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陌言正在做夢。U C小 說網:
他夢見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他坐在透明的玻璃餐廳裡,敞開的天窗透出樹木蔥鬱的清香,身邊端着餐盤的俊逸青年微笑地看着自己。
他的臉在青年溫柔的注視下一點點熱了起來,直直蔓延到心裡,甚至指尖。
然後青年牽起了自己的手。
他下意識地跟着青年一步步走向突然出現的長長臺階,看着那修長的背影,心臟砰咚砰咚跳得厲害。
臺階的終點是無遮攔的門框,刺目的陽光灌滿了眼睛。
青年站在一間熟悉的房間裡微笑,“從今以後,請多指教。”
蘇陌言刷地張開眼睛,雖然仍舊僵着面部,但眼睛卻瞪得很大。
窗外鳥兒啾啾地叫得很歡。
他就那樣僵直地躺着,一秒,兩秒,三秒,猛地扯住被單蓋住了臉。
被單下面他是什麼樣的表情,我們看不到。
他在回憶夢境裡的那個青年。
瞳仁是濃黑的,微微帶着一點藍,不,還有點發綠……啊,不對,那是狼-_-|||
重新來過。
瞳仁是濃黑的,黑得發藍的那種,無論看向哪裡,都很專注的樣子。
鼻樑挺直,薄脣卻總是帶着一絲柔和的弧度,總是微笑着,溫暖甚至蔓延入眼底。
身材也很好,比例完美又結實,襯衫的扣子有時會忘記扣兩顆,裡面堅實的胸膛……
岳父大人在被窩裡面蠕動了一下,類似懊惱到蹬腿的動作。
只是一場夢而已,日子還是要繼續過下去的。
昨晚去酒吧喝酒買醉的時候,就已經這樣決定下來了。
這樣想着,被單被果斷地掀開,嚴肅而冷漠的一張臉再次出現在眼前。
蘇陌言很嚴肅地走進浴室裡洗澡。
蘇陌言很嚴肅地走進對着鏡子刮鬍須。
蘇陌言很嚴肅地在臉上貼了張面膜。
十五分鐘後,他不露痕跡地瞄了眼暫時沒出現魚尾紋的眼角。
今天是週一,有個很重要的會議要開,外表是作爲精英的重要條件之一,不能說好不好看,但整潔嚴謹是必要的。
然後蘇陌言很嚴肅地打開房門。
他看到夢裡面的青年端着一杯泛着蜜色的水,微笑地站在自己的門口。
“你醒了?”青年笑着問。
蘇陌言嚴肅地呆滯兩秒,僵直的腿後退一步,砰,把門重新關上。
……
蕭世端着特地調好的、清香四溢的槐花蜜茶,愕然站在原地。
嚴肅的岳父大人懊惱地抱着頭蹲在地上,耳朵隱隱泛紅。
他怎麼會在這裡他怎麼會在這裡他怎麼會在這裡……
回憶像上了油的廢齒輪一樣,開始緩緩運轉。
昨天看到蕭世與那個亂七八糟的男人(對,就是賤賤)在一起的時候,自己很生氣,於是決定去酒吧買醉……不不,時間要再提前一點。
在那個烏龍的晚上,接到蕭世的第二條短信,解釋說那通短信是個玩笑的時候,他就決定去酒吧買醉。
對,就是那時候。
蕭世絕對不會明白,當自己的大腦收到第一條短信以後發呆的半分鐘內到底涌出了多少念頭,激動的,興奮的,慌亂的,還有對於自己齷齪念頭的羞恥……
“開玩笑的。”
結果不到半小時的時間,他又失戀了。
想想也是,蕭世對娜娜的心意自己看得很清楚,又怎麼可能說出那麼……的話?
果然還是自己年紀大了,頭腦不好,容易想得太多。
他也忘記自己到底逛了幾家酒吧,總之他是越喝越憤怒,越喝越難過。
雖然知道蕭世不可能是個GAY,但想到那個亂七八糟的男人(嗯,還是賤賤-_-|||)掛在他身上的樣子,就忍不住胃火升騰。
竟然還被他看見兩人勾肩搭背地步入酒吧街。
酒壯慫人膽。
磅礴的怒氣催使下,他做了一件事。
他去開車,打了電話給搬家公司,然後席捲了女婿和女兒新家裡所有值錢的文件,再馬不停蹄地返回酒吧劫持人質……
上帝,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門再次淡定地被打開時,蕭世仍然站在門口,但手裡的蜜茶已經不再冒熱氣了,笑臉也有些僵硬。
“剛剛……”
“剛剛……”
兩人同時開口,對視一眼,蘇陌言淡淡道,“什麼?”
蕭世頓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道,“是尿急嗎?”
