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腹吐糟的走了,顏元繼續思考下一步究竟該怎麼走的好!
照原主的記憶,霍傑此人很執着,正因爲執着,所以哪怕原主成了他的皇后,沒給過她一點好臉,他也照樣把原主捧在手心。
那是個有毅力的人,就顏元見過的人來說,像霍傑這樣執着又有毅力的人太少了。顏元自己就是這樣的人,故而她更清楚,絕對不能讓霍傑見到她,否則會很棘手。
那麼,究竟該怎麼纔好呢?顏元在思索,其實如果不考慮其他的因素,只想完成任務的話,原主是想要爭一個好名聲,然後是安安樂樂地活一輩子,嫁給霍傑一切唾手可得。
然而,原主不喜霍傑,就算霍傑待她再好再深情,也不能抹殺他對原主的傷害,這是站在原主的立場;站在顏元的立場,她的心從來沒有變過,將來也不會變,霍傑再好,那不是她愛的那個人。
所以,不能用最簡單的辦法,又要爭得好名聲,最最要緊地不能惹了霍傑那個人,否則那又得鬧得不死不休。還有她這後半輩子要怎麼過也得想好了。
一下子一下地落在桌子上,不想嫁人就得要有不嫁人的應對,要躲過霍傑說難不難,說易不易,她一個小娘子,如果不是原主被鍾豐搶去碰上了霍傑,霍傑怕是苦尋一生也找不到她。
男女有別,尤其是霍傑是個當皇帝的人,隨着歲月的流逝,他心裡也有數,齊五娘必會嫁人,嫁了人,他一個當皇帝的難道還去搶人妻子不成?
不,不對,照霍傑那樣子來看,就算是齊五娘嫁了人,他也會搶人也不定。
顏元深吸一口氣,揉了揉額頭,這任務看起來簡單,卻因爲地位懸殊和力量不對等,她要完成起來很有難度。
那麼,一步一步地來,避過霍傑是最其次的,那要掙個好名聲,如何掙得一個好名聲呢?名聲這東西很玄,先要懂人心。
齊五娘本就名聲在外,且有善名,要不是這大亂起來,她這一生當是順遂的。然後亂軍進城時,齊家女眷是一志尋死的,顏元那麼空降,一口氣殺了那麼多人,這事想瞞也瞞不住,所以如今這名聲成了什麼樣,先打聽打聽。
“京城安定了,眼下消息如何?”齊五娘是家中幼女,以前是被父母兄姐寵着的,她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身邊伺候的兩個侍女總能查到她想知道的事。
這都好些天過去了,齊家沒人提顏元當天大發神威,將亂軍阻擋在外的事,一開始有些擔心顏元殺了那麼多人自己都頂不住,後來哪怕看顏元頂住了,這事她們也不好提啊!
可她們不提,外面早傳得沸沸揚揚了。顏元這一問,侍女拿不準地問,“小娘子是想問什麼?”
“外面是如何議論我的?”顏元這樣直白,侍女血槽已空,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顏元挑了挑眉,“我問你什麼只管如實回答。”
侍女很是爲難,架不住顏元是她主子,主人想知道什麼她除了老老實實的回答還能怎麼樣。“小娘子聽了莫動氣!”
“你只管說!”侍女提前打預防針,顏元早心裡有數了,讓侍女只管說。
“好些家的娘子都遭了罪,不遭罪的也懸樑了不少,我們家,我們家虧得小娘子頂住了亂軍,既沒叫家中的女眷傷了半分,又沒有死一個。小娘子的誅了亂軍的事傳了出去,有人就笑話我們齊家沒有男人,竟然叫小娘子擋在了前頭,還說我們齊家沒落了。”
沒落之說爲世家所忌,難道齊容一幅忌諱的模樣,敢情是被外面的風言風語鬧得心煩了啊!
