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到教室的時候,已經有一些遲到了。
教室裡已經坐滿了學生,但是徐老師還沒有來,於是我迎着滿教室同學的目光,慢慢走了進去,找到一個空坐位坐下來。
剛坐下把課本拿出來,徐老師就神色匆匆地走了進來,走到門口,眼睛向教室裡掃了一遍,然後聲音焦急地衝着在坐的同學問道:“王凱旋!王凱旋來了嗎?”
教室裡所有同學的目光瞬間聚集了過來,我一愣,慢慢地站了起來,沉聲說道:“徐老師,我來了。”
徐老師一見到我,幾乎是小跑着走到我面前,一把拽住我的手一邊往外拖着一邊語氣焦急地說道:“你先跟我去一下辦公室。”
我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被她一把拖了出去,手上的書本一下子掉落在地上。徐老師的力道太大,幾乎不容我質疑,用力將我扯到了走廊上。
我一邊忍着疼隨着她走,一邊低聲叫道:“徐老師,你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徐老師腳下不停,她扭頭臉色蒼白地看着我說:“不要問,跟我走。”
她的語氣裡帶着少有的緊張和嚴肅,好像我要是不聽她的話,她下一秒就能直接動手打我。
看到她的舉動,我的心沒來由地緊張起來,我知道,一定是出什麼事了,不然的話,徐老師不會在上課時間當着這麼多同學的面強行把我拉出來。
我一言不發地跟着徐老師出了教學樓。
剛剛走到教學樓門口,迎面就見一羣人哭喊着走了過來,徐老師的臉色一下子慘白。
她推了我一把,厲聲說道:“王凱旋,你快往宿舍走!”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人羣中有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哭喊着跑過來,一把扯住我,瘋了似地問徐老師:“是不是她!是不是她!是不是她害死了菲菲!”
徐老師用力往外拉着我,驚恐地叫着:“不是她,你們搞錯了!你們認錯人了!”
那個女人瘋了似地推着徐老師,眼睛裡幾乎要噴出火來,她嘶喊着:“不是她!那是哪一個!你告訴我是哪一個!害死了我的菲菲,我要她賠命!”
害……死了,菲菲?
孫菲菲死了?!
她死了?!
我的腦子裡瞬間空白,身子一下就軟了下來,我像個斷了線的木偶一般任這個女人撕扯着,我的眼前漸漸開始模糊了起來,我顫抖着聲音問徐老師:“孫菲菲死了?她死了?”
一聽我這麼問,徐老師着急地說道:“你走,你快回去上課!你快走!他們認錯人了!”
那名婦女卻將我抓得更緊了,口中哭喊着:“你不是王凱旋,你告訴我你們班裡哪個是!你告訴我!”
我臉色蒼白地看着她,耳邊嗡嗡作響,彷彿進入了幻境一般,我聽不到周圍的聲音,只看到她個女人痛苦表情,周圍的人紛紛圍了上來,有人拉扯她,有人拉扯我,也有人上前開始推搡我。
我呆呆地任人拉扯着,嘴裡不斷地說道:“她怎麼死了呢?她怎麼死了呢?”
徐老師用力地拉着我,用幾乎帶着哭腔地聲音說道:“你快走啊!你快走!他們搞錯了!”
我扭頭看着徐老師,哆嗦着嘴脣,卻說不出話來。
遠處傳來暴喝:“就是她!她就是王凱旋,就是她把菲菲害死了!”
話音還未落,我的臉上就狠狠地捱了一巴掌,力道大得幾乎將我一下打暈,我低叫一聲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手肘處一陣尖銳的疼痛,我的眼淚幾乎是瞬間就掉了下來。
還沒反應過來,有人重重地一腳就踢在了我的身上,我本能地低叫一聲,身邊忽然傳來了老木焦爭地聲音:“你怎麼樣了!”
我猛地擡頭,老木的臉一下子映入眼簾,我哭着叫了一聲:“老木……”。
老木鐵青着臉一把將我扶起,將我交給宋安,低聲說道:“你快把她送走,這邊我們來處理。”
後面孫菲菲的家人一看我走了,幾乎是瘋了似地在後面嘶喊着:“讓她償命!讓她償命!”
宋安乾脆一把抱起我來,擡腿就走。
我的胳膊處鑽心地疼,我想,孫菲菲全身都是這個樣子,她該是怎樣一種疼啊。
見我失聲痛哭了起來,宋安一下子慌了,他腳步不停,一邊走着,一邊焦急地問我:“凱旋姐,你怎麼了!你別哭啊!”
我揪着宋安藍色的保安服,哭着說道:“孫菲菲死了!孫菲菲死了!”
宋安低頭看了我一眼,眼圈一下子紅了,嘴裡低聲說道:“凱旋姐,你別哭了!我知道,那事跟你沒關係!你別哭了,你一哭我都難受了!”
宋安幾乎是抱着我一路小跑般地出了南門口,剛把我放下,他就招手打了一輛車,一把把我塞進車裡,然後重重地坐了進來,讓司機去省立醫院。
他看着我無力下垂着的手臂,焦急地說道:“凱旋姐,你是不是骨折了!你疼不疼啊!”
我的意識已經恍惚起來,我疼?孫菲菲應該比我疼一萬倍吧。
到醫院確認了只是有點骨裂,做完了檢查醫生給打上了石膏然後掛上一瓶點滴消炎。
宋安上上下下辦手續,忙出了一頭的汗,見我躺在牀上也終於不哭了,這才長舒了一口氣說道:“凱旋姐,你先在這打着針,等會我再過來。我得趕緊看看木叔那邊怎麼樣了。我怕她們家裡人鬧事。”
我閉着眼睛,點了點頭。
迷迷糊糊間,我好像聽到有人輕輕地喚我的名字,我一睜眼,阿若焦急的臉就映入我的眼中。
我看着她,啞着聲音問道:“你怎麼來了?”
阿若見我醒了,這才一臉放下心的樣子,坐在牀邊低頭看着我,輕聲說道:“剛纔一個叫宋安的人用你的手機給我打的電話,說是你出了點小事在醫院,讓我有空的話來陪一下。”
我沒有說話,我的手機最近聯繫人裡全是阿若,難怪宋安會給她打電話,他一定猜出阿若是我關係好的朋友了。
阿若看着我,半天沒吱聲。
我知道,她一定是知道剛纔發生的事了。按她的性格,如果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一定會生氣地問我的。
我看着她的臉,低聲說道:“孫菲菲死了。”
阿若嘆息一聲,然後輕輕地說道:“我知道了。”
我說完就閉了嘴,不再說話。
人已經沒有了,我不想再和阿若爲這件事爭執,再怎麼爭執,也是沒有結果的。