高霧淡才意識到腳下已是高山之巔,背後靠崖,眼前是廟,三門大開,見內盤坐一人吟誦道。
“相思無妄海,
愛恨超負載。
命運巧安排,
誰人能篡改。”
向文林對着門內的僧人施禮道。
“敢問智者,此話何意?”
僧人笑道。
“向施主歷經了一世還不解其意嘛。”
向文林驚訝道。
“大師竟知向某,不知與向某有何淵源?”
僧人起身道。
“你我本無緣,皆因心中念,相距咫尺遠,困於天地間。”
向文林不解道。
“此地有山、有水、有樹林,鳥語花香勝似仙境,談何被困?依我看,即使被困也不失爲一件美事,正所謂
相距咫尺亦難見,
原是南柯一夢間。
真愛若非恆久遠,
願度虛境終不還。”
僧人勸慰道。
“歷經幾世方爲人,
怎敢輕言斷舍分。
留有餘力已爲過,
虛度更使罪孽深。
莫等後悔空餘恨,
莫爲已私陷沉淪。
生活若感不如意,
回看殘軀志尚存。”
向文林再施一禮道。
“好一句身殘志堅,在下自愧不如且頗感慚愧,向某至此願拾遺念砥礪前行,以謝大師指點迷津,不知大師可否在給予向某一條明路。”
僧人手指向文林背後說道。
“你也是時候回去了,在你背後便是無妄海,從此下去,活人可洗去一身凡塵,死人也可轉世重生。”
向文林站在深不見底的崖邊疑惑道。
“爲何不選擇下山至無妄海,而非要用這麼刺激的方式?”
僧人從門內走了過來說道。
“這便是我念所致,日行一善,以至於樹滿爲患。”
向文林此時方能看清僧人面目,但見之下驚呼叫道。
“花秋.明.!”
爲何聲音如此悠長,只見僧人以手搭肩將他送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