“還有呢!”這是針對齊家的,顏元不信沒有衝着她來的話。
侍女,侍女猶豫地了半響,顏元道:“有什麼只管說,我又不是輕不住事的人。”
“哎,小娘子聽就聽着,莫將這些話放在心上!”侍女還是再勸了一句,顏元點了點頭,侍女就說了。
“外頭那些人聽說了小娘子竟然殺了那麼多亂軍,護住了家中的女眷,一開始都誇小娘子神勇,後來,後來不知怎麼的就變了味了,尤其是在鍾將軍上門求親之後,世家們都說小娘子自甘墮落,竟與武人爲伍,沒有絲毫世家女的端莊,竟然練了一身武藝,好些小娘子都說羞與娘子爲伍,且有些世家直接將我們齊家列爲拒客。”
拒客啊,那就是拒絕再跟齊家往來的意思,顏元笑了,這些世家啊,空有世家之名,靠的就是祖上的餘蔭,真是連顏元以前當女帝時面對的那些世家都大大的不如啊!
顏元再問道:“將我們齊家列爲拒客的都有哪幾家?”
看到顏元面容平靜,絲毫沒有動怒的模樣,雖然這兩個是自小伺候主子的,但自從亂軍之事後,主子變得越發難以捉摸,很是讓侍女心驚的。
故而顏元問是哪幾家,侍女老老實實地把這幾家說出來。顏元一聽結合原主的記憶,對這幾家的地位定位在不足爲懼之列。
再問了亂軍進城以死明志的女眷都有哪幾家,侍女一一答來,顏元幽幽一嘆,“爲女子多有不易,動亂之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侍女道:“幸虧小娘子學了本事護住了家中的娘子,若不然……”
若不然那些人都得死,人死了一了百了,要那麼虛名有什麼意思呢。
這些事尋常的人懂得,偏偏這些所謂的世家就是盼着女人都以死明志,以全他們這些男人的聲譽,何其不公。
顏元這些念頭一閃而過,竟引起一陣共鳴,齊五娘正是覺得諸多不公,是以不憤,只是她所認識的人都是這般,她一直以爲自己纔是錯的,如今顏元也是這樣覺得,那錯的並不是她,而是這個世道。
額,雖然已經知道她出現之後原主依然在,但是這有反應跟沒反應還有是有些差別的,顏元默默地安撫那位。看這樣子只要那些真正的世家不會看不起她,要掙好名聲還是可以做到的。
“最近可有什麼宴會?”世家女的交際就那麼幾樣,正好那些不要臉的世家正挑着她的不是呢,她不打回去真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侍女總有種顏元在挽袖子準備打架的感覺。
“嗯,最近的宴會都是霍家主持的,霍家那位的登基大典在即,也是藉着設宴的名目摸清各家的底細。”侍女這般與顏元說,“娘子想去嗎?”
“不去!往後記住了,凡是霍家的宴會都不必叫我去,不過,宴會上發生的事要稟告我!”剛想好了要避開那誰呢,她這送上門去是要幹嘛?
侍女真是越發猜不透顏元的心思了,“娘子不是說讓我們家與霍家交好嗎?”
顏元點點頭,“是啊,是要與霍家交好。”
“那娘子爲何不去參加霍家的宴會?”侍女直問,顏元作高深莫測樣道:“我不去自有不能去的道理。”
侍女是沒膽子問的,當主人的想告訴你什麼自然會告訴你,斷沒有你問的道理。
然後,金氏就帶着其他的女兒去了霍家,至於顏元,金氏給了一個染了風寒的藉口。金氏心中也十分不解,要他們家與霍家交好的是顏元,爲何顏元卻不願上霍家來呢。
還是大兒,也是顏元的兄弟齊師勸了他娘一句,顏元不願去定有她的理由。
但是,宴會上,霍傑露了一次面,坦坦蕩蕩地告訴各家,他在尋一個人,尋一個多年前與他有救命之恩的娘子,且有意娶那娘子爲妻!
不知怎麼的,金氏心中一跳,看着霍傑那張俊俏不亞於世家的公子的臉,還有那份氣度。有人稱讚霍傑真是知恩圖報呢,但是,各家的小娘子並不適合讓霍傑逐個的找,霍傑這說出來的意思是想讓昔日的小娘子自動出來嗎?
