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門外的車道上響起了馬蹄聲。斯科特心裡咯噔一下。
那聲音急促而激越,石子飛濺,那人像被颶風颳過去一樣,踏過印第亞鍾愛的草坪,徑直向樹蔭下那羣懶洋洋的男人奔去。
斯科特靠在地窗旁邊,看着子裡雞飛狗跳,人喧馬嘶。人羣把那報信的人團團圍住,高腳杯和芭蕉扇丟在地上,桌子上,酒液和食物灑在地卻沒人理會。
有人在提問,有人在呼喊,離得很遠就能感受到男人們的緊張和狂熱。接着,斯圖爾特的嗓門壓倒了鼎沸的吵鬧聲,他高喊着:“呀——啊——咦!”這是南軍士兵的喊殺聲,充了自信和瘋狂。
斯科特上輩子如果不是軍人的話,不是經百鍊的特種兵的話,那麼他的眼淚一定會下來。
小夥子們急匆匆地從人羣裡奔出來,衝向馬廄,嘴裡呼喊着。周圍實在太嘈雜,斯科特聽不清楚。
斯科特偏了偏頭,發現瑞特的表高深莫測。斯科特輕聲——那聲音輕的就像怕驚動了亡靈——說:“有時候,人們爲自己創造的神開ZHAN;有時候,人們爲了一錢不值名譽開ZHAN;南方的口號是‘奴隸,州權,棉大王’,北方開ZHAN的口號是‘解放黑奴’。呵呵,亞歷山大二世已經許諾‘解放農奴’,如今我們的奴隸也即將被‘解放’。”
瑞特低下頭,高臨下地服侍他,笑着說:“但是又有誰知道,‘解放’不過是壓迫的另一種形SHI 罷了。”
斯科特把偏轉的頭完全轉向瑞特,他慢慢伸出手,握住瑞特的大手。這是表示安的動作,
斯佳麗心不好的時候,埃倫就這樣撫摸着她的手。
斯科特知道,現在瑞特的心,絕對不像他所表現的那麼輕鬆自如。他感受到了瑞特的悲傷,埋藏的很深的、不被這個時代理解、也不希望被人發現的悲傷。
瑞特的SI想太過超前,太過深邃,連與他最相似的斯佳麗,也無法完全理解他深邃甚至是冷峻的SI想。
瑞特再次笑了——好像他的笑容一直沒停過——看上去十分輕鬆:“你真是個可愛體貼的孩子,斯科特。”這句話,成功讓斯科特抽回了自己的手,其實他是想摔開只大手的。但是瑞特的動作更加敏捷,在斯科特完全抽回自己的手之前,成功捏住了他細細的手指,阻止斯科特繼續抽回。
斯科特微微一愣,發現自己無意中再次被瑞特激怒。他面無表地平復着緒,手不再繼續收回。
那軟中帶硬、柔滑中帶着粗糙的手指,真的很可愛,分明是個孩子卻又不像孩子,最終到底還是孩子。
我越來越期待與你的合作了。
瑞特正這樣想着,一低頭,發現斯科特氣的腮幫子鼓鼓的,一雙墨綠的眼睛瞪得圓溜溜的,不忿地看着他。瑞特忍不住再次笑出聲來,捏了捏他的腮幫子,揉了揉他的黑髮。
瑞特,你的頭髮也是黑的,揉你自己的!不要弄亂我的髮型!
斯科特希望成一隻貓或者一匹,惡狠狠地抓他幾下,看他再敢不敢侃自己。
兩人對視着,視線碰撞,火四溢。
不知道對視了多久,眼角餘光看到斯佳麗裙裾窸窣地走來,瑞特默默放開斯科特的手,向屋外走去。他烏黑的腦袋揚得高高的,就算背對着他,斯科特也能想象到他臉邪惡的、心照不宣的笑容。
斯佳麗把虛弱無力的手伸進弟弟張開的手掌裡,直截了當地說:“我答應查爾斯的求婚了。”斯科特一愣,不贊同地說:“不再考慮考慮嗎?”
“得了,別婆婆媽媽的,反正我如今嫁給誰也無所謂了。”斯佳麗下巴擡得高高的,努力做出勇敢的樣子。
斯科特拍着她的手說:“至少找一個你喜的,你忘了一向瞧不起查爾斯嗎?”
