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蘺冷冷瞪向沈慕川。
有沒有天理了，這傢伙，他故意欺負她，還不允許她反抗了？
“那日，迎親的人見了你，嚇得逃掉了。我揹你去尋郎中，還好及時。一日後，你清醒，看我的眼神卻再也沒了往日的柔情，只剩下了恨意。”
江蘺驀地掀起嘴角，這還差不多！
可不對啊！這樣……豈不是成了悲劇！
於是，她狠狠瞪了他一眼。
沈慕川卻溫柔的掃過她的臉，“此後的幾年，同一個屋檐下，你我卻形同陌路，我每日醒來，第一件事就是道歉，卻不得原諒。三年過去，我求了你三年，你三年拒絕原諒我。一日，我走過街上，看到一面銅鏡，我只看一眼就知道你喜歡，於是我買下打算送給你，可回到家，當我打開，看到鏡中我蒼老的容顏，我終於做出一個決定：此生，我不再求你原諒，只遠遠看着就好。”
停下來，沈慕川對江蘺拋了個媚眼，“我以爲你不會收，可你意外的收下。我知道，你心裡不恨我了，可我卻再也不會傾吐我的心事。此一生，還剩下多久？無人知道。”
“……”
江蘺驀地一怔，伸手抓着沈慕川的耳朵，狠狠揪了一下。
這個人，腦子肯定進水了！
“別鬧！”沈慕川拿開她的小手，繼續講道：“第二日醒來，我咳嗽不止，竟然咳出了血。我便知道，時日已經不多。也是那一日，你竟然再次露出天真的笑，日子彷彿又回到了曾經。可我卻明白，不用多久，我就會離去，我將每一天當成生命的最後一天，做你愛吃的飯，爲你買喜歡的服飾，有時呆呆的看着你笑。”
說到這裡，沈慕川赫然聽到小女人的抽泣聲。
他伸手將她攬入懷中，又接着講起來，“終有一日，我病得下來不了牀榻，我將你叫道身邊，告訴你我不是你父親，讓你去尋家人，你似乎並不意外，你哭，你鬧，你喊着我不要丟下你一個人。那一刻，我竟然笑了，我心是歡喜的，此生，我終是沒有辜負你。我安然的閉上眼，聽着你的哭聲睡去。”
“……”
就這樣，死了？
江蘺止住了哭泣，蹙眉看着沈慕川，“你真討厭！”
“欠你的，總要還給你，不是麼？”沈慕川挑了挑眉，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編織的故事中，眼睛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抹悲傷。他不禁在想：人，真的有前世嗎？如果有，他和她的前世是怎樣的？還是他們錯過了很多世，纔在對的時間遇到彼此？
想着這些，他禁不住摟緊了懷中的小女人。
在一起，就要珍惜。
江蘺被他抱得很近，覺得都快不能呼吸了。可她似乎感覺得某個人身子在發抖，她便安靜下來。
直到聽到他平穩的呼吸聲，她才輕輕推開他。
沒有聲音。
江蘺一怔，擡頭看了看，他居然睡着了。
於是，她躺回去，睜着眼睛絲毫沒有睡意。將他剛纔講的故事前前後後想了一遍，她總覺得太過悲傷，似乎還有點遺憾。
想了一會，她拉過他的手臂，靠上去。
“傻瓜，你知道嗎？上一世，我從未叫過你爹爹，雖然我一直不知道真相，可就是不願意叫你爹爹。你陪伴我長大，我看着你秉燭夜讀。你終於考中狀元，我本期待着你能幸福，可看着媒婆一次次前來，她口中的女子個個美麗動人，我心竟然很疼。當時我在想，你能幸福，我便會祝福。可意外的，你拒絕了那些人，你還給了我一個眼神，我陡然明白過來，於是我強行將媒婆趕出去。”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江蘺深吸一口氣，眉頭微微皺起。
她怎麼好像將自己融入故事中了？
擡頭看了看沈慕川，他睡的安穩。
她沉思許久，彷彿是在自言自語，“那一刻，我發現我無法自拔的愛上了你，我選擇終於我的內心，可你卻計劃着將我嫁出去，一日又一日，我的心漸漸死去。終於，我決定試探你，我答應了下來。當時，我告訴自己：若你後悔，還來得及，可你卻真的將我嫁出去了，我萬念俱灰，上了花轎，也將早已準備好的匕首帶了上去。”
“當我打算終結生命，卻聽到你的哭泣聲，死去的心，好像又有了希望。然而，我一直等，卻聽到哭聲越來越小，終究是聽不見了。那一刻，我笑了，我絕望的笑，我盡情的笑，我知道馬上可以解脫了。我怎麼可以跟別人一起？我顫抖的雙手握着匕首，絲毫沒猶豫的划向我的脖頸，鮮血滴落，滴在我鮮紅的嫁衣上，滴落在絕望的路上。我閉上眼，等着死亡的來臨，可我卻隱約聽到撕心裂肺的哭聲，沒多時，你出現在我眼前。”
不知不覺說了這麼多，江蘺有點想哭的衝動。
她這是怎麼了？彷彿說的就像是她的前世一樣。
“我以爲，我會死在你的懷裡，可是當我再次睜開眼，又看到了你。我壓抑着心頭的喜悅，將冷冷的目光給了你。那之後，我在想：與其看你痛苦，還不如我痛苦。可那日之後，你居然一次次請求我的原諒，卻隻字不肯透露你的內心，我生氣，我一次無情的將你關在門外。你在外面站着不走，我在閨閣裡暗自垂泣。我一直在等，等你說出你的心思，可是忽然有一天，你不來求我原諒了，我竟然很失落。”
特麼的失落！
江蘺撅起嘴，沈慕川，都是你，我現在好難過！
“後來，你竟然送了我最喜歡的銅鏡，我選擇收下，我看到你皺着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可你還是沒有吐露心思，不過，日子彷彿回到了以前，安靜的，和諧的，於是我不再期盼，這樣也好！可漸漸的，我不再心安，心底莫名的恐懼，這種恐懼沒有緣由，也揮之不去。直到……”
江蘺默默閉上眼睛，一滴淚從她眼角流出。
她哽咽着，“直到我發現你下不了牀榻，我假裝堅強的內心，驟然崩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