絕對不可能!世家們不動如山地暗暗握拳。
霍傑確有其意,他也知道要往各家找人是不可能的,各家的女眷也斷沒有逐個叫人看的道理,哪怕霍傑將是皇帝。
不可能,霍傑是必要找到那人的,然而找了那麼多年都沒有消息,霍傑卻確定了一件事,那位小娘子必定出於世家。然而世家的女子何其多,比起尋常的娘子,他想往世家裡尋人更難。
故而他只能攤開了說,哪一年,哪一天,他說得清清楚楚,還有一些細節,卻只有當事人更清楚。
然後,顏元她姐,齊家大娘子在宴會之後,跟親孃坐在一起,“娘,那霍家公子說的時間跟地點,我恍惚記得當初五娘就曾救過一個人。”
“這事怎麼現在才說?”金氏大驚,總算是明白報顏元爲何不來參加霍家的宴會了,趕情她這是已經知道了?
齊大娘子低下頭站定:“那是多年前的事了,而且只是救了一個寒門子弟而已,一樁小事,五娘這麼多年救的人何其多的,如何事事稟於您?”
說着說着,又道:“要不是,要不是今日聽霍家那位提起,這事我也早忘了。”
“此事除了你還有誰知道?”金氏突然厲聲地問,齊大娘子道:“當初就我陪五娘出去的,除了我再沒有旁的人知道了。娘,此事當如何?”
“既然沒有旁的人知道,往後你也不可再提。我回去,待問過五娘之後再說其他。”金氏這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回了家去尋顏元。
可到了家門口,金氏還是命人將女兒們都送回院子,細細叮囑她們小心照顧自己。她只生了兩個女兒,長女跟五女,餘下的皆是庶出,庶出那也算是她女兒,金氏亦是世家出身,心裡自有分寸。
送走了庶女們,金氏拉着長女的手說要去看看顏元,當孃的要看女兒,誰也說不得什麼。
顏元正好洗了頭,頭髮半乾披散而落,此時側躺在榻上看着書,慵懶隨意,金氏帶着長女進來瞧着她那通身的氣度,金氏心中詫異,面上絲毫不顯。
“夫人,大娘子!”侍女正給顏元打着扇,聽到動靜趕緊地行禮,顏元站了起來,“娘,長姐!”
“你們先退下吧,我有話要跟五娘說。”金氏壓下心中的驚訝,緩緩地吩咐侍女,顏元能看出金氏的焦急,吩咐道:“將所有的門窗都打開。”
金氏是有秘事要詢於顏元,聽到顏元叫打開窗要阻止,顏元走過去挽過她的手,“窗戶大開,外面有沒有人一覽無疑,我們說的話,隔遠又有誰能聽得見。”
這是猜到了金氏有些不便讓人知道的話要跟她說,但顏元說的理確實不錯,是以金氏再沒阻止侍女們把窗打開。
侍女們退出去,顏元給金氏奉茶,金氏開門見口地道:“今日去霍家聽霍家那位說了這麼一件事……”
將霍傑說的話一字不落的說給顏元,顏元聽完點了點頭,“娘是何意?”
這纔是重點!
“你是何意?”金氏不答反問,顏元答道:“他走他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這就是承認了霍傑要找的人正是她,金氏倒抽一口冷氣,“他不日將要登基,他意娶你爲妻,你就是將來的皇后。”
顏元道:“娘回來就尋我而不是父親,娘是要問我的意思,那我就如實告訴娘,我無意嫁他,更不想當什麼皇后。”
真是乾脆利落啊!齊大娘子道:“找不到你,他不會罷休的!”
“那就要看娘想不想齊家出一個皇后了。”顏元突然這樣說,恰如齊大娘子說的,霍傑找不到人是不會罷休的,既然這樣,那就讓他找到那個人啊!真的假的,那就另說了。
金氏瞪大眼睛看向顏元,帶着幾分詢問,顏元肯定地點點頭。金氏真是要瘋了,顏元也敢想啊!
這不是剛好受了啓發嗎?霍傑這已經挑明瞭找人,可見他這打定了主意了,既然這樣,那她就幫他圓了這個夢,真真假假的,真的不出現,假的當然就是真的了……
送了金氏和齊大娘子離開,齊大娘子不甚確定地問道:“娘,五娘出的這個主意可行?”
金氏道:“自然是可行,我只是在想,她們哪一個更合適。”
齊大娘子嚥了咽口水,“五娘將這樣好的事拱手讓出,她究竟是在想什麼?”
這問得真好啊,金氏也想知道自己那女兒究竟在想什麼,可她也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