斯佳麗眼睛一瞪說:“瞧不起查爾斯?我怎麼會嫁給一個我瞧不起的人呢?我怎麼會瞧不起一個跟我弟弟有幾分相似的人呢?”
“相似?”斯科特張大嘴巴。
“具體怎麼相似,我也說不出來。”斯佳麗努力SI考着,可是,她明顯與“SI考”這東西犯衝,“反正,你們長得都很漂亮,而且,查爾斯那種單純的小牛犢一樣的眼神,有時候跟你很像很像。”
小……牛……犢……?
斯佳麗,你怎麼跟瑞特一樣,總把我當成小孩子呢?
斯科特無語凝噎地送斯佳麗上休息,自已依然靠在法SHI 地窗前。他突然盼着有個人來說說話,比如阿希禮,甚至是瑞特那個惡棍也好……至少,不要讓他一個人呆着,腹心事,胡SI亂想。
斯科特正目光呆滯地盯着窗外的空氣,突然眼前冒出一對棕的眼睛,眼神喜悅到恍惚。
是查爾斯。他步伐匆匆忙忙,頭髮亂蓬蓬又試圖把頭髮弄整齊,一張白皙的臉蛋像天竺葵一樣紅。
能讓一個羞澀的小夥子如此激動的,除了ZHAN爭,就是愛。
“你知道嗎,斯科特,林肯先生已經在召集人馬,士兵——我是說志願兵——有七萬五千人呢!”
斯科特沒有立刻回答他。他翡翠一樣的大眼睛眯起來,彷彿在躲什麼不愉快的記憶,一瞬間,他杏仁一樣的大眼睛成像斯佳麗那樣的丹鳳眼,狹長,眼尾上翹,充了野的美感。在查爾斯眼中,弟倆的形象忽然重合了。想起向斯佳麗求婚時的幸福,他的心不怦怦亂跳。
“可我眼下還拿不定主意,是跟隨韋德·漢普頓先生的南卡羅來納軍團呢,還是加入亞特蘭大城的城防隊。”查爾斯稍微低下頭,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斯科特“哦”了一聲,突然想起,查爾斯是在他們結婚兩個月後,得了傷寒死掉的,死的默默無聞。
可憐的小夥子,自以爲贏得的愛是個泡影,希望他在ZHAN場上立功受獎的崇高願望不要也空。
看着查爾斯羞怯卻充自豪的棕大眼睛,斯科特心中忽然冒出一個念頭:斯佳麗接受查爾斯的原因,是玫蘭妮?
斯佳麗是個戀母的小孩,玫蘭妮上像埃倫一樣的品質,在不知不覺中消磨掉了斯佳麗的厭惡和憎恨。也許,因爲查爾斯跟玫蘭妮很像,所以,斯佳麗纔在潛意識中不再瞧不起他了?
查爾斯,你不能在結婚兩個月之後死去,留給斯佳麗一個名爲“”的枷鎖。他定主意,擡起頭來說:“你向我求婚了嗎?”
這句話,成功把查爾斯的注意力從ZHAN爭上轉移到了別。他天竺葵的臉蛋更紅了,簡直透出石楠一樣的嫣紅,斯科特忍住笑意說:“我建議你參加亞特蘭大城防隊。”
查爾斯對他話題轉換之快有些反應不上來,傻傻地問:“爲什麼?”
“你忍心到遙遠的南卡羅來納,把漂亮的新婚妻子丟下嗎?”斯科特說的義正詞嚴。
“新婚妻子……”查爾斯張大嘴巴,斯科特Ke觀地認爲,現在的查爾斯,像一條被魚叉叉出水面的魚。
“只要你答應我加入亞特蘭大城防隊,我就負責說服爸爸媽媽,同意你們在兩個禮拜結婚。”
查爾斯猛然跳起,他還以爲他會忘乎所以地呼喊跳躍上一陣子呢。結果他只是低頭看他,臉洋溢着喜悅,從他閃閃發亮的棕大眼睛裡,能看得出他整個單純的心靈。
從來不會有男子,因爲愛而露出這樣的表,今後,也不會再有了。
“我答應你,斯科特!”他臉風,說道,“從此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斯科特忽然覺得有查爾斯這樣一個夫,也是件不錯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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