“……”
蘇陌言木然地盯着他,“嗯。”
“……”
蕭世恨不得自抽一耳光!
你這個尿急!你這個尿急!竟然問岳父是不是尿急!
蕭世看着蘇陌言越過自己走向餐廳的背影,摸了摸鼻樑,無奈地跟了上去,“我泡了蜂蜜茶,你喝一點,清清腸胃。”
蘇陌言腳步一頓,轉過頭來,面無表情地,“好。”
接過杯子的手指有點顫抖,好在蕭世沒有發現。
他一口氣把600CC的蜂蜜茶用三秒鐘的時間倒進了肚子裡,在對方訝異的目光下送回了杯子,“謝謝。”
“啊……不客氣。”
淡定地轉過身,蘇陌言輕啓嘴脣,嚴肅地打了個無聲的飽嗝……
蘇陌言的家是一派黑白色的裝潢,很分明的冷意,黑的壁櫥,白的牆壁,黑的椅子,白的桌子。
跟他的人一樣,讓人涼颼颼的。
蕭世已經準備好了早餐,一個個小碟子漂漂亮亮地擺在桌子上。
裹了素火腿、番茄、香菇、還有蘆筍絲,用橄欖油煎至金黃的蔬菜捲餅,一口咬下去微酸的口味伴着蛋卷的香酥刺激着味蕾;點綴着嫩綠蔥花的鮮香魚片粥,用白瓷調羹輕舀,就可以看到大顆剔透的蝦仁。
蘇陌言沉着臉拿起筷子。
“先喝點這個。”蕭世微笑着將一旁的白瓷湯碗往他面前推了推。
嫩綠色的濃湯,混着清香和奶味,上面還淋了一圈可愛的鮮奶油。
“是豌豆濃湯,我加了點香蜂草。”蕭世嚥下嘴巴里的捲餅,“能開胃健身的,你的胃口不大好。”
蘇陌言垂下眼,淡淡地嚐了一口。
有點檸檬的味道,清新的感覺沁入心脾,就好像眼前人的微笑。
吃過早餐,蘇陌言去工作了,蕭世今天休假,說中午可以送飯去公司給他,蘇陌言也只是面不改色地“嗯”了一聲。
臨出門時,蕭世叫住了他,“陌言。”
蘇陌言回過頭來,用眼神詢問。
“那個……”蕭世有些爲難地看了眼被自己侵佔的客房,“你讓我搬過來……是爲了方便、呃、管理我嗎?”其實他比較傾向於用監視倆字。
而且我真的不喜歡男人……
後面半句還沒出口,就聽到蘇陌言淡淡地,“嗯。”
“……”
於是什麼話也不必說了。
信用都跌落到要岳父大人親自出馬看守自己下半身的地步,他再說什麼都是白搭。
蕭世無力地嘆氣,“工作愉快,岳父大人。”
蘇陌言背脊僵硬一下,頭也不回地匆匆而去。
客廳裡還堆積了一些雜物沒有來得及清理,蕭世看了看時間,還不到八點。
感慨着精英就是與衆不同、連工作都要提前一小時的同時,他也只能無奈地一邊嘆氣一邊擼袖子整理房間。
蘇陌言的房子很大,蕭世整理起來有些費力,不到半小時,房間裡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這樣突兀地接別人的電話似乎不太好,但如果有重要事情的話……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起了話筒。
“爸,你還沒去公司?”
電話那頭清朗的女聲傳了過來,蕭世一怔,脫口而出,“娜娜?”
靜默一秒,蘇娜猶豫地道,“……阿世?”
聽到妻子的聲音,蕭世的心裡就會覺得很柔軟,微笑的幅度也更大了些,佯裝生氣地道,“都跑野了,去了哪裡也不通知一聲,有沒有想我?”
蘇娜甜甜地笑了起來,“想啊!想死你了!看到千年古屍想到的都是你的臉!”
“……”
“唔,對了。”蘇娜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疑惑道,“老公,你怎麼跑到爸爸家裡去了?”
要不要坦白從寬?
對於一般男人來說,這的確是個問題,但在蕭世的心裡,對妻子是不存在隱瞞的。
他有氣無力地把昨天一連串倒黴際遇招供了出來。
蘇娜笑得怎麼也止不住,“就算出軌也不可能是賤賤嘛。”
“對啊。”蕭世無語地望着天花板上與自己家一模一樣的水晶吊燈,“我品味哪有那麼差。”
蘇娜正色道,“不過也好,這次是賤賤,下次也許就是其他壞女人也說不定,要知道,男人偷腥時的智商可是僅次於愛因斯坦的!”
蕭世嘆氣,“……你放心吧,我還不想變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