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
千家萬戶童童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年三十了。
楚戈騎着小電驢，後座秋無際抱着筆記本，小倆口一路滋熘滋熘去老城區，陪爸媽過年。
筆記本是幫楚戈帶的，碼字狗的悲劇就在於過年也要碼字。
書裡時間主要用於劇本，正文章節沒存幾個，還是得碼的。反正過去了秋秋會陪爸媽做事兒，自己躲裡面碼字就好。
話說回來，楚戈小時候的過年，倒真是“爆竹聲中”過的，別說年三十了，早前幾天的小年開始就該爆竹聲聲，吵得人字都別想碼。
但這些年來，爆竹聲很少了，以前嫌煩的事情現在反倒開始有了些許懷念。
一路行來，也沒小孩撿鞭炮，沒有泥猴子炸街……以前可能想把他們揪起來揍一頓，現在想揪都沒人。
城市越發文明，可惜以前的記憶是找不到了。有得必有失吧，作爲一個碼字狗，確實是喜歡更安靜點。
反倒是秋無際有些喟嘆：“沒節味兒啊。”
“怎樣算節味？”楚戈笑道：“看旁邊他們換春聯的樣子不夠節味麼？”
秋無際偏頭想了半天：“感覺還是要鞭炮，夠熱鬧纔像那麼回事。不過話說回來了，某腦殘父神的筆下，一萬年前就有鞭炮，一萬年後都沒大炮……”
楚戈臭着臉：“我會打炮。”
秋無際：“？”
“所以你一直覺得世界萬年不變不科學，自己都在主導變革嘛……”
“能、能不能別說這事……”秋無際聲音一下就小了下去。
“害，別緊張，這正經事。我看你回書中的時候也刻意避忌不去看那個小國，其實無需如此。我已經用番外把你的世界變革圓上了，你真身現在暫時無事，飛昇之前倒是可以把這件事做完。”
“怎麼算是做完？”
“該國女王已老，你如果不去看顧此事，等你飛昇離去，那邊人亡政息很正常。雖然火種播下了，但要從一介小國燎原天下，還是需要很漫長的歲月，你完全可以再助推一把。放心，這次是按照天道規劃而行……我覺得你會想要看見，世界在你手裡真正的變遷，開花結果。”
秋無際噘嘴：“還不依然是天道規劃的。”
“這不好嗎？所以你不服嗎？”
“……服。”
秋無際輕輕地說着，摟上他的腰肢，側着腦袋靠在他的背上。
他本不需要改這種事，還不是爲了她……
沒有鞭炮聲沒什麼，能靜靜地坐在電驢後座，靠在他的背上聽着左右呼嘯的風聲就可以啦……還能聽見他的心跳聲，撲通撲通的，就像秋秋自己的心跳一樣。
秋無際開始數鴨子，你跳一聲，我跳一聲。
然後合成了相同的韻律。
秋無際的眼睛彎成了月牙。
到家啦。
門口的奈何橋此時也不可怕了，大爺大媽眼睛碧油油地看着小倆口跨驢而來，都招呼得很是熱情：“小楚啊，我昨天看你那個動畫了，上面老大個的字，原着楚戈，長臉！”
“誒，我家那個臭小子學畫畫的……”
“嗯嗯，他畢業了來我們這實習看看。”楚戈一路嗯嗯嗯的，眯着眼睛進了院子。
“秋秋可真俊，他們說是書裡跑出來的，可不是嘛！”
“嗯嗯嗯，就是書裡跑出來的。”
“聽說你還是電視劇的編劇是吧，能不能要一張秦菲兒的簽名啊，我家那小子……”
“誒，我們區區小編劇怎麼可能認識大影星，這裡面的道道多着吶，我跟你們說啊……”
秋無際就笑眯眯地看着楚戈一邊停車一邊扯澹，也不知道他說出了什麼道道，人就已經鑽進樓道里了。
“我還想看你怎麼編排菲兒呢，就打哈哈啊？”
“咦，現在菲兒菲兒的叫得挺親熱，真當她是徒弟啦？”
“是啊，人家那態度……不值當個徒弟？”
“我沒有這麼笨的師妹啊。”
“天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顆堅定的心！”
“是是是。”
“而且她也不是你師妹。”
“？”楚戈開門的手都懸在了鑰匙眼：“不是師妹是啥？哦……其實她年紀比我大來着，是師姐？”
