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的黑色長劍出現在半空之中。
瞬息便挾裹着雷霆萬鈞之勢朝着地面砸下來。
然而, 所有人預想中宛如世界末日一樣的場景並沒有出現。
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擋在了所有人面前,不是別人,正是熙華, 或者說穆珈藍。
他那雙金色的瞳孔在瞬間化爲晦暗的灰色, 而隨着他瞳色的改變, 陷入昏迷中的蘇琞忽然感覺到一股彌天極地的死氣。
沒錯, 就是死氣。
沒有生命, 死氣沉沉,毫無希望的氣息在瞬間彌散在天地間。
所有碰到這股死氣的植物都在瞬間枯萎,帝都所有的綠植都在短短的幾秒之內凋零, 而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毫無生機的力量以不容拒絕的姿態侵襲着自己。
他們的皮膚逐漸變得冰涼,呼吸也開始衰弱。
那些黑色的長劍在接觸到灰色霧氣的瞬間竟然也被分解消失, 如同泥牛入海, 毫無痕跡。
“快走!”十三名天仙再顧不得自己此行的目的, 飛快地駕馭着自己的法寶想要立刻逃離這古怪而強大的死氣。
穆珈藍身上散發出來的死氣比方纔耶羅的威脅更甚。
然而他們那些光華燦爛的法寶在拿出來的一瞬間便失去了絢麗多彩的光華,無論是多麼珍貴的天材地寶煉製而成的法寶都變得鏽跡斑斑, 腐蝕不堪,像是已經歷經無數個輪迴。
“嘖嘖。”忽然,一個少年略帶不悅的聲音從上空傳來。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擡頭看去,就看到一名穿着修身的黑色長袍的少年漂浮在半空中。
少年面目俊美,四肢修長, 一頭銀白色的長髮很是醒目。
他懶洋洋的懸浮在半空中, 肩頭扛着一門像是單兵火箭炮的武器對準了耶羅, 有些不耐煩的抱怨道:“不過是他的一個分神, 也值得讓死之靈出現?”
他在所有人的注視中神態自若的走進了這片被死亡氣息籠罩的空間, 然後用肩頭扛着的武器瞄準了耶羅,按下按鈕。
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
然而耶羅在看到那名少年出現的時候, 進攻的動作就停下來了,語氣變得無比厭惡:“又是你們!”
少年看着耶羅皺了皺眉頭:“又是你!耽誤了我和老師的時間,不可原諒!”
說着,少年丟開肩頭上的武器,吹了吹自己白皙的拳頭,隨後猛地一拳砸向耶羅。
他這一拳極爲快,快到附近的空間都因爲他這一拳而產生扭曲,甚至出現了空間裂縫。
方纔還不可一世的耶羅竟然在面對這一拳的威力下轉身化爲一道黑色光芒遁走。
然而他並沒跑得過少年的拳頭。
少年一拳就將他打得飛出了大氣層。伴隨着一聲怒吼,耶羅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之內。
所有人都用見鬼的眼神打量着少年。
少年輕描淡寫的拍了拍拳頭,回頭看着已經失去了意識卻仍舊不斷散發死氣的熙華,眉頭微微皺起:“這是個大麻煩啊。”
隨後他就像個孩子一樣仰頭朝着天空的方向大喊一聲:“老師,救命啊,我搞不定了!死之靈要把這顆星球變成死星了。”
另外一名穿着同款黑色長袍的年輕男人踩着一款奇怪的飛行器從天而降,清雅雋秀的臉上還帶着一副斯文的金絲邊眼鏡,襯托得他那雙狹長的眼眸更加深邃。
“吵什麼?”男人有些不悅的看了少年一樣,轉頭看着熙華和蘇琞兩人情況。
死氣已經侵佔了這顆星球百分之一的面積。
按照這樣的速度蔓延下去,不出一個小時,這顆星球將會斷絕所有生機。
“喂,那邊那個!”男人對着陷入無我意識狀態的熙華喊了一聲。
懸浮在半空的熙華緊緊地抱着蘇琞逐漸冰冷的身體,連眼珠都不曾轉動一瞬。
“他還活着。”男人又喊了一遍,“我有辦法救他,不過你再這樣下去,他是死是活可就不一定了!”
“你說什麼?”原本還沉浸在無限悲慟之中的熙華捕捉到了男人這句話,瞬息就出現在男人面前。
然而比更快的是那個黑袍少年。
少年不滿地阻攔在男人面前,上下打量着熙華,特別是在注意到熙華俊美無儔的臉以後,表情變得更臭了。
“我可以救他。”男人伸手擰着少年的耳朵把他從自己面前拽開,指了指熙華懷裡一動不動地蘇琞,“你跟我們走吧。”
“去哪兒?”熙華神色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和年輕人,隨後纔想起了另外一個問題,“你們又是誰?”
不等男人回答,那名少年就扯了扯自己衣服胸前金色的天秤和長劍標誌:“宇宙審判庭的審判官和裁決者。”
宇宙審判庭?
熙華的眼神微微一動,這個神秘組織他曾經略有耳聞。
宇宙審判庭,由目前宇宙間已知的所有高等文明聯合組建卻又獨立於任何勢力之外的力量,他們存在的意義就是爲了維護宇宙的平衡和公正。
宇宙審判庭通常是兩個人一組開展行動,每組都由一名審判官和一名執刑者組成。審判官裁決罪孽,執刑者執行懲罰。他們擁有着不可思議的力量,能夠自如地行走在宇宙之中。
他們的標誌是一把金色的天秤,左邊的天秤放着一把劍,右邊的天秤放着一朵生命之花。
它的存在,只有極少數的人才知道。同時,凡是被宇宙審判庭裁決有罪的人,都會被徹底的抹殺。
“我跟你們走!”熙華邁向前一步,又看了一眼懷裡的蘇琞,“你們救活他。”
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失去師兄。
如果這個世界沒有了蘇琞,也就沒有了熙華。
少年在旁邊撇撇嘴角,看着自己的老師暗自嘀咕了一句:“就算是全宇宙的生命都死絕了,他也不會死的!”
