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毅注視着天空當中的血色劫雲幾息,此間血雷洶洶,但見血色雷霆四閃,卻不聞半點雷音,被這劫雲籠罩,吳毅也有些心悸。
此雷有幾分錐心雷的韻味,但吳毅肯定這不是錐心雷,錐心雷雖然也是紅色的,不過功效是檢驗修士元靈強大與否,而此雷因果牽連,似乎爲誅除邪惡而來。
難道是之前令魖吞噬衆多海獸,惹來了天罰嗎?吳毅心中反思起來,但是很快他就打消了這個想法,殘殺生靈絕對不是惹來天罰的原因。
天罰,乃是天地懲戒威脅其本源的生靈的手段,關鍵在於威脅到天地本源,威脅最大的莫過於那些神通超凡之輩,就這個角度而言,修士都在此列之中,越是強大的修士遇上的劫數越強大也是這個道理。
不過修士都有規避天罰的手段,最常見的莫過於進二退一,不做竭澤而漁之事,或是調和陰陽,梳理地脈,既是方便自己修行,也是減免劫難的手段。
這些手段大多出自積善派道經,爲丹鼎派所吸收傳承,道門五大流派,丹鼎派內丹道最盛不是沒有原因的,兼容幷蓄,海納百川之態,合其他諸家可取之處,幾乎代表整個道門。
以至於外人一提起道門,就想到煉化鉛汞,調和陰陽,成就金丹。
在大劫來臨之際,濁氣上升,清濁失衡,甚者陰陽顛倒,日月無光,天地本源幾至於枯竭,這是末世來歷的跡象了。
天地承載不了這許多人,到那時,大行殺伐之道,反倒是順乎天命,似一氣門上宗的那位棲真子宗主,就在海族之亂中趁勢而起,背後的血腥自然少不了,借天地運勢成就太乙道果,典籍所載,流傳萬世。
吳毅百思不得其解,那血色雷劫反倒降落下來了,無聲無息,上一刻見還在高空之上,倏忽就來到近前,濃重醇厚的陰氣全無作用,直接作用於魖的魂火,端的是詭異無比。
魖受此一擊,雙目無神,意識不知去了何地,而天上的劫雲也漸漸縮小,顯然是經過莫名渠道與魖的心神交擊起來。
吳毅看了許久,見到魖身周繚繞的道韻,漸漸有了一絲猜測,這雷劫似乎並非爲魖而來,而是因爲爲這大道而來。
似乎是因果大道中的一種。吳毅皺着眉宇,暗暗思慮,三千大道,除卻一眼可辨明的本源大道,其餘千奇百怪,就算是仙人也不一定能夠詳細敘述,況且大道又有宇內域外之分,三千可不是實指。
相傳道祖與魔祖曾爭聖人位,道祖勝,誅魔祖,放逐其道,以絕後患。
大道生於無,歸混元,就是聖人也無法泯滅之,卻能夠逐之於域外無邊虛寂,和泯滅之也差不了多少,而相傳,魔祖修煉的大道是殺戮大道,因而世間再無修殺戮大道的修士。
更不用說,大道更有顯隱之分,比如月華屬陰,但並不意味着沒有陽氣,只不過有顯隱之分罷了。大道無處不存,爲生靈所見的便是顯道。
劫雲越來越小,魖的氣息也越來越弱,幾近於無,若非魖乃是吳毅的鬼寵,有法契勾連,吳毅對魖的情況瞭如指掌,否則斷然無法如此坦蕩。
魖方近吞噬了與其氣運交纏的鬼王,正是實力暴漲的時候,此雷雖是詭異兇險,但也並非不可通過。
一個時辰之後,附近陰氣似乳燕歸巢般蜂擁向魖的身軀內,而魖碩大的身軀不僅沒有變大,反倒緩緩縮小,愈發凝實起來,由一隻悍物化爲一條長不足三尺的迷你小蛇。
玄黑色的蛇軀,閃爍着黑寶石般的光芒,陰氣收斂,看起來平凡無比,只有那不時吐出的蛇信子,令人不寒而慄。
魖許是爲了測試自己突破之後的力量,遁入海面之下,將身軀延展開來,在海面下顯出一道巨大無比的黑影,瀰漫一方海域,魖鬼物出身,無有血氣制約,身形可隨心變化,在那裡興風作浪,鼓盪海潮。
吳毅正欲喚回玩鬧的魖,魖卻自行返回了,化爲一個黑麪幼童,頭髮成波浪狀,梳着一條小辮,皮膚糙糙的,發出有些怪異的童音,“大哥。”
吳毅笑着點頭,是發自內心的開心,連魖叫他大哥也沒有在乎,修界人心複雜難猜,還不如鬼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開心就笑,不滿就怒,難得見到有如此純真的笑容了。
忽然,魖臉色一緊,道:“大哥,快走吧,有壞人來了。”
吳毅靈識延展開去,綿延上百里,一無所得,連生靈氣息也沒有發現多少,都被吳毅之前釋放出來的鬼物吞噬地差不多了,吳毅自問靈識也是磅礴,魖新近突破,難不成有比他強大無數的靈識嗎?
吳毅不認爲魖會欺騙於他,卻少不了問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有一絲感應,很多壞人在朝這裡靠近。”魖吃着頭後的小辮子,砸吧着嘴說道。
吳毅想起了魖身上的因果之道,沒有多言,傳令鬼物們回返,放了這羣餓鬼出來,也吃地差不多了,再停留下去,沒有意義。
鬼物入石碑世界,蟲王及其子嗣等回珠子,吳毅看了一眼碧波盪漾的海面,不時能夠看見海獸殘軀飄蕩,搖了搖頭,化虹而去,進入極天之中。
當日他心中有悟,爲了接觸地脈,自行從飛舟上離開,只有單慧一人在飛舟上,也是時候回返了。
吳毅離去不久,也就個把時辰,數道海波從四面八方合圍而來,待水汽海波散去,是一個個身披甲冑的水族修士,單是金丹真人就有十數位,顯然明白了之前那位蝦將殞命一事,增派人手。
一位頭頂朝天冠,身着四爪金龍袍的青年男子看着屍橫遍野的海面,面容陰鬱,“派你們來爲我水族開疆拓土,你們就是如此迴應我的嗎?”
身周的水族刷地倒下大片,齊聲道:“是屬下無能,請三皇子責罰。”
青年男子眸中忽地掠過一道擎天拄地的身影,若非借九疊滄瀾大陣,根本奈何不了此人,“會是他嗎?”輕微的聲音,或許只有青年男子一人聽得見。
如此輕的聲音,似乎在掩飾他心底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