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出膳堂,蘇旻就往自己的頭上一拍,懊悔不已。
他明明是想提醒雲霽小心年考,誰知一張口就成了嘲諷……算了,大不了等她年考墊底之後,他去求求七爺爺讓她留下,嘖嘖,到時他趁機提出讓她每日給自己燉一鍋湯,她應該不會拒絕吧?
越想越美,蘇旻一臉笑容地邁向演武場。
膳堂內,雲曉卻是一臉沉重,雲霽拍拍她的手安慰道:“船到橋頭自然直,別多想,安心吃飯。”
話音剛落,就有人發出了一聲嗤笑,格外刺耳,雲霽只當沒聽到,把自己那一份午膳吃完了,而後站了起來,膳堂中之人的目光有意無意的看了過來。
雲霽輕笑一聲:“半個月後是年考,我想我也沒有特權不參加,所以自今日起,我也要去演武場練功,這靈草湯也就自今日起停了。”
此言一出,滿場譁然,皆是不滿,但云霽根本不管,只將蘇旻剛剛給她的兩塊元石舉起來,問道:“這是誰的,還請取回。”
沒人上前來領元石,反倒有人開口相勸:“這年考刀劍無眼,你還是不要參加的好,你若想不離開演武堂也好辦,我們一起去找七爺爺求求情,讓他留你在膳堂做膳食,想來他也會答應。”
“我同意,我們這就去找七爺爺說情!”一人高喊,其他人隨之響應,紛紛行動起來。
雲霽望見那率先提議之人臉上的得意,嘴角掀起一絲弧度,只是遮擋在面紗之下,無人看到。
“我說過,我不是廚娘。”就在衆人行動之際,雲霽忽然開口,一字一句,吐字清晰,擲地有聲。
衆人腳步一滯,轉頭看向那瘦弱卻挺直的身影,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頭,面露不滿。
“這演武堂每一個人都比你實力強,大家是爲你好纔想着去求七爺爺讓你留下,你不要不識好歹!”
“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就敢參加年考,真是不知死字怎麼寫。”
“你現在收回剛剛的話還來得及,不然……”
斥責聲、譏諷聲、威脅聲混成一片片唾沫朝她淹來,雲霽全然不理,在她說完那句話後擡腿朝外走去。
雲曉自然緊隨其後,但額角青筋跳動着,拼盡全力纔沒有轉身與那些人爭吵,因爲她知道,此時她們勢弱,爭吵除了浪費口舌外,還可能讓妹妹的境遇更糟糕,所以她咬着牙,閉緊了嘴。
出了膳堂,她本想送妹妹回屋子,但見她直接走向演武場,雲曉不由得一愣,伸手拉住她問道:“你真的要練功?”
“自然是真的,”雲霽回首一笑,湊到她身前壓低聲音道,“其實,我原準備再晚兩日的,但他們實在是太欺人了,哼,本姑娘不高興了,他們也別想喝湯!”
“你就是不想做湯,也可以回屋修養,用不着急着練功,你的身體還沒恢復呢!”
看姐姐着急,雲霽伸手將她拉到邊上僻靜處,扯下獸皮手套,露出一隻瘦弱卻白皙的手,手指纖細如玉,隱約散發着熒光,漂亮極了。
“姐姐,你看,我都好了。”
“真的好了?”雲曉還有疑慮,一把抓住那隻漂亮的小手,來回翻看,確認上面沒有半點褶皺和暗黃斑點後,她的臉上露出笑容,旋即想到什麼,慌忙拿起手套給雲霽套上,一臉嚴肅的叮囑道,“日後不許褪下。”
粗糙醜陋的手套將初顯美麗的手完全遮住,雲霽反握住姐姐的手,笑着點頭道:“我記住了,沒有實力之前,我不會褪下手套,也不會摘下面紗。”
沒有實力之前,美麗不是福氣,而是災難,所以,早在半個月前,她就特意去街上買了一副獸皮手套,又放下額前頭髮剪了齊劉海,自此,全身上下,只露出一雙眼睛,便是睡覺之時都不會將面紗摘下。
演武堂之人先入爲主,便一直以爲她依然是那個滿臉皺紋的醜八怪,這也正是她想要達到的目的。
腰上忽然一緊,姐姐一把抱住她,在她耳邊輕聲道:“再等幾年,等姐姐有了實力,就帶你離開蘇家,到時你再也不用帶面紗和難看的手套。”
眼眶忽然有些發熱,雲霽想告訴姐姐,她並不覺得帶着面紗和手套有什麼不舒服;她想告訴姐姐,這面紗和手套或許要伴隨她數十年,甚至一輩子,因爲隨着年歲增長,隨着修爲益深,她會變得越來越美,最終會成爲龍血大陸第一美人,到時便是沒有逸散月陰之氣,男人都會對她趨之若鶩。
最終她什麼也沒說,只靠在姐姐的肩上,輕輕“嗯”了一聲。
“你們在幹什麼,哭鼻子嗎?”
忽然,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雲霽立時從姐姐懷中掙開,轉身便看到蘇旻一臉嘲諷地從一旁大樹後轉出,心中一緊,張口喝問:“蘇旻,你什麼時候來的?”
蘇旻被她語氣中兇狠嚇了一跳,旋即反應過來,嗆聲道:“兇什麼兇,不就是看到你哭了嘛,醜丫頭你最好客氣點,不然我就將你哭鼻子的事情傳遍整個演武堂。”
只有十幾歲的少年纔會把面子看得比天大,而且雲霽確認自己只是雙眼發紅,並不曾真的哭過,她一步步走向蘇旻,冷笑道:“我或許半個月後就要離開演武堂了,你覺得我會怕你將我哭的事傳出去嗎?”
蘇旻聞言笑容一滯,忽然有些意興闌珊,將手往她身前一攤,沒好氣的道:“兩塊元石拿來,那是我的。”
這話無頭無尾,雲霽卻明白,蘇旻是來討要在膳堂給她的兩塊元石,她沒有半分遲疑,從錢袋中取出兩塊元石放在他手上,再次問道:“你來多久了?”
蘇旻卻被她這話氣得跳腳,怒目反問:“你懷疑我偷聽你們說話?我有那麼閒嗎?”
見他發怒,雲霽放心了,點頭道:“沒有就好,再見。”
說完,朝姐姐一招手,二人一道走向演武場,再次被無視的蘇旻大叫一聲朝她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