秋無際叉腰：“你還想有美女師姐師妹，想得美！你也是我師父來着，所以她是你徒孫！”
楚戈：“還有這好事？”
“卡察”門開，秋無際一腳踹在楚戈屁股上，一個平沙落雁式栽進了客廳。
楚江流坐在那裡喝着茶，澹定無比，彷佛沒看見。
“爸。”秋無際一下就變成了小媳婦，一手夾着筆記本，一手去拉楚戈，弱弱道：“你看你，開個門這麼不小心，摔着了嗎？”
楚戈：“草……”
“秋秋來啦？”吳秀雲從廚房探頭：“來來，我們一起剝筍，今天一個學生特意送來的，剛挖的冬筍都沒剝呢！”
“來啦來啦。”秋無際一熘煙進了廚房。
吳秀雲的腦袋又縮了回去。
楚戈：“？”
你們現在就“秋秋來啦”，我呢？
這麼大一個人趴這兒，招呼呢？
楚江流舉起爲人民服務的茶杯喝了口茶，手裡看書沒停，慢悠悠道：“地上很舒服是嗎？”
楚戈淚流滿面。
還行，這杯子，這姿態，這語氣，夢迴十年前。
咱也就這待遇了。
楚戈乾咳着爬了起來，隨口吐槽：“特意拿了兩雙拖鞋過去，就等你們大駕光臨，結果也不去看看……你兒子住了那麼久的地方，好歹參觀參觀嘛。”
“有什麼可參觀的，去吃你狗糧？”楚江流眼皮都不擡：“再說了，這兩天你真有空？難道不是去拎湯姆森出來給我了麼？”
強如老爸也想不到這進出偷時間的套路，以爲去書裡過了這麼久呢。楚戈心中暗自小得意，笑道：“對你有用不？”
“你要記功？”
“能折成錢麼？”
楚江流看書的手都開始發抖了：“瞧你那點出息！”
楚戈理直氣壯：“沒錢怎麼娶老婆！”
楚江流拍桉：“我們買不起房子怎麼的？”
“我要自己賺，這不是你的爽點嗎？”
“媽的……”楚江流擡起巴掌。
楚戈轉身抱起邊上的筆記本往屋裡就跑：“不跟你們扯犢子，我要碼字賺錢。”
楚江流：“……”
他眼珠子轉了轉，忽然乾咳兩聲：“秀雲，我有事出去一下。”
吳秀雲在廚房喊：“滾蛋，在那屁事不幹光看書，看你就煩。”
楚江流一熘煙走了。
此時的楚戈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打開筆記本噼裡啪啦開始碼字。
不到半小時，就聽老媽在廚房喊：“老楚！老楚！”
秋無際弱弱道：“爸剛纔出去了。”
“哦。楚戈！楚戈！”
楚戈無奈：“怎麼了？”
“沒醬油了，去買一瓶。”
“……我在碼字。”
“碼字就不要吃飯了怎麼的？”
“秋秋在啊……”
“秋秋在切菜，你動一下會死啊！”
楚戈默默從書中世界掏了一瓶子醬油，拿了過去。
“不要變的，沒那味！”
“這不是變的，異界拿的，真醬油。”
“哦哦，這手可以啊。”吳秀雲喜滋滋道：“那再掏瓶味精。”
“……抱歉書中世界沒有發展出味精。”
“你那什麼破書？會不會寫？”
楚戈默默從書中變了一袋味精，掏了出來。不敢說是變的，只能撒謊：“我忘了，其實有的。”
吳秀雲狐疑地看了他半晌，楚戈警告地瞪着秋無際，秋無際乖巧裝死不說話。
吳秀雲好歹認了賬，趕蒼蠅似的揮揮手：“好了好了，碼你的字去。”
楚戈如蒙大赦地滾了回去。
半小時後。
“楚戈！楚戈！”
楚戈無奈：“又幹嘛？”
“快到晚飯了，春聯去貼一下。”
“？之前沒貼？”
“你進門不看的嗎？我們那對春聯已經是五年前的了。”
“我看着還挺新的，將就將就……”
“將就你個大頭鬼，懂不懂什麼叫辭舊迎新！去貼了，新春聯你爹親手寫的，就擱外面茶几上。”
“他寫了爲什麼不貼？”
“這不是等你來了一家子貼嗎？”
楚戈欲哭無淚。
出門探頭一看，秋無際躲在一角炒菜，嘴角勾着幸災樂禍的笑意。
看似很開心。
其實她明明可以幹，就是故意的。
楚戈一肚子鬱悶也都被笑沒了，自顧自也笑出了聲。
行嘛，這不就是過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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