男人伸手掐住少年的臉用力擰了一圈,然後面帶着溫和的微笑看着熙華做自我介紹:“我叫雲夜白,是宇宙審判庭三號審判官,這是我的學生沈曜,也是我的執刑者。詳細情況,我們以後會跟你解釋的。”
雲夜白?
熙華愣了片刻以後忽然想起了這個名字爲什麼會十分耳熟。
因爲雲夜白,就是五百年前發現了血嵐花的存在並因此讓基因強化針劑變得穩定不會再出現任何副作用的科學院院士。
雲夜白帶着幾人進入一艘外形像是一個巨大的恐龍蛋造型的飛行器裡,吩咐幾人找地方固定住自己的身體,然後按下了啓動鍵。
只聽得一聲劇烈爆響,飛行器就消失在了原地。
蘇琞在極度的寒冷之中又陷入了夢境,或者說是上一世的回憶。
他與熙華站在冰川之下,四目相對,無人開口說話。
風雪紛揚,席捲天地。
最後,還是蘇琞先開口打破沉默:“爲什麼?”
他的聲音比雪花落地還輕,偏偏落入熙華耳中,卻恍若雷霆之聲。
爲什麼?
熙華嘴裡變得苦澀:“因爲......”
不想再看到師兄因爲他的緣故被道門追殺,不想過這樣顛沛流離的生活,不想看到師兄爲了保護他而受傷。
最重要的一點是,只要他成爲魔宗至尊,一直拼盡全力守護他的師兄就再無重回道門的可能。
師兄以後,都只屬於他一個人了。
所以他瞞着師兄,接受了萬魔朝拜,成爲了魔門新任魔尊。
熙華隔着雪幕看着對面的師兄那張驚豔世人的面孔,舔了舔冰涼而乾燥的脣角,漫不經心的問:“師兄後悔救我了嗎?”
蘇琞沉默。
他的沉默讓熙華的眼眸逐漸染上赤紅,隱約有入魔的徵兆。
“熙華!”蘇琞立刻提高聲音提醒他,“保持清醒,不要入魔了。”
熙華一步一步地走到蘇琞面前,俊美如神的臉上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師兄說笑了,我本就是魔尊之子,談何入魔?”
話音一落,他的雙眸全部變成赤紅,隨之而來的是他壓抑多年的魔功暴漲,幾乎是在瞬間,蘇琞就被他的師弟制服,重重地壓在雪地上。
熙華散亂的黑髮從他腮邊垂落,與蘇琞的墨發混雜在一起。他的鼻尖與蘇琞的鼻尖相對,距離很近,近得他可以數清楚蘇琞的睫毛有多少根,看清楚他溫潤如玉的皮膚連一絲毛孔都沒有。
也讓蘇琞突然發現他一直護在身後的師弟,眼中對他充滿了再也掩飾不住的慾望和佔有慾。
熙華帶着蘇琞回到魔尊的魔宮,當着萬魔之面宣佈蘇琞從即刻起,便是魔尊道侶,享有同魔尊相同的權利。
自此以後,便是白日形影不離,長夜被翻紅浪。
無論蘇琞願意還是不願意,他都必須承受着魔尊熙華遠超常人的慾望,在每個不眠之夜毫無保留地獻出自己的全部來安撫那頭時時刻刻都淪陷在不安和惶恐情緒之中的野獸。
熙華願意把天下拱手獻給蘇琞,卻唯獨不願給他自由。一條玄鐵混雜着精金打造的鎖鏈穿過蘇琞的腳踝,留給他方圓百米的自由。這點點可憐的自由僅限於魔尊的臥房和後面的小花園。
蘇琞在臥榻之上問過熙華:“你要囚禁我多久?”
熙華毫不猶豫地回答:“生生世世!”
爲此他強行與蘇琞雙修並交換了雙方的一滴心血,加快修煉速度。
有了這滴融入骨血的心頭血,他們即使相隔天涯,熙華也能找到他的師兄。
也因爲這滴心頭血,這一世他們接吻之時穆珈藍才能緩解他的頭痛之症。
此後,蘇琞被囚禁在魔宮足足兩百五十七年零三個月又七天。
迎來了他飛昇仙界的天劫,也迎來了熙華飛昇魔界的天劫。
從一開始他們便是殊途陌路,即便是途中並肩前行,最後的結局也是漸行漸遠。
然而,熙華卻紅了眼睛。
他不願與蘇琞分開,哪怕是天命他也偏要違逆了給所有人看!
兩人拴着同命鎖一同渡劫,卻在渡劫即將飛昇之際遭人暗算。蘇琞拼儘性命護得重傷的熙華逃走,熙華則護着師兄的元神遁出萬里。
直到遇見聖麓帝國皇家護衛隊和聖殿騎士團保護昭鳶皇后脫離聯邦的追捕。
他將師兄的元魂送入一具剛死不久的嬰兒體內,自己則佔據了一名重傷瀕死的少年的軀殼。
兩人一同重生在聖麓帝國,一個誤打誤撞被皇后換爲帝國皇子,一個幸運地被選爲聖殿騎士。
縱然失去了前世記憶,兩人銘刻於靈魂之上的道侶印記還是讓他們再度走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